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支持Flash
|
|
|
塔尔科夫斯基 挽诗写给自己http://www.sina.com.cn 2008年01月09日21:04 环球银幕
“糟糕的想法,没人需要你,你在自己的文化里完全是个异类,你无所贡献,你不存在。但在欧洲,或者任何一处,若是有人问:谁是苏联最好的导演,答案是——塔尔科夫斯基。” ——塔尔科夫斯基1973年日记 诗人之血 1983年,在安德烈-塔尔科夫斯因肝癌客死巴黎的三年前,他写信给父亲,抱怨政府迫害自己。说拍电影20年,其中有17年都在失业;说某某人在戛纳电影节(戛纳电影节吧)使尽卑劣的手段(“尽管都是一些相当愚蠢的法子”)只为不让他的《乡愁》得奖;又说诗人马雅可夫斯基创作20周年纪念展,他的同事一个都没去,“他后来开枪自杀肯定与此有关”,可自己50岁生日时不仅没有展览,电影杂志上“连条消息都没登”;“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待我,他们在《苏联电影》上称呼我为‘伟大的电影导演’,而且我给他们挣了很多钱……”这封信的落款是:您的儿子,郁闷的、饱受折磨的安德烈-塔尔科夫斯基。寄出这封信前不久,塔尔科夫斯基流亡意大利。 职业诗人都是从骨子里的没落贵族:身体孱弱、精神高尚,过分的热情和敏感让他们一辈子不得安宁。其中的一些年纪轻轻就郁闷而死,另一些稍有行动力的则难免穷困潦倒、颠沛流离。苏联诗人阿尔谢尼伊-塔尔科夫斯基算是后者。他也曾尝试像正常人那样生活,但他与女演员玛莉亚-伊凡诺夫娜的短暂婚姻被证明是一次失败,然后他踏上战场,英勇无比地丢了一条腿。一户人家里有一个塔尔科夫斯基已经是灾难了,但这个不幸的家庭竟然出了两个:阿尔谢尼伊的儿子安德烈的血管里,毫无疑问,也流淌着诗人的血液。两个人是同样的狂热、刚愎自用,且无可救药的天真。所不同的是,父亲用笔写作,儿子则使用摄像机。 在苏联拍片的日子里,塔尔科夫斯基的作品在三大电影节频频获奖,并和伯格曼(伯格曼吧)、费里尼一起成就了一句电影史佳话:这三个人被后世推崇为艺术电影的“圣三位一体”。但苏联官方认为资本主义国家认可的东西必然有问题:禁止他拍片,他的影片被禁映,他本人也四处挨批,批判的理由荒谬得让他瞠目结舌,比如:“《安德烈-卢布廖夫》的结尾,鲁勃廖夫的圣像在淋雨,你是不是想以此说明,现在和过去一样,没有很好地保护艺术作品?”没人理解他,找不到人支持他,那孤独深入骨髓。 他1978年就知道自己罹患癌症,在不多的生命中,他拒绝了苏联优越的福利待遇,而是选择在异乡颠沛流离,用最后的时光谱写了《乡愁》、《牺牲》两部恢宏决绝的警世之歌。 塔尔科夫斯基去世四年之后,苏联变成了俄罗斯,艺术家们不再遭受往日的禁锢,但俄罗斯电影艺术再也未能超越塔尔科夫斯基的高度,性和暴力取代了艺术的光芒,充斥在影院的银幕上。塔尔科夫斯基和那个时代都一去不复返了。 另一位电影大师,诗电影《石榴的颜色》的作者帕拉杰诺夫有这样的设问:“这个诗人的儿子,这个不能随遇而安、无法及时行乐的圣徒,这个抑郁一生、愁绪未尽、客死他乡的俄国人——塔尔科夫斯基——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是呀,诗歌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头顶的星空和心中的道德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这是一个荒芜的、分崩离析的年代,这是一个没有了塔尔科夫斯基和诗歌的年代,人们时常感到孤单,但再多泪水也无法将我们的目光洗刷得更纯净。 彻骨乡愁 塔尔科夫斯一生只拍了七部完整的电影,每一部都是艺术电影的教科书,其中以《乡愁》最为决绝,也是他流亡后拍摄的第一部影片。斯大林去世后,无数苏联知识分子逃亡到西方,塔尔科夫斯基也是其中之一。倘若回国,等待他们的无非是三个下场:1、吊销护照;2、禁止拍片;3、像像索尔仁尼琴笔下的伊凡-杰尼索维奇一样,成为古拉格群岛上的一员。尽管如此,塔尔科夫斯基还是反复对人提起:“我不会在国外待太久。我没有料到,《乡愁》中那无穷无尽、郁闷痛苦的思乡之情,竟成为我无法改变的命运。我没有想到,从今至死,我的生活将永远背负着这种沉重的思乡病。” 序幕。黑白影像中的俄国大地,清晨氤氲的雾气、木屋、茫茫草原上未上鞍的马,妇女和男孩从景框边缘走向远处的家,还有尾随他们的狗……这正是塔尔科夫斯基魂牵梦绕的家乡。实际上,故乡带给他的只有灾难。 异乡没有“死去活来的悲咽”,但塔尔科夫斯基依然选择故土。《乡愁》中讲到一个被放逐的俄国音乐家,这个音乐家从意大利回到祖国,却被贬为农奴,然后酗酒,最后自杀了。他为什么要回去?因为——“只要身在异地就必定寒气彻骨”,正如俄罗斯的文化土壤是塔尔科夫斯基的创作之源。他在《乡愁》中以此自嘲:半裸的金发女翻译在房间里引诱俄罗斯诗人:“你们整天思想什么自由,其实你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自由,你们得到它时只会不知所措。”俄罗斯人是一群为信仰而生,也为信仰而死的人们,因为“总有比快活更重要的东西”,对于塔尔科夫斯基来说,对艺术的信仰是他的致命疾病。 流亡生涯的苦难并不只有去国离乡的悲恸。在意大利,塔尔科夫斯基很快感受到了工业时代“美丽新世界”表层下的贪婪、虚伪和拜金,对这一切的本能抗拒,使这位“被国外广泛承认的,代表俄罗斯艺术的,‘偶像般’的重要人物”,不但“失掉了稳固的经济基础”,而且成了一个“不合拍的局外人”。 《乡愁》中的多米尼克——世界上最伟大的疯子,在他眼里,现代文明建立在罪恶之上:“这是什么世界?!”“人们脑子里满是污水管道!”他把家人禁闭在屋子里长达七年,只为让他们免遭肮脏世界的污染。他爬上罗马皇帝奥勒留的雕像,冷静地说:“音乐”,然后点燃了自己的身体,火光闪过,他顷刻成了一支燃烧的蜡烛,照亮了罗马大地。贝多芬的《快乐颂》激昂地响起,拯救世界的祭献仪式达到了高潮——“一个人能够重建他与自己灵魂源泉的盟约,以此恢复他与生命意义的关系。而重新获得道德完整性的途径是在牺牲中奉献自己。” 《乡愁》之后,1986年他又在异乡拍摄了最后一部电影《牺牲》,然后他和他的诗电影就像这部电影的名字一样,永远成了艺术电影祭坛上的牺牲。 伊丫丫/文
【发表评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