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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一首长得像纪录片的诗

http://www.sina.com.cn  2009年06月25日19:07  新浪娱乐

  独家专访:鹿特丹电影节评审团大奖获得者中国导演禾家

  作者: 耿聪

  耿 聪:怎样走上电影之路的?

  禾 家:我在山东上了一年大学,专业是英语,到了大二就去英国读书了,学的也不是电影,是新闻,当时新闻分报刊、杂志和广播新闻,选方向的时候,因为我英语和其他人比肯定有差距,就选择动手比较多的电视新闻,分组的时候我就选择摄影的工作,后来老师觉得这个中国小伙子拍出的东西还挺不一样的,大二的时候就被推荐学习电影。

  耿  聪:转到电影,不是开始就想做电影,而是英文不好,想通过摄影机弥补英文的缺陷而走向电影的,然后做了《自由鸟》?

  禾  家:是的,事实上,在英国最后一年,就没在学校,那时候有一个来自南美洲的流浪乐队,在英国街头表演,开着车,就住在车里,我对他们很感兴趣,就没上学,跟他们一起待了一年吧,毕业作品就是拍摄他们。

  耿  聪:流浪一年?

  禾  家:中间返回学校一两次。

  耿  聪:为什么选择这个题材?

  禾  家:因为中国留学生在中国生活的片子已经被拍烂了,我觉得拍南美洲的乐队,让我视野更开阔。这个片子我拍的时候什么都不懂,但是学校老师看了之后觉得特别好,学校就排在第一,就推荐到爱丁堡电影节。

  耿  聪:刚才说到一个有意思的事情,就是“什么都不懂”,就拍了。

  禾  家:其实在学校老师也教了拍摄的技能,但是相对于其他拍摄导演,电影……没什么准备,就拍了。

  耿  聪:回国后,没有直接做电影,选择的是电视?

  禾  家:因为才回国,找不到电影的接口。比起中戏、北京电影学院的学生,走进学院,师哥师姐就带着他们。当时也是有点郁郁不得志,父母也觉得我们供你英国,给我们一个交代,就在《探索·发现》做了,挺好听的,但是挺无奈的,从内心说,发现在其中做,就是一个活儿,就是一个流水线上的产品,不能当做自己的作品。

  耿  聪:不是作者电影。

  禾  家:是的,但是也还好,学到一些东西,在此之前,没有在中国的单位和人相处过,最大的教会我的是和人相处,尤其和中国同事相处的技能。

  耿  聪:学会了潜规则。

  禾  家:哈哈,被潜规则了。

  耿  聪:对于现在从事电影有什么帮助?

  禾  家:在电影的技能上不是很多,但是在我知识领域上,和社科院考古学家、博物馆的专家交流,自己写文案,到图书馆查阅很多资料,做案头工作,知识丰富了。而且和老的学者、专家交谈,收益很多。

  耿  聪:站在更高的一个角度,文化审视的角度。怎么离开的?

  禾  家:因为觉得还是和自己不太切合,就是别扭,然后就去绿色和平组织摄影,开始比较危险的任务。

  耿  聪:怎么讲?

  禾  家:因为人生地不熟,拍污染的工厂,如果被发现,人身安全没保障。这时候用到了学新闻、记者的一些技能,现在我也是绿色和平组织摄影师。

  耿  聪:然后正式拍摄第一步故事长片,《赤兔》和《徐悲鸿》是怎么回事?

  禾  家:徐悲鸿对我来讲,是一直内心特别有情节的东西,已经当做是我的一个爱好,每天写一点,不单单是为了拍电影而是爱好,喜欢这个人,每天研究他一些。我家在新街口,徐悲鸿博物馆,又不要票,每天看一点,还有另外一原因就是我母亲是画画的,很小时候,就有很多徐悲鸿画册,小时候就开始翻。

  耿  聪:徐悲鸿属于现当代油画?

  禾  家:徐悲鸿年轻时候跟着父亲,父亲是当地很有名画家,传统的工笔画,青年时期到了上海,只身一人去闯天下,接触到了西洋画,到了北京,给梅兰芳画《天女散花》。后来得到北洋政府的留学资格,在法国期间学习也很刻苦。这个时期学习素描,不是毕加索那种,是传统的西画,回来之后,就把西画的构图和东方的笔法结合起来。

  耿  聪:和你英国留学归来的经历很相似,《赤兔》呢?

  禾  家:《赤兔》是我个人的一个经历。确实是有话要说。在我的世界里,代指理想主义,因为它是不存在的一个东西。

  耿  聪:是哪个时候的精神状态?

