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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哈姆雷特》的改编看胡雪桦的导演思想

http://ent.sina.com.cn 2006年11月16日20:07 新浪娱乐

  莎士比亚的作品从它问世的那刻起直到本世纪的今天,阅读者、观看者和改编者不乏其人。无论是观众还是导演,或者是读者,他们中始终存在两种观点:一种观点认为莎士比亚的作品应该以原汁原味的方式呈献给观众,应该保持莎士比亚时代的原有场景,援用古老的丹麦环境,不改莎士比亚的台词等。然而在当代世界戏剧舞台上我们看到的却是另外一番景象,世界各国的编导们为了适应不同时代的审美需求,总是站在各自的时代以及文化视角,对莎士比亚的作品进行着全新的解读,再现着“说不尽的莎士比亚”,莎士比亚就是在这种
不同的解读中延续着他的生命。莎士比亚四大悲剧之一《哈姆雷特》更是如此。中国第五代导演,中国电影史上第一个具有博士学位的学者型导演胡雪桦拍摄的《喜马拉雅王子》使我们看到了一部全新的21世纪的中国版《哈姆雷特》。这是一部浸润了中英文化,中藏文化,更具东方哲学思想、东方宗教文化气息,东方理念和东方神韵,且用后现代,后殖民手法和视角解读的作品。该作品的构架虽是西式的,然而它让我们看到了东西方文化的神秘交融,以及21世纪东方话语阐释的权利和范式。

  “人本恶”还是“人本善”?

  任何一个作者或者任何一个导演,在面对一个以复仇为主题的作品时,他不可避免地要首先定下一个基调。这个作品他到底要表现什么,是人性的恶还是人性的善咧?这是作者或导演们首先需要解决的问题。以复仇为主题的文学艺术作品在人类的历史长河中可谓星星点灯。有一般性的平民复仇故事,也有位级最高的王权之争。王权之争往往与谋权篡位有关。复仇与篡位本属两个不同的命题,然而有了王权作为中介,两者似乎常常紧密相连,难以分割。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就是这样一个故事。老国王熟睡时,被其弟弟克劳狄斯无情杀害,成功篡位当上了新国王,然而克劳狄斯远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篡位者,不久他就让老国王妻子充任了新一代王后。面对如此尴尬的境况,老国王的儿子哈姆雷特始终没法接受。这时老国王显灵,告诉哈姆雷特他离开这个世界的前因后果,并要求儿子为他复仇。一场波澜壮阔的复仇故事由此展开,哈姆雷特通过装疯,以牺牲他人利益与生命,其中包括牺牲女朋友奥菲利娅,终于达到了他复仇的目的。复仇的血腥屠杀带来了整个王朝的灭亡。个人复仇目的实现过程让人看到的是一个个无辜的王室成员直接或间接地死在哈姆雷特的屠刀下。御前大臣波洛涅斯成了这一过程的第一牺牲品,随后殒命的是与新国王的阴谋毫无关系的卫兵,可怜的王后哈姆雷特的母亲葛特露也间接成了这场复仇的刀下鬼,尽管老国王一再要求不要伤害她。新国王自然没有逃脱他的悲惨命运,惨死在怒不可遏的哈姆雷特的屠刀下。从整个作品来看,莎士比亚的思想是很明确的:“血债要用血来还”。至于在偿还血债的过程中,他人可能成为无辜的牺牲品,莎士比亚认为这不是复仇者应该思考的问题。正是有了这样的思想,一个活生生的王朝不久就烟消云散。莎士比亚以恶作为基点的人性认知反映在复仇的认识上不仅仅体现在哈姆雷特身上,在其它作品中也时有体现。笔者认为兄弟之间为王权而争斗,并引发相互残杀在人类历史上是不足为怪的,可以理解的。新国王克劳狄斯杀死兄长,罪孽深重,死有余辜。儿子哈姆雷特为父复仇,很是自然,他也有这份权利。但是,如果一场复仇计划的实现导致了整个朝廷的覆灭,而且哈姆雷特对克劳狄斯死后的精神折磨都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这就不得不让人开始思考莎士比亚对人性的认识问题,不得不让人觉得他的思想取向值得研究。莎士比亚坚持“人性恶”的观点,在他的其它作品中同样也能找到充足的证据。

