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可辛，肄业于洛杉矶Glendale Colˉlege，主修电影，1986年协助吴宇森拍摄《英雄无泪》入行，其导演代表作包括《双城故事》(1991)、《风尘三侠》(1993)、《金枝玉叶》(1994)、《新难兄难弟》(1994)、《甜蜜蜜》(1996)、《金枝玉叶Ⅱ》(1996)，曾凭《甜蜜蜜》获第16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导演奖。

　　【记者谢晓】

　　我不知应该如何评价陈导演的知名度，毕竟他就拍了一部叫好又叫座的《甜蜜蜜》。这次在对他最新的采访中，我了解到他对推进亚洲电影所做的另一件事———联合三国导演拍《三更》。情感故事，配上灵异包装，当然值得期待。

　　【导演陈可辛】

　　你一定要抱着一个心态，就是你来看《三更》这部电影，其实是看三部。虽然短，但是你会有很多感觉，看到三个地方的文化、三个地方的演员、三个地方的外景、三个导演的风格。

　　陈可辛的名字观众不一定熟悉，但提起《甜蜜蜜》大家不会陌生。近年来他少于创作，却一直在做监制的工作，《八月照相馆》、《晚娘》、《春逝》等优秀的亚洲电影都少不了他的功劳。他的最新力作是影片《三更》，该片中他联合了一位韩国导演和一位泰国导演，一人讲一段故事，是香港电影暑期档的重头之作。

　　我想找一个平衡，因为我没拍过鬼片，我也不是特别想拍一部很恐怖的鬼片，前面很惊悚，但其实到最后还是讲情，讲一个人放不开过去的东西。

　　关于《三更》

　　创作动机

　　记者：据我了解，你新拍的《三更》与你以前拍的文艺片完全是不同的类型。能不能谈谈你的创作动机？

　　陈可辛：很简单，主要有两方面：第一，这部电影分为三部分，就是三个剧本、三个导演。每人负责自己的部分。当然要找三个地方的导演走在一起，就是希望拍出三方面的感觉，是对它们的社会、时代的反映。开始的动机一定是在市场方面，因为从创作上你一定不会想到由三个导演一起拍，这部电影主要是希望攻下亚洲市场，把它们联合在一起。因为外语片在香港上映比较少，所以我觉得最好就是把三个导演拉在一起拍一部戏，到时候上映时三地都会有观众。香港观众要来看黎明，那么韩国的和泰国的也要看。

　　记者：这部片在香港上映的时候，也要译成粤语吧？比如说不能讲泰文。

　　陈可辛：就是讲泰文，这部电影就是有三种语言，来到香港泰文、韩文就打字幕，去到韩国我们也是讲泰文、讲中文，打字幕。而且上映时的宣传和策划，都会比港片去韩国多，或者比泰片去韩国多，因为它的发行量会很大，这就是开始构思时的市场策略。决定了这个之后，第二就要决定拍什么戏种，喜剧是最本土的，最难找到共同点，因为每个地方好笑的东西都不同，而爱情片，三分之一太短了。后来还是比较保险地选了鬼片，或者说是灵异、惊悚片。这对我来讲是一个难题，没拍过。

　　灵异包装

　　记者：你觉得鬼片会不会有深层次的思想，还是纯粹是娱乐？

　　陈可辛：这很难讲，因为鬼片有很多种类，要看导演自己的深度和阅历。其实很多时候是上映以后才见仁见智的，有时候导演拍得不是很深层次，而影评人说得很深层次。

　　记者：《三更》会不会这样？

　　陈可辛：我不能代表另两个说话，他们有他们的故事。我的那个，其实我想找一个平衡，因为我没拍过鬼片，我也不是特别想拍一部很恐怖的鬼片，前面很惊悚，但其实到最后还是讲情，讲一个人放不开过去的东西。

　　记者：灵异片只是包装而已？

　　陈可辛：是。对我来讲，要是不讲情的话，很难拍，我很难决定演得好不好，我喜欢用感情来做根，比较容易拍。

　　演员组合

　　记者：你这次又找了曾志伟和黎明，令人想起《甜蜜蜜》的组合。

　　陈可辛：我没想过，只是觉得黎明很适合演里面的中医师，而且他的轮廓有一种很古典的美，有四、五十年代的明星的感觉。

　　记者：那曾志伟呢？

　　陈可辛：曾志伟，我每一部戏都有他，好像只有一部戏没有。我和他很好，而且我觉得我比较会拍他。他本来是一个很好的演员，但是很多导演不敢跟他讲话，而他自己很难去把握，我跟他很熟了，所以当他演得太过的时候，我会把他按下来。第一，他是一个好演员；第二，他也适合这个角色，比如说《甜蜜蜜》，其实他不是首选，我一直想找别人，可是最后还是找他。

　　影片结构

　　记者：影片是各自制作出来的，那么会不会在各方面一点联系都没有？

　　陈可辛：大家有谈过题材，风格当然没有联系。当然，拍完以后，放在一起，还要做背景把三个故事连起来，譬如说谁排头、谁排中、谁排尾，要大家来定。

　　记者：是不是按拍的好差程度来排？

　　陈可辛：也不一定。其实很多东西很难说，要放在一起，才知道这样好不好看。并不一定是最好的摆后面。

　　记者：每部分中间有没有用什么贯穿起来？

　　陈可辛：没有。就是第一部完了，接着第二部。

　　记者：那不就是三部电影了吗？

　　陈可辛：《新同居时代》也是三部电影合在一起啊。其实很多三部的电影都要找一些东西把它们串起来，比如说，第三部的主角原来已经在第一部、第二部的旁边，只是没有进入剧内，但这有什么关系呢，还是三部电影啊，它的故事就是三部电影。尤其三个国家更难连贯，因为三个国家有不同的背景。

