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呼叫转移》拍摄日志：2006年11月10日

　　出人意料，徐峥得的并非感冒，而是急性胃炎，在医院打了两天吊瓶，脸色依旧暗淡，但情绪尚好。

　　上午张建亚被临时拉去开“文代会”，剧组只好在棚里补拍空镜，一直到大概下午三点左右，导演、演员才终于到齐，然而美工的布景却迟迟没法搭好，如此大家又空等了三个小时，原计划早晨9点开始的拍摄，就这样足足晚了9个小时。偏偏开拍后，道具又出了问题，张建亚实在按耐不住，怒火攻心了。谁都清楚，他这会儿发火其实并不纯粹针对道具，但“道具刘”还是一肚子委屈，在角落里沮丧而盲目地走来走去，副导演方旭只好抽空和他说几句安慰的话。

　　黑泽明在《蛤蟆的油》里也曾坦率地承认自己火爆的脾气和固执的性格，人都是有脾气的，但脾气对低效的工作基本没有任何实质性帮助。

　　在美工组组装家具的时间里，大家只好抽烟、闲聊，张建亚和我开玩笑，居然说起他对色情片的看法来。他问我有没有看过《玉蒲团》，我得承认，我看过不少比《玉蒲团》更“玉蒲团”的电影。我甚至一直顽强地认为，中国(内地)长期以来没有出现色情类型片是件非常荒谬的事情，众所周知，中国人的智慧和性话题向来密不可分，性和政治，更像是一对孪生兄弟，不过我遇到的中国导演敢于明确表示自己想拍色情片的，却只有贾樟柯。张建亚说他曾和一个香港色情片制片人聊天，受益匪浅，那人认为色情片难拍的原因有三：第一，是这种类型片必然低预算、低成本，对提高影片的质量先天不利；第二，是此类影片请女明星来演的难度越来越大；第三，是色情片固定的观众群胃口大都很刁，单纯的色情内容对他们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吸引力，所以必须采用类型片嫁接的方法，比如把色情片混装成有趣的喜剧甚至疯狂的爱情电影，才可能取得成功。电影的娱乐性，能部分消解人在观看色情片时的尴尬，同时也可为色情片注入非同寻常的生命力，这就好像大岛渚那部著名的《感官王国》，如果不是拥有罕见的思想性，大概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影评人敢于对其津津乐道。

　　我很欣赏那个流传久远的，关于文隽年轻时代看李翰祥版《金瓶双艳》“葡萄架”时鼻血喷涌的惊人典故，当时的香港电影实在够大度放松，有自在逍遥的气派，所以当时的香港电影，才能那么生机勃勃、魅力无穷。

　　张建亚很欣赏香港导演高志森，尤其喜欢他的《花田喜事》，他还很喜欢《南方公园》和去年那部极端恶搞的《美国战队》，骨子里，他似乎对那种有着明显恶作剧心态的有趣电影特别钟爱。的确，没有幽默感的导演是可怕的，爱开玩笑有时候不仅仅是一种心态，它更能形成一种创作风格和处世哲学。

　　也大概因为这个原因，张建亚一度非常欣赏美国导演伍迪——艾伦，为此在纽约访问时还曾专程前去拜访。不知为什么，我一直主观地幻觉，一个西方导演和一个东方导演的相遇，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奇妙的事情之一。比如约翰——福特去东宝片场探访黑泽明，比如昆汀和姜文的相遇，奥利弗——斯通和张艺谋……这种金石相撞般的奇妙瞬间，但愿有机会能够亲眼目睹。和伍迪——艾伦的见面给张建亚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令他吃惊的不是伍迪——艾伦对中国的陌生感(伍迪——艾伦认为他的“小圈子电影”在中国根本不大可能有市场)，而是他那种“作为电影人之外”自由状态，伍迪——艾伦酷爱爵士乐，每周二会固定在一家酒吧和朋友一起登台表演，那一天他便不是一个电影导演，而是一个快乐地吹着萨克斯的纽约老头，所以，那一天张建亚见到的也不是作为导演的伍迪——艾伦。