  胡雪桦根据莎士比亚《哈姆雷特》改编并导演的《喜玛拉雅王子》,看过的人都会有另类感觉。这位中国第一导,这位中国诺大的土地上第一个拥有电影学博士学位的学者型导演,他对于《哈姆雷特》有着全新的解读,解读的成果就是《喜玛拉雅王子》。《喜玛拉雅王子》虽然还保留着莎士比亚的构架,仍然保留着杀兄夺位,仍然保留着儿子复仇的框架,但我们不能不说这是一部典型的以东方哲学作基点进行全新阐释的作品。确切地说,这部作品更多地展现了中国传统哲学,中国传统文化等思想。如果说莎士比亚是以“人本恶”作为《哈姆雷特》的基调的话,胡雪桦却是以“人本善”作为他的基本思想取向。同样是一个复仇主题,复仇的背后却有着不同的哲学理念。从整个作品看来,胡雪桦承认这世界有恶存在:老国王的强娶以及强娶所带来的人间悲情,王子拉摩洛丹受老国王梦之托所激起的复仇欲念都是恶的表现;王子装疯致使女友奥萨鲁央走向生命的终点,刺杀大臣波拉尼塞心不惊,肉不挑,都是人之恶。尽管作品中还有种种恶的表现形式,但贯穿整个作品的主导思想却是“人本善”。导演为了体现他的“人本善” 思想,首先消解了传统意义上的兄弟之间的权力之争,消除了兄弟之间的王权之争,弟弟克劳盎从来就没有觊觎兄长的王权,更没有想要杀死兄长的恶念。他其所以杀死兄长完全是出于自卫。因为王后本是他的恋人,他本想和王后结为夫妻,不料兄长也同样看上了这个漂亮的女人。这个漂亮的女人迫于压力委身嫁给了兄长,虽然心中思念的是国王的弟弟克劳盎。由于这两个年轻男女感情深厚,婚后的娜姆无法忍受内心的寂寞,与克劳盎仍然藕断丝连,毕竟纸包不住火,就在他们火热的交往中不慎被兄长发现。生命交关,弟弟克劳盎被迫采取自卫行动。从一场王权之争到一场爱情之争,从一场恶念的再现到一种真情的追随,这不是一种简单的随意处理,而是一种思想的深刻再现,因为导演追求的始终是“人本善”的哲学理念 。

  莎士比亚对人性恶的认识是开放的,没有抑制力的。整个悲剧都没有外在的力量来抑制它。莎士比亚追求的是一种人性恶的创造。然而胡雪桦在善恶的问题上有他独到的思想,为了避开莎士比亚对人性恶的追求,他大胆地创造了一个原剧中没有的人物———狼婆。这个看似简单的人物却是胡雪桦的神来之笔。狼婆这个民间俗称的巫婆,在胡雪桦的镜头低下远不只是沟通上下两界的女巫,他赋予了她更多的使命,除预测未来之外,更多的职责是抑恶扬善。老国王死不瞑目,以鬼魂的形象随时出现,一心想通过儿子实现他的复仇计划。这时狼婆总是随时跳出来,抑制其恶性欲念的蔓延和膨胀。宫廷里虽然少不了尔虞我诈,但胡雪桦的宫廷更有真情在,宫廷更有生死相依的爱情和真贞。他们为了爱而付出,他们为了爱而战斗,他们为了爱在宫廷中进行着难得的正当防卫。胡雪桦的宫廷爱情几乎颠覆了传统的宫廷人性观。深受东方“人本善”哲学熏陶的胡雪桦,面对着西方的复仇文化,仿佛站在东西文化桥梁上进行着最后的选择。选择是痛苦的,然而具有深厚底蕴的东方文化终于战胜了他。

