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下着暴雨,但前天下午、天河电影城的6楼放映厅依然座无虚席,甚至连走道都坐了人,因为这一天,蛰伏了10年的“第五代”导演田壮壮带着他的新作《小城之春》来到广州,和观众一起分享一段40多年前的凄美爱情。
因为田壮壮的《小城之春》是重拍著名导演费穆1948年执导的同名电影,关于他的动机是什么?他对原版作了哪些改变?他又怎么看两者的差距?等等问题都引起记者们浓厚的
兴趣。满脸络腮胡子的田导尽量用浅显易懂的解释一一作答,尽管有许多问题他已被问了许多遍。
关于复出
记:你有10年没拍片了,为什么一复出就选了重拍《小城之春》?
田:10年是个巧合,也曾想过拍其它的题材,但条件都没成熟。我一直喜欢费穆执导的《小城之春》,看了有十几廿遍。那是世纪末的一天,大家都在为千禧年折腾,那是一种缺乏精神的表现。我重看电影,突然间感到莫名的激动,加上著名围棋大师吴清源先生说,新世纪将是一个和局,我就觉得,人是会受大环境影响的,表面看起来哀怨、无可奈何,但仍有道德伦理的一种回归。我突然明白了费穆为什么能拍出《小城之春》,拍得这么好,于是我决定重拍,并请阿城做了第一稿剧本。记:很多人看完,都觉得和《花样年华》比较相似……
田:(比较激动地打断记者的话)这跟《花样年华》完全不搭界。
记:你说过,你不可能赢过费穆,而且拍片时一直是在“小心翼翼地忘却”是吗?
田:输赢是被别人给逼的,我拍片的时候,所有人都说,你不能拍,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难看吗?
后来我突然间想明白了,我是在临摹人家的画,我这《向日葵》肯定没有梵高的《向日葵》卖得贵呀,我怎么可能赢?我只能尽量离开费穆的手法,把费先生没处理的重点、没写的东西,加上我自己的东西,把欣赏者和创作者严格地隔离开来,所以说是小心翼翼地忘却。
记:可是我还是不理解,像你这样血仍是热的的导演,为什么作重拍《小城之春》的选择?你觉得它有现实意义吗?
田:作为导演,总希望拍各式各样的电影。请相信,我的血仍然是38度6,不是没了火气,但是说不清,我觉得这事应该做,而且越做越觉得应该。费穆太了不起了,重提费先生,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我在影片开头写上“献给中国电影的先驱们”。我是50岁的人了,不能再像“愤青”,有人说我十年磨一剑,看得我渗得慌。我只是觉得,今天再看《小城之春》,它依然能打动我,那它就依然有现实意义。
关于改动
记:我发现你有不少改动,比如礼言自杀,原作中并没有。
田:对,原作是以玉纹的一段话外音带过的,我觉得关系交代得不清晰,所以把礼言改成了主动退出,这是任务态度上最大的改动。
记:你最后还让礼言身体康复了,好像给电影加了个光明的尾巴。
田:我是觉得如果他一直病着,那志忱对玉纹的追求就太不道德了。
记:是想营造一个和谐的环境吗?
田:故事可以随意朝任何方向发展,《小城故事》的基础结构很好。3个人,闹了几天,差点儿闹出人命来,最后啥事没出,挺有意思的,我想拍起来一定过瘾。
记:你没有用太多的电影技术,是不是想拍一部纯粹的电影?
田:我不是特意不用,但我喜欢简单、直接,那样发力更大。现在的观众会看电影,叙述得再跳跃,他也能接上,我没想过摒弃所有的技术,但觉得现在的感觉、气场已经很充分了。什么纯粹的电影,那都是别人总结的,一总结那就深了去了。
关于演员
记:3位主角的表演好像在演话剧。
田:话剧和电影没什么严格的界线,我希望观众和电影有距离,因为它不是现实题材的片子,是在真与不真之间。
记:能谈谈你对3个演员的评价吗?
田:演员是根据自身的条件在演,怎么拍,我也很困惑,比如志忱和玉纹10年后见面那场戏,怎么拍都不理想,后来我想明白了,玉纹把志忱当成了娘家人,他们的话题一定是礼言。
记:3个主角都是年轻的新人,听说张曼玉、梁朝伟、周迅、李亚鹏曾经想参演?
田:张曼玉和梁朝伟没说过,周迅想来,但演大的还是演小的都不合适,李亚鹏穿上20世纪40年代的衣服很有意思,可惜他拍《射雕》没档期。
记:没有大明星,你对这部电影的票房有信心吗?你是不是说过心烦气躁的人是看不下去的?
田:我没说过那话,我怎么能跟花钱买票的观众过不去呢?其实电影市场不景气,我们也有责任,观众为什么不看了?是我们没有引导好。我始终认为电影是现炒现卖的一次性商品,同时也需要那种能经历时间考验,《小城之春》就是这种。廖杰/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