  禾  家:小时候吧。

  耿  聪:艺术家拍电影,是要把心里话说出来一个欲望,已经通过《大地》说出来了?

  禾  家:对,《大地》的故事讲的是一个父亲带着照片到一个小山村,很多年前有个年轻人来过这,这个村子是个闭塞的村子,他给每个村民拍了照片,承诺以后挨家挨户亲自送到,由于种种原因没回来,父亲帮他完成这件事。父亲看到照片中的小孩变大了,老人不在了,女孩变成母亲了,面对淡淡的变化,讲的是这么一种情绪。

  耿  聪:你只是去讲述,抒发这种情绪,叙事没有,强调的是情绪。

  禾  家:对,其实我就想静静地看。

  耿  聪:拍摄了多长时间?

  禾  家:不是在一个集中时间里面,中间去了好几次,有机器问题,泥石流道路阻了,电池用光了,回城换电池,前后用了半年时间。

  耿  聪:电池没了,村里没电?

  禾  家:村子里有电,但是老出问题。

  耿  聪:这个空间很有意思,现代互联网社会世界都是平的了,选择这样一个封闭的空间的是不是可更好地去感受时间的流逝。

  禾  家:对,我觉得自我认知吧,往往你感到迷惑、迷茫时候,你就会想放逐自己,来过这个陌生的地方,通过观察那么一群别的人生活,最终又找到自己,然后重新上路。对我来说,是一趟自我寻找的旅程。

  其实当时给他们拍照片的年轻人就是我。确实很多年前我在云南台实习,第一次来到这个村庄,我感到很震撼,因为村民的善良、淳朴,给了我很多感动。这个村子很特别,苗族,他们都说苗语,我也听不懂,但是他们竟然信基督教,因为100多年前来了个法国传教士,带着他们动手建了小教堂。这个村子物质生活极端艰辛,但是他们精神生活很丰富,白天大家田间干活,夜晚聚在小教堂唱歌,当时来了就特别感动。

  后来时间就过去了,过了好多年,我就出国,回到北京以后,遇到种种问题,我一度……就是自己也有理想,但是不接口……也不是挫折,就是觉得郁郁不得志,就想回到当年给我带来感动的小村庄,想去看看,所以我和村民确实也是感情不一般。

  耿  聪:这里面有个特殊的问题,他们信基督教?当然不论他们信仰什么教,在中国转型这个社会里,当下中国普遍是一个信仰真空的状态,你是艺术家,你自己找寻,实际上是当下中国精神的一个折射。

  禾  家:可以这么说。但是,要说明的是,有人问我这个片子是不是讲宗教的?这完全不是我要表述的,我不是想拍宗教的片子,我不是拍宗教,仅仅是我有情感要抒发出来。

  耿  聪:鹿特丹的观众怎样评价?

  禾  家:挺有意思的,这次带到鹿特丹、欧洲和中国放映,在中国放映的时候,观众更多问我,这个片子到底是个纪录片还是故事片?如果是纪录片,是不能这么拍的;如果是故事片,也是不能这么拍的。但是我在拍的时候没去想拍纪录片,还是故事片,更多时候,我是选择一种方式,自己心中一个情节,只不过选择影像的方式表达出来。

  欧洲放映的时候没有这个问题,欧洲人不太爱问,愿意自己去解读。而且看我片子老人特别多。有老人激动地握我的手:你的片子让我想起我小孙子,想起我当年生育第一个儿子;有一个长胡子带犹太人帽子的老头,很激动,握着我的手:你的片子让我想起了很多,想起我的父亲,他已经不在了。他们给我的反馈,原来我都没想到,原来我片子还有这些东西,所以我觉得这些情怀是人类共通的。

  真的不用去想,这片子一开始,父亲开着车找这个村子,蜿蜒曲折山路。中国的观众反应,这么穷啊,路都没有;而西方观众,看到这个车在蜿蜒的路行走,说这个片子一开始就预示着这是一场寻找的旅程,并且一直贯穿其中。

  在中国还有观众,可能是影评人,对我说:你太冷漠了,这里这么穷,你不关心人家。但是这完全不是我想表达的,产生一种误解,因为他们希望按照自己的经验来,不是自己期望的那样就很失望,按照他们的来,纪录片就应该是这种贫穷,如果不是这样,就很失望。

  耿  聪:观众对于固有形式的失望也正是片子的新颖所在吧。

  禾  家:《大地》一无关宗教。二不是讲社会问题,更多的是一个人的感受。所以,我觉得这个片子是一个讲情绪的片子,只不过它看起来像个纪录片,它是一首长得像纪录片一样的诗,但很多人,觉得它是一个……有个误解是,不能把它理解为长得像诗的纪录片,它不是一个纪录片。