  一记耳光打回了女人的话语权

  莎士比亚的笔下有许多女性形象,哈姆雷特之母,王后葛特露便是其中一例。王后葛特露虽不是一个普通女人,但却有着那个时代普通女性的特点,普通女性的命运,普通女性的地位和普通女性的形象,她简直就是那个时代女性的缩影和代表。老国王老命归西,老国王为何就这么死了咧?王后几乎没有追问和调查,虽然我们心存疑问,圄于莎士比亚的时代特点,经过我们理性的推断也就接受了这个既定的事实。这可能与女性不关心国家大事,不参加社会活动有关吧!然而,尽管有着理性的把握,终还是难以释怀。国王对他人是国家大事,对王后本人来说,这难道不是家庭大事么?国王是她丈夫啊!丈夫之死怎么会这样不使她牵肠挂肚咧?国王应该始终是她关心的中心和焦点啊!莎士比亚对于这些问题没有交代,相反还安排她与新国王不久就结婚了。这笃笃怪事观众虽疑虑不小,但由于有太多要关心的事情,也就不予深究了。然而,王后眼里的寿终正寝,以及事隔不久她就迅速全身心投入新国王之怀抱,着实使哈姆雷特怎么也接受不了。哈姆雷特始终无法完成这一角色的转变。莎士比亚其所以这样处理女性角色,并不是他对女性的人性有所怀疑,也不是他一不留神落下的败笔。他只不过真实地再现了那个时代,再现了那个时代女性的真情实况。当一个女人的丈夫走了,不久就委身于另一个男人,而且还是自己丈夫的弟弟,只有四种可能:一种可能是逆缘婚,哥死弟娶,天经地义,肥水不流外人田,或为保持家族血统的纯洁性等,第二种可能是他们之间本来就有爱情存在,本来就是一对恋人,哥弟之死正好成全了他们,给他们提供了难得的机会。第三种可能是被逼成婚。第四种可能是王后不想失去自己的社会和经济地位,委曲求全。虽然莎士比亚没有明示,但我们看不到葛特露的痛苦和疑虑,也看不到他们曾经有过相互爱恋的经历。哈姆雷特对新国王的不接受以及对新王后的责备也令我们对丹麦是否有逆缘婚婚俗产生怀疑。但是如果我们通过排除法,找到答案似乎并不是很困难:莎士比亚在向我们传达一个不可忽视的信息,女性在莎士比亚时代由于既没有经济地位又没有社会地位,她们在一些具体问题上就只能屈就自己,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话语的权力,即使自己的丈夫死了也是如此。男人死了,人总还得活下去。老国王死了,总得有人依靠。虽然王后不是一般女人,但她还是女人,血管里流淌的仍然是男性社会给她提供的社会意识。她摆脱不了,就只能苟且服从。强烈的男性话语权支配着她,她没有别的生路,唯有高高兴兴地服从才是。一个社会的最高女性尚且如此,其他女性的生存状况可想而知。王后的地位导致她扮演着一种特别的角色,哪怕在丈夫死亡这样重大的问题上也不过问,也不能过问。相对死亡而言,婚姻问题自然也就更没有话语权利可言了,于是仅仅两个月就把自己给嫁了出去。虽然新国王与老国王是两兄弟,但毕竟面对的是两个不同的男人,处在一个大家熟知的王宫里,理应受到意想不到的心理障碍。然而在哈姆雷特揭穿这一事实之前,她却十分幸福地生活着。女人啊,可悲的女人!

  《哈姆雷特》中的另一个有趣的人物是哈姆雷特的女友,大臣波洛涅斯之女奥菲利娅。这个人物在追求爱情的道路上,保守,传统与执著,且更多的是精神追求。她为爱活,为爱而死。她的殒命宣告了哈姆雷特生命的绝后与终结。她是一个对自己的生命延续没有任何话语权的女人,生命延续的话语权似乎完全掌控在男人手里。

