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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弃比坚持更难 贾樟柯:中国电影最大问题是教育
http://ent.sina.com.cn 2002年03月04日14:18 南方网-南方都市报



  陈:昨天我在一份资料里看到贾导自己说的一句话,他说:“有时候放弃理想比坚持理想更难。"他说的就是自己的一些朋友,汾阳的人,可能都有理想,而后来都放弃了,有的嫁了人,有的结了婚,生孩子了,或者因为父亲没有工作,在家工作赚钱。通过贾导自己的描述,我就下一个定义:我是说坚持理想,会产生一个伟大的电影艺术家,放弃理想就是产生了《小武》、《站台》这种的伟大电影作品,我不知道贾导是否同意我这样一种判断。

  每个作者都有他内心的经验,我自己的内心经验就是当下的生活,就是实实在在在生命里的那些遇到的挫痛。

  放弃比坚持更难

  贾:陈老师刚才所说的就是我自己特别切身的感受,也是刚刚和大家聊过,在县城的那样一种环境里面,我们要寻找一条出路,只有两种方法,一种是当兵,另一种是考大学。在我出去学画的时候,还有差不多十几个人,都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我们都在同一个美术班学习,在1990年开始学习,一直到1993年我考到北京电影学院,在这三年里有很多朋友都放弃了自己的理想,回到了汾阳做各种各样的事情。

  后来有一天,我想到,他们为什么放弃了理想?通常按我们的想象,大概是因为没有毅力,对艺术失去兴趣,我觉得不是,后来慢慢想,一个个想,因为山西是一个很农业的社会,家里的男人需要承担很多的工作,父亲去世了,就要顶替父亲的工作,开始就业,当个工人,这就是他的生活。

  另外一些就是因为家里没有钱,有的考了一两年,家里没有能力承担他考第三年,他也觉得自己应该承担一些责任,就随便找了一份工作。他们都要承担自己对家庭的责任,承担对社会的一种义务,所以他们放弃自己的理想,而我自己在坚持的过程中,我是不是有非常自私的一面,非常自我的一面。

  我后来突然觉得,我们过我们自己想过的生活,其实就是在享受一种生活,而他们明白放弃了理想会是怎样的一种生活,但他们还是放弃了,他们其实是非常勇敢的,他们接受一种一成不变的生活,我明白到这点后,我就开始对那些非常普通的人们,在现实生活里充满了挫败感的人产生了非常强烈的尊敬。

  我觉得有很多机缘,有很多因素,使他们过着一种微不足道的生活,但其实他们都是强者,他们比我们更强大,因为他们能够承担那样的生活,所以我想这就是我今后的电影里面,都不会放弃、远离这样的一群人,因为最热爱的,最关心的就是这些人。

  最牵挂底层生活

  陈:你对艺术中生活的概念,是不是只有在讲述最底层的时候才能得到这样好的表现,或者说,你认为自己只能拍摄一些过去比较熟悉的生活?

  贾:我先回答一个问题,并不是我了解的只是底层的生活,像城市中的生活,我自己十几年生活其中,我自己并不是不了解城市,也不是没有在城市的结构中生活过。

  但是,对我来说,内心世界里面有一个想要特别表达的方向,就是我自己最牵挂,最有感情的一个方向,就是所谓的底层生活。

  我们这种阶层的生活,不能够给我一个迫切的冲动去描述它,去感受它,而恰恰是我以前的朋友的生活,给我一种创作上的一种欲望,让我有话要说。

  在拍《站台》的时候,我接受一个影评人的采访,他把我采访的一句话做了个标题,叫“在我心里有一块石头,我要搬走它"。我觉得在那种非常封闭,生存压力非常大的环境里,生活的经验就是我心里压着的一块石头。我现在拍一部电影,拍两部电影,也就是搬走它的一个过程,我不把这些东西搬走,我不可能开始我新的电影阶段。

  现在我拍了差不多两部半电影,还有一部电影在制作中,等三部电影完成后,我自己的电影方向和风格可能有一些变化,因为我最迫切的,最想表达的那些东西在这三部电影里面已经有了一个阶段性的表达。我们经常谈创作和生活的关系,我觉得在中国当代的氛围里面,社会的变化是那么激烈,人际变化那么激烈,没有可能撇开这样一种社会环境的影响,去做其他类型的作品。

