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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城》的核心矛盾,就是人类与饕餮的对抗。而在对抗中,马特·达蒙饰演的外邦人发现良知、成为英雄的关键性转折点,在于林梅将军的“信任”二字。孔子说“不逆诈,不亿不信(不预先怀疑别人的欺诈,也不无根据地猜测别人的不诚信)”——这也是完成了整部影片所要传达的价值观念:只有相互信任,才能共渡难关。只是,在当下氛围中,儒家的基本理念似乎离我们很远,以至于许多人无法理解马特·达蒙:“一句信任就值得你去卖命?”
套用了好莱坞经典故事结构模式
长城作为我国无可比拟的文化符号,从“烽火戏诸侯”到“契丹犯塞”,由点到线、由线到面,形成了完整的防御体系,不仅是军事意味上,也承载了太多的情绪和幻想。但无论是修葺堡垒还是申警边备,长城所倚赖的,终究还是人——秦有蒙恬,汉有卫青。张艺谋导演的电影《长城》,也是借用这一地点,来表现人的力量。
从《功夫熊猫》的盖世五侠到《碟中谍3》的上海街头,中国元素已经是屡见不鲜的招式。好莱坞电影里的中国形象,也从《六福客栈》里那个远离文明、开化,需要被指引被解救的民族,变成了《火星救援》和《地心引力》里,拯救他人的关键角色。
电影《长城》套用的,依然是好莱坞经典的故事结构模式,但这一次的好莱坞A类制作,是由中国人自己导演的。不该再只是“全人类的最后一道防线”(《环太平洋》)或“全球最后的避难所”(《2012》)这样流于形式的表面,理应有更值得被挖掘的内涵。
武器设计融合了中国神话元素
故事中的作战队伍涉及熊、鹿、虎、鹰、鹤五支不同的军团,分别代表了步兵、骑兵、工程兵、空战部队,为了区别他们各自的功能性,五军使用的兵器色彩、材质和审美上做出差异区分,同时把中国文化、中国文字、中国材料融进设计当中。
高空落击的长矛长达4米,具备穿刺功能,一般为双手持握,顶部雕以鹤翎饰样,因长枪舞动时轻灵迅猛,神出鬼没,又有百兵之贼的称呼;熊军设定近战肉盾配以重甲和战斧,刀身沉重,刀柄较长,刀刃厚实,便于劈砍;片中还出现了一种根据“铁鸳鸯”改造的兵器,二翼能开闭,口部略张,上下两片均锐利有刃,从手掷暗器改为了正反手交替的短刺。连顶级的维塔工作室设计师们都觉得,融合了神话元素的中国武器和盾牌很有意思。
饕餮隐喻贪婪带来毁灭
这一次,《长城》抵御的不是蛮夷,而是怪兽。
除了不断强调中华历史上的伟大发明,张艺谋这一次把东方的神秘想象搬上了大银幕。夔、梼杌、獬豸、犼、饕餮、腓腓、诸犍……想必很多国人都叫不出名字来,更不要提知其情知其形了。
《长城》选用的异兽饕餮,根据《山海经》记载:“其形如羊身人面,眼在腋下,虎齿人手。”并没有做出太大的改动。甚至给人感觉是从古代钟鼎彝器的雕刻装饰上,复制粘贴下来的。
以“礼”为旗号,以祖先祭祀为核心,意识形态的专门的独立的生产,以写实图像的形态,表现在了青铜器上。以饕餮为代表的青铜器纹饰具有肯定自身、保护社会、“承天休”的祯祥意义。它们呈现的感受是一种神秘的威力和狞厉的美,指向的是某种超世间的观念。
与原始社会大批杀俘以行祭礼相吻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杀掉甚至吃掉非本氏族、部落的敌人是原始战争以来的史实,吃人的饕餮恰好可以作为这个时代的标准符号。
《吕氏春秋·先识览》说,“周鼎著饕餮,有首无身,食人未咽,害及其身。”人在这里确乎毫无地位,这种神秘的动物变形,威吓、吞食、践踏着人心,散发着一种严重的命运气氛。
影片中饕餮的颜色参考,选用了充溢整个中华历史时期的玉石质地,玉的美学,追求歌颂的是自然的象征,是天、地、虹、日、月的宇宙观念。
《长城》的核心矛盾,就是人类与饕餮的对抗。而在对抗中,加入了外邦人的角色设置,马特·达蒙饰演的威廉·加林,一直没有明确交代身份归属,只知道他曾游历欧洲,帮很多国家做过事,有世界性身份的属性,而他发现良知,成为英雄,影片中关键性的转折点,在于林梅将军的“信任”二字。
“不逆诈,不亿不信,抑亦先觉者,是贤乎。”这是孔子说过的话,也是整部影片所要传达的价值观念:只有相互信任,才能共渡难关。只是,在当下的整个商业氛围中,儒家的基本理念似乎离我们很远,以至于许多人无法理解威廉·加林:“一句信任就值得你去卖命?”
饕餮对于贪婪所带来的毁灭的隐喻,以及外邦人在中华文明的带领下,几次交手搏斗,最终达成了自我使命的套路,依旧非常好莱坞。但是《长城》还有一个特殊的意义:它会在全球主流院线上映。
目前为止,大中华地区对西方世界最成功的文化输出,是由香港功夫片和警匪片来完成的。如果假以时日,能把中国人根深蒂固的细腻理念和智慧哲学进行传达,而非靠零碎的符号进行发挥,那才是真正的文化输出。
(新京报 影评人:RI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