  然而,胡雪桦镜头低下的女人都有着鲜活的生命力。《喜马拉雅王子》虽然改编于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对于女人的处理明显有着时代的印记和个人的深刻思想。女人们敢爱敢恨,她们有时痛苦不堪,有时癫狂不止,有时愤慨有加,有时又展现强烈的人性要求。王后娜姆面对儿子拉摩洛丹的责骂,不是卑躬屈膝,不是强调自身的过错,不是后悔和自责,而是给儿子猛烈的一记耳光,把儿子从“他者”的世界猛烈地拉了回来。从莎士比亚的“啊,哈姆雷特!不要说下去了!你使我的眼睛看见了我的灵魂深处,看见我灵魂是那些洗拭不去的黑色的污点”到王后娜姆对儿子拉摩洛丹的猛烈的一掌,这已不是简单的改编问题,而是几个时代的跨跃。从16几几年到21世纪,王后娜姆的这一掌打出的是女人400多年的跨越和400多年后的神威。她们从没有社会地位,没有经济地位,从完全绝对的依从关系,走到了她们的自有独立空间。这一掌来得是多么不容易啊!女人已经从依附走到了独立。她们开始拥有了自己的生命权利,拥有了自己的呼吸权利,女人从此站立起来了。王后从被压迫,从屈从受辱,委曲求全地成为老国王的妻子,到给儿子拉摩洛丹一击响亮的耳光,胡导赋予的远不是一个女人的权力,而是表达了他对这个世界的总的看法。从整个作品看来,《喜玛拉雅王子》中的女人不仅在恋爱的问题上,而且在性爱问题上,在对生命的延续上都赋予了更多的话语权力。整个作品都弥漫着一种新的生命的依托,女性的命运不但可以由自己主宰,而且对于男性生命的呼唤也是来者不拒。这不仅仅体现在王后娜姆身上,拉摩洛丹的女友奥萨鲁央在生命走向终点的时候,孱孱的流水中飘动的婴儿也昭示了女性解放的福音。导演对狼婆的处理也很独到。巫有男女之分,为了体现他对女性世界,对时代音符的理解,他大胆启用女巫形象。此时的狼婆在神人之间,神鬼之间穿梭,抑制鬼魂,消除复仇心理,保持王室的和平。她俨然是一个女神形象。她的作用已不再只是预测未来,她有着更大的作用。她掌控着乾坤,保持着社会的和谐与稳定。狼婆不但成了王子的保护神,而且还象征着女性的力量,因此,可以毫不讳言地说,胡导手下的三个女人,王后娜姆,拉摩洛丹之女友奥萨鲁央,以及狼婆这个原剧中没有的女神,更多地体现了他对男女两界的理解,体现了他对女性从失语到话语权回归的充分把握。女性已拥有了自己的独立空间,拥有了自己的独立人格。而这个独立的空间和独立的人格主要是在王后娜姆最有力的一掌中实现的。

  文化移植与时代特点

  《哈姆雷特》的改编远不只是怎样再现女性话语权的问题。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本身是个舞台剧,以台词与舞台动作取胜。要将它改编为电影,这之间存在很大的距离需要填补跨越。怎么成功地从一种艺术形式跨越到另一种艺术形式成了胡雪桦导演首先必须解决的问题。然而,胡导在这一点上做得非常成功。他有效地去掉了多余冗长的台词,代之以电影语言,避免了舞台上的假定性,给人更多现场感、真实感。《哈姆雷特》的故事发生在北欧的丹麦,剧作家莎士比亚却是英国人。无论是英国还是丹麦,它们都是近海的岛国或半岛型国家,因此,将一个与海或与海岛有关的故事移植到中国陆地上,这不仅仅存在地域的转换问题。场景的改变需要导演赋予它新的思想,新的艺术手段,新的艺术情节。观众看到的场景虽不再是开阔浩淼的海洋,但延绵的群山,广袤的不毛之地等内陆化景观更应具有新的内涵。胡雪桦更是想到了这一点。原来的海盗在他的镜头下变成了一支为开拓商道的苏毗国部队,商道的正义性代替了海盗的邪恶性。海盗霸王转变成了促进经济发展,为国为民捐躯的苏毗国军人。而且由苏毗国公主阿郗苏羯亲自引领着这支军队去夺取一块波斯人的土地,扫除通向亚细亚商道的障碍。虽然他们明明知道这是一条陌生的不归路,他们仍义无反顾地走下去。导演这里的思想是很明确的:当今世界已不再是海盗的世界,经济增长才是国民关心的焦点。无论从艺术的角度还是目前人们的心理取向,经济的发展才是大家应该关心的。莎士比亚选择海盗自有他的道理,因为当时的海上航行者无外乎两种人:正常经商的商人和以抢劫为生的海盗。莎士比亚选择海盗,除了与当时的历史背景有关之外,还与他以恶为先的价值取向有某些联系。复仇本身就是一个有关恶的故事,他以恶为先,以恶为本,他舍弃正常的经商人而取之海盗,这与他对哈姆雷特的处理如出一辙。然而,海盗不但救了哈姆雷特,而且还放他“归山”,冤冤相报的故事正好可以延续莎士比亚恶性理念。然而,胡雪桦的《喜马拉雅王子》选择的是另一条完全不同之路,他除了将海洋故事移植到内地之外,更多的是站在善的一边,站在时代的一边,与时俱进。从舞台到电影,从海盗到商道,从近海到内陆,从恶到善,从十七世纪到二十一世纪,无一不体现了他的文化移植与时代相结合的思想特点。