  比如说,我也有拍摄超现实这种电影的想法,我想把这种想法改变成一部超现实的电影,因为我也很迷恋这样一种创作,每当我的制作要开始的时候,最想说出来的,是当下的、眼前的、触动我的现实生活里的故事,那些超现实的想法和方向,就一再又一再地往后退。

  我觉得是我自己绕不过的一个情节,我不知道是好是坏,每个作者都有他内心的经验,有他最想表达的一个内心世界,那么对于我来说,我自己的内心经验就是当下的生活,就是实实在在生命里的那些遇到的挫痛。

  《站台》的真实轨道

  陈:据采访里说的,《站台》里的煤矿里工作的表弟确实有这样一个人,是你的亲表弟,那么,在你的影片中是否带有很浓厚的自传性?你是1970年出生,《站台》的叙述是从1979年开始,也就是说你那年才九岁,而你并不是以一个小孩的眼光去看那个年代,而刚刚是作为一个同龄人的身份出现。在影片中,除了那个表弟还有哪些人物带有自传成分呢?

  贾:在《站台》这部电影里面,我觉得它有两部分,就是走穴演出前和走穴演出之后,演出之前的那种经验大部分不是我自己的经历,是我姐姐那一代人的生活,包括在电影开始有一个表演,就是“火车向着韶山跑"。

  那个时候我姐姐在学校里,是红宣队的队员,拉小提琴。我第一次看到姐姐的演出,就是在一个冬天的操场上,非常的冷,那时我还很小,由邻居带我去看的,我在露天的地方看到姐姐穿着一条裙子在拉这个音乐,我觉得对我来说是一个很奇特的记忆,因为那是一个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集会。直到现在想起来,那时真的是一大群黑压压的人群,街道上非常空旷,所有的人都到了学校操场上,这种集体中的生活和集体的景观给我留下了特别深的印象。

  当我构想一部电影,从70年代末到90年代初的时候,我脑海里想到的第一个镜头就是这个表演,包括片子里面的烫发,张军从广州回来提着小录音机在放张帝的音乐,这都是在那条街道上,在我们县城里的街道上。一直到表弟的那个段落的时候,自传成分到了一个极端,因为那个煤矿就是我表弟工作的地方,电影里的表弟就是我的亲表弟,电影里面表弟的母亲就是我的亲姨妈,那个段落已经到了纪录片的程度。包括姨妈跟崔明亮讲起他们家的往事,其实是一个真实的采访,我用了个技巧,摄影机里面只有姨妈在讲话,我在镜头外跟她聊天,然后,这个话题快要结束的时候,让演员王宏伟入画,形成一个纪实的感觉,其实是我跟姨妈在聊天,把这个段落拍摄完后,把我的话让王宏伟再讲一遍,然后把声音换掉。

  到大同演出的那一部分,有很多都是自己经历过的,因为80年代末,特别流行霹雳舞,那时我特别喜欢跳舞,跳得不错,就跟县城里的文工团到处演出,像电影中的县城就是陕西的五宝县,当年我们演出所走的最远的地方。在黄河两岸。

  对于我来说,重要的不是记起这些事情,而是怎么把这些事情组织起来,怎么样处理这十年的时间。从剧作的角度来说,我面临的最大一个挑战,就是怎样用很短的篇幅,3个小时或2个半小时去讲述那么多的信息,讲述那样漫长的时代变化。整个剧作的过程就是怎样处理时间的一种想象过程,包括整部电影风格也有变化。最初的那个剧本,起承转折都写得非常完整,每个人的命运转折也安排得非常地清晰,但是后来我把它放弃掉了,因为我觉得没有必要交待每一个人是怎么样变化的。

  比如,尹瑞娟那个人,后来怎样离开文工团,怎么样又变成了一个税务官,为什么那么多年还没嫁人,为什么后来又回来找崔明亮,我觉得所有这些叙事都没必要交代清楚,我就把它全部去掉,最后只是我们要接受这种时间带给人的变化。变化的原因都在每个人的内心里面,对于所以叙事的方法也发生了变化,后来,我就把所有的方向都放到了一种比较暧昧、比较模糊的地方。

  暧昧与时间交错

  陈:这里面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关于尹瑞娟,开始我们一直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但后来看到她在室内跳舞,有点像家,我非常喜欢这个镜头。然后她再出现时,穿的是税务官的衣服,这才明白她跳舞的地方是税务局的办公室,如果她不穿制服,我们也不知道她的状况。后来,她在小店里说话了,我给你减税,她在给张军减税,这同时也说明了张军现在干起小买卖了。那么,你觉得是逼不得已这样处理,还是觉得应该体现暧昧的特点?