  耿  聪:仅仅是抒情的诗的影像的表现。

  禾  家:是的,我觉得同时用纪实、记录、抒情不是一个矛盾的东西。真的不矛盾。

  耿  聪:《小城之春》的导演费穆,被称作诗人导演,当初费穆和编剧李天济讲,这部片子就要拍出苏东坡《蝶恋花》诗的意境出来,就像你说将你的情绪带出来,抒情通过影像表达。

  禾  家:是的,而且费穆拍《小城之春》那种情绪是不可复制的,后来田壮壮也拍,都没错,为什么没有费穆那个味道呢?费穆是在那个特有时代下,中国国破家亡的时代,费穆有一种大的悲悯,由于这种悲悯是时代造成的,不是田壮壮所处的时代所能给予的。

  《小城之春》非常好,但是只有感情特别特别纤细的,才能真正读到这种好。那是一种费穆导演个人的大悲,而个人的大悲来自我们整个民族所处时代的大悲,由于这些才拍出《小城之春》。当然《小城之春》你要解读它很多,技术层面,演员,都没问题,但是我觉得最好的是这一点。

  耿  聪:现在评价一部电影除了编剧、技术手法、演员,还有一个标准:是否渗透出导演所处年代所给予的情绪?

  禾  家:对对,就是说,怎么编剧也好,故事,表演,这些都是技术,衡量一个片子好不好,把这些东西都拿走,还剩下什么,如果都拿走,不剩下,那是好莱坞。还剩下,一种味道,气质,那是一部属于这个时代的作品。

  耿  聪:怎么样看待第五代、第六代电影人?

  禾  家:第六代比照第五代有了个人视角,更加注重现场,第五代其实是没有个人视角的,只是整个那一拨人集体的体验,那是整个民族、整个时代造成的。

  耿  聪:《大地》就是你的个人表达?

  禾  家:《大地》是我个人情绪的产物,完全是个人,没有背负使命、责任,只是有那个情绪,选择影像的方式来表达,就像你刚才所说的,我会写诗就用文字来表达,我会弹钢琴就用音乐来表达,正好我会摄影,就用影像来表达。

  耿  聪:怎么看待影像的平民化?

  禾  家:谈这个问题,用一句套话,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引用到今天,技术的革命,技术的日新月异,使得以前事情在不断改变。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就像很久以前,只能是贵族写诗,记在羊皮纸、竹签上,而且最早是作为一个很正式的事情,记录一个国家、君王的那些事情,后来老百姓写家书,情书,发封信,随着发展的趋势,我们有小DV,山寨手机,所以我觉得以后会进入这个方向。我知道很多老的电影人,他们还很怀念胶片的时代,电影当做大事来做,但是技术革新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这是不可阻挡的。以后的趋势,就是说就像我们今天选择发EMAIL,各人都可以选择,那我就用拍摄的方式干嘛干嘛。像我今天用拍摄的方式和我自己达成某种意义的和解,可能以后都用影像方式给女朋友拍封情书,所以我觉得可能性越来越多,这一切都由于技术的革新。

  耿  聪:就像唐朝时候,离别就写首诗赠朋友,现在结婚生日就DV去拍,只是技术不同,但是情怀完全一样。

  禾  家:我不是说赞成电影平民化,当然我也希望电影不要被娱乐,我还是希望电影能够回到也应该回到它应有的尊严,但是我要说,这种技术革新带来的这种改变是不以任何人意志为转移的。

  我也很怀念那些正儿八经老的制片厂,灯光那些环节都做得特别考究,我也特别喜欢从前老的电影人那种风骨,我不喜欢今天这种电影变得一点尊严没有,和娱乐混在一起。我也略有所知手机电影,网络电影,但是我知道这一切是不可阻挡的,因为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

  耿  聪:技术的普及使得影像的话语权不只是集中在精英手中,个体有更多权利去表达,如何看待某些学者提出的中国文艺复兴来临?

  禾  家:就像刚才讲的纸和笔,最早谁能有话语权?只能是国家、君王,专门干这个事情的人,到唐宋妓女都可以写东西,而且可以写出很好的东西。我相信,影像方式是今天这个时代最好的方式,可能今天这批导演,放到文艺复兴的意大利就是画家,放到唐代就是一批诗人,放到宋代就是一批词人,都一样。一句话,以后的发展有越来越多的可能性。

  供稿:《青年电影手册》第二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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