  藏族“苯教” 文化与汉族儒教文化的浸润

  《喜马拉雅王子》除了中原文化与西方文化的结合外,更多的体现在西藏文化与西方文化的嫁接上。电影一开幕,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副壮阔的西藏场景:西藏的天,西藏的地,开阔的雪域高原,典型的西藏建筑,身着藏袍的人民。全都是西藏的,无论是人文还是地理。拉摩洛丹替代了哈姆雷特,哈姆雷特仿佛从大西洋东岸来到了雪域高原,丹麦王子成了雪域王子。这一重大的转移由于导演的周到处理,恍惚让我们置身在真正的雪域高原,而非莎士比亚的王国,情节场景嫁接得天衣无缝。然而,这还只是画面的表层复合,真正的深层复合还在于它的文化浸润。西藏是个有着悠久历史和深厚文化传统的民族,它不但有着外来文化,更有着自己藏民的本土文化,特别是有着自己的本土教——苯教。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中没有狼婆的这一角色。然而在胡雪桦的《喜马拉雅王子》中,为了体现西藏的本土文化,他大胆而巧妙地设定了一个全新的人物——狼婆。狼婆起到了遣送役使鬼神的重大作用。据传,在雪域高原,有一个大巫师。他宣称“能通鬼神,能上祝天神,下镇鬼怪,中兴人宅”。狼婆不正是藏民大巫师的翻版么!

  莎士比亚的思想倾向是明确的。他没有考虑王室的生存问题,整个作品都弥漫着一场延续的毁灭气氛。哈姆雷特在实现自己的复仇愿望时,他考虑的只是复仇的问题。在老国王被谋杀后,新国王克劳狄斯、王后葛特露以及与此相关或不相关的重要人物或非重要人物无一能幸免,王室最后全部毁灭在哈姆雷特复仇的屠刀下。“是生存还是毁灭”,莎士比亚让哈姆雷特选择了毁灭。无论是基督教还是天主教都反对这种复仇方式,然而正是这种复仇方式反映了当时的英国文化。电影作品《喜马拉雅王子》在保留了原有复仇思想的同时,又对原剧进行了提升和发展。能通天界的狼婆就是其中最大的亮点。然而,最能体现苯教创世纪思想乃是新一代王子的延续。苯教认为“世界是由一个或几个巨大的卵演变而来的。人类和天神的共同始祖是什巴桑波奔赤”,他头发青绿色,皮肤呈白色。同时,苯教还认为:“大海曾吹来一个气泡,撞裂了一只深兰色的卵,卵破之后跳出一个青蓝色的女人。什巴桑波奔赤给她取名叫曲坚本杰真。他们没有点头,也没有触鼻就结合并生下了野兽,牲畜和鸟类。他们低下头,互触鼻子,就结合生下了9个兄弟和9姐妹。这9个兄弟被称为世界男神,9个姐妹被称为世界女神”。他们的任务是什么?他们的任务是确保世界的延续。由于有了藏族“苯教”的思想基础,藏族人民不像英国民众那样可以忍受王室的全盘毁灭。因此,当藏族“苯教”文化移入《喜马拉雅王子》时,精神错乱的拉莫罗丹女友奥萨鲁央在水中产下一男婴这就成了一种历史的必然。王室有了香火,生命可以延续,藏族人民这才可以接受,因为它给人以希望。可见,一个男婴的生命不但打破了全剧的性质,打破了西方文化的全面否定观,而且还充分体现了藏民的悲剧观,宗教观,以及这些观点与莎士比亚的文化观有机的组合和浸润。