  贾:我觉得应该体现这种特点,比如尹瑞娟变成了税务官,是一个很大的反差,就是由一个相对自由的文艺表演的团员,在县城中有点名气的身份,突然转化为一个机构里工作的人,对于她来说是非常重要的转折,很重要的一个变化,这也是她生活方式的选择吧。

  另外,她跳舞的环境,你会看到里面有很多锦旗,有很多办公的铁柜,有一个整齐的报架,一看就知道是个办公室,但是税务的环境是很暧昧的,当她骑着摩托车在街上穿行的时候,观众就明白了,原来那个办公室是税务的办公室。

  在我们家的附近住的一个女孩子,有一天她在街上走,我想,正是在学校上课的时间,她怎么没在学校?这样我感到她不念书了,因为县城里很多女孩在初中就突然不读书了。过了几天,在同样的时间我看到她和母亲一起买东西,让我确信她已经不再念书了。过了不久,又看到她穿着邮递员的衣服,在上班的时候骑着自行车,你就知道她当了邮递员。又过了一段时间,看到她和男朋友在一起,不久她就出嫁了。那就是她的成长过程。

  她为什么不念书?是因为她的成绩不好吗?还是父母不想她再读书?这些过程我们都不知道。我们所知道的只是一个结果,对我来说是一种伤感的经验。在创作剧本的时候,想到这些事情,所以把交代性的叙事都拿走了。

  这是一个方面,另外一个方面就是对尹瑞娟这个人物来说,我觉得她的身份转换是很有意思,她永远很主动地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包括她很理性地去拒绝崔明亮,又很理性地跑回来找崔明亮,好像任何事情都在她的控制下。她和钟萍是两种人,钟萍是另外一种女性,她不怕受伤,不保护自己,爱得深切,敢于面对现实。这是我观察到的那个年代的两种女性的区别,在最后我把一种模糊的希望寄托在钟萍身上,我希望她现在还在路上,在寻找自己的生活方式。

  寻找幸福的十年

  《站台》中为什么要拍摄张军做小买卖?为什么拍摄尹瑞娟变成了税务官,因为那十年是大家寻找自由的十年,那么走来走去,最后发现自由是个很有虚幻的东西,也是寻找幸福的十年,包括所有的中国人。其中,人的位置、人的结构也在发生变化,这些方面都构成了整部影片里人物命运的方向。

  陈:尹瑞娟做税务官是她的选择,我想肯定还有另一个前提,那就是她的父亲是派出所所长,又或是公安局的人,应该在当地有一定的权力,所以也导致她也同样选择了机关单位吧。

  贾:在这部电影中,她是唯一生活在机构里的人。特别在县城里面,基本是这种情况,父亲在机构工作的孩子,也在机构里面工作。这样,尹瑞娟没有和大家一起离开,一起去寻找未知的梦想,而是留在机构里生活,她一直生活在理性的空间里,所以在商品经济的社会到来的时候,她才会再找崔明亮,和他结婚生孩子,这是挺有意思的情况。

  陈:还有我感兴趣的是,在看《小武》的时候就感觉到了,现在这个感受更强烈,就是长辈、父亲,家庭中对孩子的教育不像我们看一般的电影那样,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的交流,只有愤怒的态度,这样的描述是否有所影射呢?还是仅作为自己的一个记忆?或者选择这样更有意思?

  贾:我觉得不能排除影射的含义在里面,就是80年代所说的“代沟",现在似乎没用这个词了,我觉得这个词表现得很准确,两代人不能沟通,大家的价值观、希望、所受的教育都不一样,这是个现实的问题。另外一方面,我觉得当一个人慢慢成长起来的时候,你会发现成人社会的一个共同命运。就像崔明亮的父亲,开始的时候是一个车间主任,维持着一个家庭,但到了影片快要结束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这个家,不再回来。而崔明亮去到父亲开的汽配店,看见有个女人从楼上走下来,发现自己的父亲已经开始另一种生活。

  这种变化,我觉得在我们的教育里面,一直对成年世界有权威性的崇拜,他们认为他们的生活经验、生活方式,价值观,甚至对社会的看法,对未来的看法都是最正确的,因为他们是长辈,仅仅因为他们是长辈。在这样一种不合理的压抑下,当我们长大的时候,发现长辈的世界里面,无论是缺点还是理想,都是一样,在两部影片中我都讲到这个问题,不要让任何人有道德上的优势。因为我相信每个人都有他的弱点,应该有一种平等的关系,这也是我们现实中的一种存在。

