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阿梅的如花。原来略嫌冷硬刚烈的阿梅,在李碧华和关锦鹏的打造下,在张叔平设计的旗袍中,惨白的脸,竟生出柔媚凄艳如许,尤其是如花的一扬帕。旧式旗袍的哀艳,难容八十年代末,斯人独憔悴。
颂莲,巩俐的颂莲。苏童和张艺谋的颂莲,在大红灯笼高高挂的青石大院里,惟有为欲望和生存的斗争。人高马大的颂莲,无力挣脱天性的卑微。丰乳肥臀的旗袍,欲望的喷薄 而出。
苏丽珍,张曼玉的苏丽珍。苏丽珍的旗袍,周慕云的西装,两两相望,可严谨如斯。终于,旗袍的佩件皮包和西装的陪衬领带,出卖了二人的一丝不苟。青石板尽头,高跟鞋的轻扣,修长笔挺严密的领樽,道不尽丽珍的落寞。那一身风情的旗袍,写满了欲语还休的矜持。
……女人的心事,都写在她的服饰上。旗袍是女人心事的最好宣泄口,是女人最忠实的伙伴。因为旗袍细贴着女人的身材,细附着女人的心事。
想想,如果你看见了阮玲玉周璇那一干三十年代的女子,从纸醉金迷的十里洋场里袅袅走来,沧桑而风情,你看到了什么?那必是如柳的体态,旗袍的细致,还带着十里洋场特有的奢糜繁荣和高傲不可亲近。将旗袍穿出风韵无限的莫过于上海女人了,那一抹江南的雅致,那一缕上海的精巧,那一丝繁荣下的世故聪慧,将女人的风姿和旗袍的剔透完全融合。
上个世纪三十年代的上海是中西合璧的时髦城市,巴黎的新款漂洋过海,即可在上海流行,其后再风靡其他城市。上海又云集了众多明星名媛名太名小姐,她们是时髦的示范,是潮流的领导,是时尚的代言;也是她们,高贵的矜持的长袖善舞的,将旗袍穿出了绝代风华。旗袍原本是满人的服饰,长长的无袖马甲,原本是穿在短袄外的。后马甲与短袄合并,便有了宽松的旗袍。
我想,那时的女人,见惯了风月,会不会对宽松的旗袍就像对不够体贴自己的男人一样颇有微词呢。二十年代末,宋庆龄穿着碎花型的棉袍出现在阅兵观礼台上,而上海的广告画上的女子,也开始了连身旗袍的妙曼,于是,名媛名太开始效仿,开始穿着旗袍出入社交场合。这座中西合璧的城市,又将西式服装的贴身裁剪方式用在了宽松旗袍上,于是旗袍有了曲线,开始细沿主人的身材,细抚主人的芳心了。
到了三十年代,旗袍有了衣缘上的细细花边,也有了开叉。也盛行过开叉开到几近臀下,那已有微含挑逗之意了。但上海的名媛名太毕竟是有身份的,是需要端庄的,于是开叉又回归到膝盖处,袍身长及地面,行步间微露皮鞋的尖头和细高跟,于是那种妖娆那种微含的性感尽现其中。再后来,由于时局的不稳,没有那种心情来如风扶细柳,于是旗袍的摆线又上提。而宽袍大袖,也不再适合要做事的女人,于是衣袖也变得纤细合体。旗袍变得贴身精炼,而女人们,成熟的体态和优雅而不失干练的风度,也写在了旗袍上。
旗袍是成熟夫人们的服装。少女们清瘦不谙世事,是不懂旗袍的含义的。只有像成熟得可以滴出水来的水蜜桃一样的夫人们,才懂得旗袍那种欲说还休,才懂得旗袍中微含的风流和端庄。
最恨女人穿着旗袍骑着单车,或者脚底一双松糕大头鞋,那是生生糟蹋了旗袍和她自己。那一身含蓄被破坏得淋漓尽致。也恨任何酒店歌舞厅的服务员小姐都以旗袍为工作服,这样的旗袍,那一份矜持和无奈,尽毁于泛滥成灾中。
直到《花样年华》的张曼玉,将旗袍穿出了极致。
紧绷的旗袍中,诉不尽多少哀怨诉不尽多少的自怜。那一种对她的怜惜,不仅周慕云这样的男人有,连女人都会自惭形秽。于是,又起了跟风,全国的旗袍订做生意又开始红火。只是,现在的中国女人,不再是上个世纪三十年代的大上海,已没有那份世代累积的贵族气,没有那份从小就进西式女学堂经过正式教育的形成的风韵和气度,已不再有细密的心事娓娓道来。
一切风韵,都做似水流年了罢。 (叶吹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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