  中国哲学是一种生命哲学。两千多年前的孔子曾发出深沉的浩叹:“逝者如斯夫,不分昼夜!”这位儒学的奠基人从哲理的角度告知人们生命是无始无终的。深受中原文化和西藏文化深刻熏陶的胡雪桦也始终没法接受莎士比亚全方位的毁灭观。于是,他的镜头底下的生命哲学,既是中原的,又是西藏的,既是苯教的,又是儒教的。

  社会伦理与道法自然

  对胡雪桦思想的影响还远不只是苯教和儒教,道教思想在他的作品中也有深刻的表现。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在处理新国王克劳狄斯与王后葛特露的关系时,没有提到他们之间不和谐关系,直到哈姆雷特发现他们之间的隐情才出现了不和谐的音符。哈姆雷特与其女友的关系开始也是顺其自然的,只是到了哈姆雷特为实现自己复仇的目的才开始了顺势之中的逆转。然而,胡雪桦的思想视野远远超出了这种世俗的局限性。对于人类的社会性与自然性,胡导呈献得更多的是他的自然观。他反对由于人们的自然性存在而力图作出伦理性的解释判断。他总是从人的自然属性的角度,并根据自然属性意识对伦理体系进行调整。在他的作品中,对于王子拉摩洛丹的出生,任何伦理教化和社会公共规则都没有影响力,更谈不上指责。这种崇尚自然,由自然而来的生而平等的观念最终还体现在王子拉摩洛丹的王子出生的问题上。新一代的王子在没有任何婚姻框架的前提下出生了,代表着神圣的狼婆高举起这新一代王子,兴奋地向世人宣布,王室的血脉将继续延续下去。至此,胡雪桦向世界宣告的远不只是一个孩子的出生,他向世界宣告的是中国传统的道教理念。这个深受东方古老宗教熏陶的跨文化学者,表达了他追求自然的本真状态,他遵循的原则是尽量随万物的自然发展过程,而不要以人力去强行改变自然世界的深刻思想。这种自然观与平等观,其实与他的整体作品的思想是一致的。对老国王的处理,对新国王的保护,狼婆的独特作用,两个女人的特有地位,求善抑恶的价值取向等都表达了他的自然平等观。《喜马拉雅王子》的思想空间大,道教只是其中之一。“道教对于生命孕育的基本立场保持着生命孕育的自然性,人人都有繁衍生息的权利,人人都有生育的平等的自主权,尽管它将节欲、禁欲作为回归生命的原始之道”。

  道教的生态伦理思想有两个重要内容,一是“道法自然”,二是“返朴归真”。“道法自然是道教生态伦理思想的核心,‘反朴归真’是道教生态伦理思想的人生宗旨”。道教生态伦理观崇尚自然,即强调自然而然,“而生命中心主义则是道教生态伦理观的核心内容。至于道教生态伦理观的目的,乃是试图使自然环境免遭破坏,给人类营造一个良好的生存空间。因此,道教非常重视人类的‘自然’生存状态,人伦应该尽量地顺着自然万物的发展过程,而不要以人力去强行改变”。胡雪桦对于两个王子出生的处理,显然是他排除社会伦理,追求道法自然的结晶。

  结论

  胡雪桦的作品,笔者接触虽不多,然而,一旦接触就深感其作品文化意蕴深刻,思想火花闪烁。《喜马拉雅王子》一改过去的以恶为主的基本理念,追求东方的“人本善”之哲学,对莎士比亚时代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身受双重压迫的女人,胡雪桦赋予她们更多的精神解放,更多的生命主宰以及更多的话语权力。把一个作品从西方移植到东方,不应该只是简单的情节移植,而是一种深刻的文化交流和浸润。胡雪桦充分地认识了这一点,再现了他的文化移植观。潜移默化的中国传统文化——道教思想理念,儒学思想理念,古老的藏民本土教——苯教,以及时代的审美需求都不知不觉地影响了胡雪桦的镜头语言,使他的镜头更是妙笔生花。

  《喜马拉雅王子》虽拥有西方文化的架构,但它更多的是与中国中原文化和中国西藏文化的有机结合,这是一种跨文化的结合。《喜马拉雅王子》——— 一部典型的跨越时空,跨越文化的作品。俞建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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