　　记者：你觉得这种形式的电影在将来会不会越来越多？

　　陈可辛：不会，这个不能常做，时不时做一部就好了。

　　故事情节

　　记者：觉不觉得半小时故事太短？

　　陈可辛：会，可能会。但我希望不会，我的那一部分可能还是比较长，因为还是要讲故事。现在拍完了起码有一个小时，到时候剪完，可能也要一个小时。泰国那段已经剪好了，是35分钟，韩国那部分40分钟，加起来75分钟。如果两个小时，我就有45分钟，要是两个小时十分钟，我还有50分钟。

　　记者：这部影片有哪些地方是蛮够期待的呢？

　　陈可辛：我觉得你一定要抱着一个心态，就是你来看一部电影，但是看三部。虽然短，但是你会有很多感觉，看到三个地方的文化、三个地方的演员、三个地方的外景、三个导演的风格。当然没有像长片那样可以看到一个人的十年，但是你会看到很多不同的东西。

　　记者：剧情算不算是一个很精彩的故事？其他两个导演的你看过吗？

　　陈可辛：我看过初剪。都很不同，泰国的很传统，讲戏班闹鬼，所以会很精彩，会看到很多古装；韩国人拍的是另一种感觉，还有反映韩国经济改革后男女关系的不同，讲的是韩国新社会的气象；我的那部主要是讲情。

　　记者：在造型上有没有特别的地方？比如说鬼是用具体造型还是什么？

　　陈可辛：没有，你看三部分都看不到鬼，因为看到你就不怕了。

　　香港人就像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回归以后，对“新爸爸”有一种陌生的感觉，所以突然觉得自己长大了，要自己作决定。我觉得现在香港人是很迷失的。

　　重拍《金枝玉叶》

　　记者：听说你在筹拍《金枝玉叶》的美国版，剧本改动大吗？

　　陈可辛：不是大小的问题，你要把它美国化，有些东西可能在香港适合，但到美国就不合适了，比如音乐不同，每一种不同的音乐都有不同的世界，这些都要做很多的资料搜集。其实已经写了两稿。还有就是女主角，在美国，这么天真是不行的，一定要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讲。一定要进行调整，有时候比写一个剧本还要困难。

　　记者：投资会比较大吗？

　　陈可辛：《金枝玉叶》还不能决定，因为还要找演员，演员不同投资也就不同，制作费可能不会过1500万美元。

　　记者：美国公司主要看中你这个故事什么？

　　陈可辛：我觉得他们是喜欢它的情怀。当然对大公司来讲，有音乐部分，也有电影部分，都是几个部分加在一起的，他们当然希望可以拍一部很好的电影。

　　记者：去年周星驰的《食神》也是和美国公司合作的，但是他的片子里有很多本土化的东西，可能到了美国，他们就不能接受。《金枝玉叶》会不会也有一些本土化的东西？

　　陈可辛：当然有。就好像我刚才说的，应该找一个什么人，她的身份是什么，在美国应该找一个什么人做歌星。比如黑人电影和美国电影分得很开，音乐界里有很多黑人，他们被划成另外一个世界，就不是美国的主流电影。

　　关于《甜蜜蜜》

　　记者：你当时创作《甜蜜蜜》时，是不是有一个时代背景？

　　陈可辛：当然有。其实香港人最强烈的“香港感觉”就是1990年到1996、1997年这几年，因为1997快到了，对中国人是什么、香港人是什么的感觉最强，所以在那个时代出了很多电影。我是1991年做导演的，头几部戏，有些是喜剧，有些是爱情喜剧，其实背后多多少少都是讲香港人的心态，都代表了一种很香港人的生活。我们觉得可能过几年就会改变，这种改变不是政治上的改变，而是方向的改变，以前是英国人给你做决定，香港人就像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而回归以后，香港人对“新爸爸”有一种陌生的感觉，所以突然觉得自己长大了，要自己作决定。所以我觉得现在香港人是很迷失的。

　　记者：现在还迷失吗？

　　陈可辛：现在才迷失，我觉得’97之后才迷失。长远来讲，这一定是一件好事，因为你不可能永远18岁。现在香港还在找定位，其实现在每天在吵我们要什么权，到头来还是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而内地也在说不要管我们太多，其实大家都不懂怎么去沟通，要找一个沟通点。所以，在90年代前半期创作出特别多的东西。我觉得我很幸运，找到那个题材，通过两个内地人去讲香港的故事。其实香港人和内地人在近几年也没什么不同了，香港有一半是内地人，当时来的内地人，认为香港是一个天堂，现在可能没有什么感觉了。

　　记者：内地的影评对《甜蜜蜜》的评价非常高，你自己会不会也觉得它是你拍得最好的一部电影？

　　陈可辛：好不好我没有想，但是它可能是犯错误比较少吧。我看我以前的电影，有一些是我个人更喜欢的，但是里面有很多错误。

　　记者：影片中你的叙事比较缓慢，但我还是觉得很好看，不会觉得很慢。

　　陈可辛：这可能是我最慢的一部戏。其实这很难讲，这是叙事的需要，有些要慢，有些要快，我拍快的也有。其实拍的时候自己就有那种感觉，不能那么快，镜头自然就有那个节奏。

　　记者：《甜蜜蜜》的结局比较常规了一点，你当时有没有考虑过另一种结局？

　　陈可辛：我本来就想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所以不需要出意外。我也曾经有一刹那的冲动，让女主角看了电视之后就走过了，但是最后没做。拍到最后觉得他们不在一起就不舒服，没有必要为了不同而不同。(本报记者/谢晓 实习生/潘颖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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