  陈:你的影片无疑作为中国当代艺术电影的一个代表,但是,又有区别于造型艺术中的一些做法,也就是说以现实主义作为电影的特征。也就是说,我想在新生代的绘画中,现实主义的词语已经被抛弃了,或者是用现实性取替现实主义的手法。

  真实的现实主义创作是真正跟现实有一种密切关系的作品,但却非常少,这也是中国电影创作重要的一个欠缺。

  现实主义作品少

  你是否觉得现实主义由于在电影里没有得到很好的体现,所以在你的作品中成为了一个基本的出发点?或者说,是人们既使不从叙事这点出发,也能认可你的影片在当代艺术环境中的位置?

  我认识的一些北京的艺术家们不常提起你的影片,他们都拍一些录象作品,跟你所说的DV电影或者是业余电影是另外一回事,同时,在他们的作品里面,现实主义的痕迹越来越少,而体现现实主义的东西,比如说残酷性,常以一种超常的手法去做。因为绘画有一个阶段走现实主义道路,好像陈丹青,他的画总是面无表情,是个冰冷的世界。到了新生代的绘画,有一种很生活化的东西,过去的绘画虽然写实,但是由于很夸张、很浪漫,很意识形态,所以我们不觉得他是现实主义的。电影也是这样吗?

  贾:我觉得是两个原因吧。第一,就是电影的局部问题,因为现在强调的是我们电影里的一种创作,回到了常识的一种创作。

  我举个例子,以前在我们的电影创作中,都是从一个最基本的表面上来看,可以说是人不说人话,鬼不说鬼话,就连对白也成问题,更不用再说它能够接近现实里面的真实的矛盾,接近现实生活中的那种处境。我觉得对生命经验真实的解释和描述的电影,在我们以往的电影中是一个非常巨大的缺陷,我自己想拍电影是因为自己在中国的银幕上,看不到更多能够和我们内心体验接近的感受。所以我觉得首先说,真实的现实主义创作是真正跟现实有一种密切关系的作品,但却非常少,这也是中国电影创作重要的一个欠缺。

  为什么形成这样的一种欠缺呢?我觉得有很多原因,和我们导演的理解力也有很大的关系。

  甚至有人觉得,电影是一个神奇,陈凯歌在拍完《风月》后,说他突然领悟到,电影更重要的是神奇。也就是说在日常生活的普通人的命运、遭遇还有经验,都不重要,好像只有传奇才能拍成电影。就像绘画一样,有些东西是不能入画的,而一些原则性却束缚着电影,我觉得这种观念本身有一些问题。

  第五代远离人群

  一直以来,从我们的电影中所看到画面,好像第五代的影片里面,更多的是从历史、民族,然后从寓言的创作方向来解释中国人的生活,对于日常生活中的人的关注少之又少。这跟我们这些人的想法有很大的关系,真的好像不是曲折离奇的事情,不是充满世界奇观的东西,就没有价值拍电影,就好像我们的个人感受远离电影一样。

  我曾经看过德西卡的一篇采访,他说了一句让我一直记忆深刻的话,他说电影是最人道的一种创作、一种艺术,因为既使是目不识丁的西西里人也看得懂我的电影。我觉得他说得很对。那种超越语言、超越文字、超越阶级的表达方式,它的时间性,它的纪录美学,对物质世界的还原,是能够最大限度来展现日常生活中的经验。包括时间的感觉,气候的感觉,对于任何一种没有时间性的艺术是没有办法来展现这种美感的,其中包括只有时间性而没有视觉性的艺术,像音乐就无法来展现影像的说服力。所以我觉得如果我们谈电影的美学,谈艺术的美学就是现实主义的方法,是最靠近电影问题的一种方法,也是最能发挥电影媒体优势的一种方法。

  我自己意识到这点并不是从理论文献中得出的,而是通过很早的一部美国纪录片,名叫《北方纳努克》。导演在加拿大的爱斯基摩人的居住区域拍摄的作品。在电影里面,因为环境的影响,有很多的技术问题,比如曝光过度、曝光不足,在拍摄一个关键的场面时,胶片走光了,这是一个叙事的中断,却给我特别强烈的电影美学的一个启发:当世界在胶片上感光的时候,就是说我们的世界,我们眼前的生活和这个媒体有多么亲近的关系,从那个时候我开始不喜欢那种明信片一样的电影,那种光滑像丝绸一样精美的作品,开始强烈地被现实主义的创作方向所吸引。

  我觉得我们的问题是教育的问题,文化的问题,我觉得最大的问题并不是审查,也不是电影的制度,而是导演自身的能力问题。

  世界电影在退步

  陈:你所喜欢的绘画艺术是怎样的?

