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独家影评：最温暖的残酷现实

　　王小帅作品《左右》(blog)是在柏林电影节第一天放映的， 和《左右》同天放映的还有今年奥斯卡最大的热门《血色将至》(又叫《未血绸缪》，There will be blood)，以及德国影片《黑冰》(Black Ice)，所以这第一天是比较强势的一天。

　　澄清一点，很多人以为《左右》的英文片名叫做《Left, right》,其实是叫《in Love We Trust》(我们相信爱，或者“以爱的名义我们相信”)，据制片人说这个片名源自西语in God we trust(以上帝的名义我们相信)。英文名字的翻法对理解这个片子很重要。

　　《左右》讲的是一个戏剧冲突很强的故事：孩子得了白血病，除了找脐带血无他法，孩子亲生父母已离异，各有伴侣，生活幸福，为了救孩子，绝望的母亲提出要和前夫再生一个，这个提议，让四个大人，孩子的亲生父母以及各自的伴侣，面临选择。

　　戏剧冲突强的故事有天生的优势和劣势，优势就是单凭故事的梗概就可以吸引一批人，“啊这个故事很有看头！”，劣势就是这被吸引的一批人同时对叙事者产生了更高的要求——没有比一个煽情的好故事更适合被糟蹋成廉价的滥情片儿的了。

　　所以我不认为王小帅占了这个故事天生的便宜，相反我认为能讲好一个这样的故事很难，演员演起来就更难。难在分寸的把握。

　　因为表现痛苦是需要节制的。节制是最难搞最费劲的。

　　但是影片完成的比我想像中的好，或者说完全超出我的想像，导演和演员都几乎是恰到好处，尤其是演员，有些表演对影片来讲甚至可以说是不能再好——这是绝对应该慎用的顶级评价，可是我愿意把这个珍惜指标花费在《左右》的演员身上。

　　《左右》不仅单个演员的表现杰出，在整体表现上的齐整也是近年中国电影所罕见。女主角，孩子的母亲，是影片的主线，她的表演至关重要，扮演者刘威葳( blog)本来是个电视剧演员，《左右》也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的大屏幕演出，可是她精确的把握令人惊讶， 她打动了我，也打动了柏林电影节首映场里面的观众，在柏林电影宫的观影现场，我本来担心以德、法、意为主的观众，会因为东西方性观念的差异有理解障碍(法国记者在《左右》2月8日上午的新闻发布会上问：其实在我们法国，和前夫睡觉不是那么大一件事，为什么你们中国人。。。。。) 但是在下午的放映现场，我发现这个差异并没有那么大，观众完全理解了这个难题的关键，我在电影放映后和一个在柏林住了17年的北京女设计师谈起这个话题，她给我的解释是“德国人以及欧洲人确实在和前夫睡觉上比中国人看的轻些，很多夫妻在离异后都保持着很好的朋友关系，喝醉了可能也就又睡一块儿了，一拍脑门儿‘我怎么又这样。。。’但人都是人，西方人只能没有那么在乎而已，最内在的情感大家都差不多。”而母亲这个角色，代表的是人类爱中最不可置疑的部份——母爱，在这个故事里，母爱也代表着绝对焦虑，一不小心这份绝对的爱就变成绝对的疯狂和绝对的自私，女神和泼妇有时只有一线之隔，而刘威葳的表演，不仅是对的，而且是美的。她保持了一个绝望的母亲的尊严。(当然更客观一点说，“对”要感谢刘威葳，“美”要感谢王小帅。)

　　女主角的丈夫，孩子的继父，在《左右》里面居功至伟，成泰燊( blog)的表演，也不是一句“感人至深”就能达到，我本来想要说“浑然天成”，这是我的第一反应，可是我怕自己犯了大词癖；我也想用成泰燊本人对自己表演的解释来解释，就是“我是在(佛教)修行的时候拍的这个片子，所以我其实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演的”，可是我又不是个佛教徒，我怕自己其实理解不了成泰燊的话，只是道听途说，我只能说影片的主线是刘威葳演的女主角，可是给影片带来高潮的却是扮演孩子继父的成泰燊，是成泰燊的角色升华了《左右》“我们相信爱(in Love We Trust)”这个主题，是成泰燊这个角色带给观众最重要的影片信息：在“爱”的问题上，人类从来都没有“左”还是“右”的选择，一个真正的人，不仅是男人，从来都是坚定的in Love We Trust(我们相信爱)，不计付出，不觉付出，毫无迟疑。

　　也有人觉得女主角前夫，孩子的父亲，是最困难的角色，因为他是个坚定的左顾右盼者，他最不讨好，可是他的挣扎最大，不容易演的恰当，可是张嘉译( blog)分毫不差，尤其是很智慧的表现了痛苦中人类的幽默感。

　　孩子亲生父亲太太的角色是上届柏林金熊影片《图雅的婚事()》女主角余男( blog)扮演的，余男和高圆圆( blog)、田原( blog)都属于影片的guest starring...(客串)，戏份不重，主要为的是增光添彩。

　　最后说说王小帅。在演员的出色表现中王小帅表现的是大帅的统领能力，他的整体布局让影片在残酷和温暖之间找到了平衡，他固然回避了对独生子女政策的直指，但不仅未伤及主题，还因此体现了中年人宽厚、理性成熟的一面。(这不像第六代，哈哈)以前我知道他有才华，现在我知道他内心细腻，厚道实在。

　　窦婉茹(blog) 2月9日发自柏林电影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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