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晋曾打算工作到90岁

谢晋夫妇与儿子阿四（中）

学生点燃追思蜡烛

谢晋生前的办公室

　　丧子之痛难承受

　　今年8月大儿子谢衍辞世，对谢导健康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几天前，蒋师傅曾对我说起，就在谢衍入院接受治疗前不久，父子俩似乎发生过一次小小的争执。分歧尚未解决，谢衍竟先于父亲撒手人寰。谢导除了要经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巨大伤痛外，心里还暗暗地平添了一层对儿子的内疚。那段时间，人们真是想象不出，谢导究竟是如何来承受这巨大的情感煎熬的。大约3周前，我在谢衍的葬礼上最后一次见到谢导。那天，老人明显比前一次见面时憔悴，显得又黑又瘦，说话的声音和调门远不及往日洪亮有力。

　　记得前年11月份，我们在徐家汇一家餐馆为谢导庆祝83岁诞辰时，谢导手中端着酒杯，兴致勃勃地向众人宣布，自己还要再拍3部电影，一直要工作到90岁才考虑退休。可就在谢衍去世以后，老人的想法显然改变了，再也不提90岁退休的事。如果有人问起，他就会情绪低落地摇摇头，然后伸出5个手指头告诉人家：“不行了，我大概只有5年时间了。”

　　热情投入公益片

　　今年6月，汶川大地震刚刚发生不久，上海文广传媒集团决定邀请包括谢晋在内的十位著名导演，各自拍摄一部旨在鼓舞灾区人民士气的公益广告片。也许是久未拍片的缘故，这个拍摄计划让谢导格外兴奋，大有摩拳擦掌、大干一场的声势。可公司经理张惠芳却在一边发愁：只有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要完成从脚本创意到拍摄制作的全部过程，这让一个80多岁的老人如何吃得消？情急之中，还是我给公司出了一个主意，建议在谢晋担任院长的上海大学和上海师范大学两所影视学院的大学生中征集脚本创意。结果这招还真灵，在不到一周的时间里，收到应征稿件100余份。我们几个人对匿名的稿件粗选了一遍，把其中10篇比较中意的交给谢导，由他亲自取舍。最后，谢导看中了一篇题为《中国，站立成树》的寓言体脚本。他显然对这个本子很满意，一遍又一遍地叮嘱我们要给这个学生颁奖。当我找到这个学生，告知谢导要亲自用他的本子拍片，还要发给他1万元奖金时，这个小伙子开心得跳起来说“谢导万岁！”

　　最后想拍《大人家》

　　参加谢衍葬礼那天，天气十分闷热。墓地里没有一丝的风，也没有一丁点遮阳的树荫。陵园的工作人员特为谢晋和老伴徐大雯准备了折叠椅，可他俩谁也没有坐下，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在谢衍墓前站立了将近一个小时。这中间，谢导的右手始终紧紧牵着老伴的左手，一刻也没有松开过。然而，就在儿子陵寝即将合上的那一刻，大雯老师再也支撑不住了，身体缓缓跌坐在了身边的椅子上。葬礼结束后，大雯老师被送进医院休养。谢导盼着老伴早一天出院，只有老伴出院了，他才能放心去做自己的事。

　　2007年初，谢导的老朋友胡思华送他一本自己刚出的新书《大人家》。胡思华是解放前大光明电影院总经理胡治藩与江南四大坤旦之一金素雯之子。在书中，他描述了父母相爱相恋的全过程以及婚后20多年的家庭生活，同时也以小说笔法重现了20世纪三四十年代发生在上海的重大文化事件，以及父辈与上海诸多文化名人如周信芳、欧阳予倩、田汉、夏衍等交往的轶闻趣事。起初谢导也是随手翻翻，但马上就产生了强烈的创作冲动。就在老伴出院的前几天，谢导曾经去找过有关领导，希望他们为自己即将拍摄的影片《大人家》提供支持，而且获得了肯定的答复。我想，此刻谢导心里肯定充满着一种紧迫感，或许他已经预感到自己时间不多了，才如此匆忙地打算立刻开拍自己的最后一部电影。

　　此时，谢导已经接到了出席春晖中学百年校庆的邀请，可庆典的前一天正好是大雯老师出院的日子。谢导当时的计划是，如果大雯老师能按时在10月17日出院，那他当天就赶到上虞参加母校庆典。但假如大雯老师无法按时出院，他就准备向母校告假，留下来陪护在爱妻身边。可谁也说不清为什么，“假如”并没有发生，大雯老师果然按时出院了。这天中午，谢导安顿好刚刚回到家的老伴，仔细梳理好头发，穿上他那件我们熟悉的墨绿色粗麻西服，脚下蹬上那双深棕色皮鞋，告诉保姆楼阿姨说：“我去上虞了，明天就回来！”谁知谢导这一去竟成永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