　　我是从去年的《赛点》开始重新认识伍迪——艾伦的，他绝对是个拥有无数糟糕作品和无数天才作品的伟大导演，而认识宁浩和张建亚之前，我曾一直错误地认为中国(内地)导演缺少一种骨子里的喜剧精神，他们中的大多数，最终都会犯陈凯歌那样的高级错误——毕生以向世人证明自己是艺术大师为最高宗旨，并不惜为此焦头烂额，腹背受敌。

　　听张建亚聊天基本上是一种享受，他很会开玩笑，高兴的时候还会情不自禁地手舞足蹈，言语生动犀利，不乏真知灼见。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他可能比徐峥更适合做一个喜剧演员。徐峥是典型的上海好好先生，在片场更是一位不折不扣的上海绅士，这一点，与他合作的那么多女明星，应该更有体会。

　　忘了介绍今天的女主角小宋佳(blog)，某种程度上讲，张一白的《好奇害死猫(blog)》只成就了一个人，就是小宋佳。

　　小宋佳的脸绝对算不上惊人的美，它很象陈好(blog)的脸在水里泡久了涨开，又缩水，然后甩干之后的产物。但性格上，小宋佳明显更北方一些，《好奇杀死猫》里她的表演称不上精彩，但够放得开。不穿内衣演戏，对中国女演员来讲，终归是个巨大的挑战。

　　文代会不是临时拉去的，在没有《爱情呼叫转移》(blog)的剧本时，已经交照片填表定好了日程，今天是开幕式，在人民大会堂听胡锦涛讲话，下午讨论就请假了。还有就是12号要去投票选举。要求我14号闭幕也参加，但看来不行，要给美国人表演拍电影。

　　因为《好奇害死猫》知道了小宋佳，第一次看150分钟版的粗剪片时，坦白讲，我最惊异的除了杨涛的摄影，就是小宋佳了，她是少有的以女人的身份面世的年青女演员，中国电影里的女性角色，最多的是女英雄，女强人，再就是可爱型的少女，要挑战演技就是妓女了(陈白露，虎妞之类角色几乎谁演谁得奖)，最缺少的就是有女人味的女人。而女演员的演艺生命长短也就看她从少女到少妇的过渡能否完成，有的就是一辈子也转不过去。另外一个现实是，许多女演员绝对不愿意接演有道德缺陷的角色，只是一味地在银幕上重复“清纯”，以免别人将角色与她本人品行挂钩，我们都明白事实并不如此，但不能改变他们的选择。小宋佳将洗发妹的角色演得十分传神，并不说明她是这样的品行，而是表明她是个优秀的女演员，起点就很高。

　　罗燕燕这个角色因为是未婚先孕，几乎被拒绝了一圈，江平也已经动员束焕改剧本了，但是我很犹豫，我可以拍得尽量的干干净净，但是因为是徐朗遇到的第一个，“艳遇”的意味失去了，就不好玩了，当张立群问我还有什么人可以挑选时，我建议了小宋佳，待到她联系成功通知我时，一块石头落地，否则不知道这段会改成什么样子――文明礼貌的艳遇？

　　今天的戏是徐朗第一次进罗燕燕家门，我想将不可能的味道再“撑一撑”，所以有点鬼片的意思，罗燕燕进门开灯，日光灯就是坏的，一明一暗，搞得徐朗心里不踏实，电视机突然亮了，白花花一片，徐朗浑身透湿坐在屋子中间，过道里，罗燕燕从卧室到厕所又到阳台，又换衣服又为徐朗绞毛巾把，每次都在徐朗走神时闪过，徐朗终于崩溃了。。。

　　果然，小宋佳悟性很高，我讲得很轻松，她演得很到位：跨进厕所门时不经意地脱衣，刚露出一点腰，足够了，只要这一点点！

　　徐铮一场戏完了先回家，接着拍罗燕燕几个打电话的镜头，智磊都点头了，说，这孩子不错啊！几个层次不慌不忙，清清楚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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