  贾:我自己非常喜欢塞尚的作品。因为我觉得包括他的一些静物画都能感觉到那份存在的感觉,这是一种态度。他是很有精神性,然后赋予到一些冰冷的物质上,包括一些风景。所以我觉得在他的作品里面弥漫着非常沉厚的爱意和情怀,所以非常喜欢。

  陈:因为昨天谈到了中国电影发展的问题,很大程度上受到了电影审查制度的影响,同样也是我们的电影体制的问题,那么你认为除此之外,目前我们所存在的问题是什么呢?

  贾:我觉得从基础的角度而言,审查制度对电影制作的影响和限制是非常大的,但最大的问题还是出现在导演身上,甚至我觉得在我们的国家,从事电影工作方面的人员的素质并不高。

  我前阶段时间突然感到世界的电影在退步,60年代、70年代那些大师们的创作水平,到了今天已经看不到了,比如《黑色追缉令》这部电影,在叙事上有很多的变化,其实剧情——嗦嗦,它不能给我们带来心理上的巨大震动。所以我觉得好莱坞的电影创作也在下降,而欧洲艺术电影的下降幅度更大,对于当下的电影我自己也感到很悲观,我想是不是真的自法国新浪潮以来的事情。可能在那个时代里,最有才华、最有创造力、最有血性的年轻人都来到电影界,以电影这个优势的媒体来表达自己。但到了今天,我觉得世界的电影作家的素质在下降,作品里的精神和观察力,还有对电影方法的探索,像停滞了一般。

  一次,我和黑泽明的女制片野上照代一起聊天,她曾伴随着黑泽明一生的创作,谈起这个问题,她也谈起日本电影,其实日本电影已经非常丰富、非常活跃,但日本国内的制作者仍然很不满,她说:是不是现在的导演缺乏了血性,我的导演(指黑泽明)是很有血性的一个人,他曾经因为没有创作灵感而去自杀,而现在没有人去这样做了。因为他们太善于原谅自己,太善于迁就自己了,没有一份血性。

  当然她讲得很感性,这使我觉得的确是导演本身精神力量和精神素质在下降,具体谈到中国电影也是,大家对电影的知识结构,大家看待事情的能力,大家从事艺术的经验都非常的有限,所以我觉得我们无论从视觉的方面上,还是从素质的方面上,还有对电影研究方面都做得很不足。

  大概在前不久我去巴黎,看了大卫.林奇的新作《穆赫兰道》,那部电影在内容上很单薄,没有以往的尖锐的风格。但从另一方面,我们会发现这部作品在创造力已经达到很完美的水准,它对轴线的运用,对视线的处理,场面调度的方式,他的准确性已经接近希区柯克。我觉得他们一直进行着自己的探索和研究。

  最大问题是教育

  而我们是怎么样呢?我在不拍片的时候,都在做与电影无关的事情,背着一个包在北京跑,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反正与电影无关。就是说,我现在平均两年拍一部片,拍摄时间大概两个月,也就是说我24个月中只有两个月的时间与电影有关,其它的时间都不在创作的状态里。而法国导演戈达尔已经70多岁,住在瑞士,每天都在自己的工作室里,做一些视觉和剪辑的实验,在寻找电影新的可能性。这更不用说德国法斯宾达有生之年,一年拍两三部电影长片,他一直处在创作的状态中。

  所以我觉得我们的问题是教育的问题,文化的问题,我觉得最大的问题并不是审查,也不是电影的制度,而是导演自身的能力问题。在东欧或者前苏联同样有比我们严格的审查制度,但同样有非常出色的作品面世,那我们为什么不能拍出来呢?归根到底电影的问题就是导演的问题,是导演的创作历程和意志的问题。

  对谈人:贾樟柯、陈侗(出版家、美院讲师)

  时 间:2002年2月24日

  地 点:广州TAKE FIVE JAZZ BAR

  记 录:南方电影论坛

  整 理:卢乐群(根据录音整理,未经贾樟柯本人审阅)

  摄 影:阿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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