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另类的知青电影——《走着瞧》的三重天

影片剧照

　　作者：夜未央

　　在我印象中，没有完整地看过整部电影，仅凭剧本或花絮片断就能断言确是一部好片的，2007年只有两部，一部是还未在内地公映，争议就烽烟四起的《颐和园》，另一部就是这部奇特的知青题材电影——《走着瞧》(blog)。

　　电影讲述了七十年代，两只驴和一个普通知青之间怨怨相报的曲折故事。人和驴斗智斗勇的过程中，一只驴死了，另一只驴却承载了双倍的智力和复仇意识，开始了疯狂的报复，手段令人不寒而栗。最后结局看似意外，细品却在意料之中。

　　作为知青电影，《走着瞧》从一个小的角度切入，用一种荒诞魔幻的方式而非纯写实主义来叙事。从立意出发，它无疑是一个新颖的“异端”。我理解的这部电影，至少包含了三重含义。

　　一为真实的知青年代正名。八零后的年轻人，对知青年代的认知，多来自父辈的回忆，接触到的涉及知青的影视、文学作品，也时有将这一年代美化的倾向。“上山下乡”的概念在年轻一代的想象中，是一个理想主义的、遥远神秘的，甚至是诗意的梦。可是，那个逝去的真实的知青年代，不仅是知青们轰轰烈烈挥洒激情的时代，也是知青们用了自己最好的花样年华，用血用泪祭出的时代，它远非想象中的那般诗意，它满怀着年轻的理想、激情，也承载着整整一代人的伤痛和无奈。

　　二为开创了“动物与人”类型电影的一个新思路。电影没有循着常规的的模式走——片中有可爱的动物，与人和谐共处，动物对人总是一如既往，它们以德报德，甚至以德报怨，发生一些令人感动的事情，最后多有个好结局。《走着瞧》走了一条不同寻常路，它跳脱出了温情的藩篱，冷冷地，甚至是残酷地描绘了一个人驴间因果报应的故事，摒弃了任何干戈化玉帛的可能，人和驴的矛盾始终没能被解决，虽然在戏剧冲突中揉和了一些喜剧元素，结局也恍惚闪耀了一丝看似光明的救赎，但整个电影的气质仍是抑郁的、冷静内敛的。

　　三是更深层次地昭示了因果报应的道理。所谓更深层次，是指并非只有人类世界存在善恶到头终有报的定律，而是推而广之应用到自然界，规律亦然。我对佛学未有研究，不敢妄加评论，只是就电影阐述的事实看来，因果是确实的存在，而非虚妄。善恶的报应，昭然不爽，或见于现世，或报于来世。既杀生，就得背因果，遭到果报，一如种豆得豆，种瓜得瓜。

　　电影的主角马杰，是充斥着激情和迷惘的千万知青中的一个普通样本。一次又一次的偶然事件，错综复杂的恩怨纠葛，令他置身于命运的漩涡。马杰的故事一环环推进，指向却皆是黑色，最后莫说是返城，就连正常的劳动都成了奢望。看着这样的事态发展，观者会感到不寒而栗，陡然生出沉重的无力感。畸形的社会环境，被禁锢的人性在强大的压力下慢慢扭曲，个人前途叵测，命运无法自主。马杰和两只驴的恩怨纠葛，很难说清孰是孰非，普天之下芸芸众生，无论是人是动物，谁不是在为自己的生存权苦苦奋争？

　　马杰孤身立于一片沼泽中的形象，在电影中深入人心。据说为了拍这场戏，扮演马杰的文章(听歌)在零下数度的秦岭山里，喝一口白酒，跳进水中，反复数次，冷到打颤。提到文章，不得不掺杂个人喜好的说一句，如果在《奋斗》(blog)中只选一个可以打动我的人物，那一定是文章扮演的向南。

　　电影的另一主角是两只驴——黑六和黑七，它们表现出了令人惊诧的智力和感情，特别是黑七，在黑六死后，它精心策划了一次次报复行动，最后不惜与“仇人”同归于尽，一只驴以充满义气的动物行为诠释的兄弟情谊，足以令我们这些自诩为高等动物的人类汗颜。

　　电影的女一号——马杰的恋人彩凤，扮演者是新人白静。湖南卫视一部《血色湘西》成就了白静，也造就了她戏未出人先红的神话。据说高旗将白静比喻为“好似红酒品质的浪漫女孩”，一众粉丝也因《血色湘西》记住了她那张清新漂亮的俏脸。关于彩凤这个角色，目前得到的信息并不多，尽可拭目以待白静会将七十年代的农村少女演绎成怎样的姿态。

　　电影中还有一个重要角色，即马杰所在的生产队队长大莲。得知大莲的扮演者是岳红，我的思绪立刻飘回到那部1985年的老电影《野山》。当年岳红因主演《野山》中的桂兰获第六届金鸡奖最佳女主角，印象中虽然她在2000年后没接太多戏，但八、九十年代的作品每部都是精品。大莲的角色很有难度，表演浮于表面，容易形成脸谱化的农村干部形象，刻画得太过用力，又会显得矫情。期待岳红的表演功力为大莲这个人物加分。

　　知青题材的影视作品可分为“前期知青电影”和“后期知青电影”。前者着重表现知青下乡时的生存生活状态，如《青春祭》、《我们的田野》、《巴尔扎克与小裁缝》、《美人草》，后者侧重描写知青返城后经历的社会变迁和命运转折，如电视剧《孽债》、《年轮》、《雪城》。《走着瞧》属于前期知青电影，同时，作为中国首部魔幻现实主义电影，《走着瞧》也淡化了知青电影中的那种革命的、激情的红，取而代之的是对人和动物、自然和谐相处的满怀希冀的绿色。

　　《走着瞧》根据小说《双驴记》改编，抛开上山下乡的大环境，小说中的故事放在历朝历代也都是一个好题材，但将其置于那个是非不分、全民疯狂的荒诞年代，无疑将更有分量。较之最终拍竣的电影，原剧本的内容更为丰富，如果读者能看到剧本中未见天日的那一部分，会惊觉故事有着更加震慑人心的力量。

　　叫好又叫座的电影近年来国内罕见，《走着瞧》还未上映，再多的溢美之辞也是枉然，我不想藉由自己的评论左右观众的思考，但对这样一部黄土地上酝酿出的充满奇妙想象力的电影，即使不企望它在票房上横征暴敛，也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它能在口碑上笑傲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