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著名喜剧演员孙兴,是海峡两岸广大观众喜爱的影视明星。他主演的电视连续剧《家有仙妻》在大陆热播时,曾引起强烈反响。那一阵子,他塑造的沈公子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两年前,他与徐帆主演的电影《给太太打工》也给观众留下了深刻印象。今年初冬季节,由他和佟大为、宋佳、倪虹洁联合主演的2003年贺岁电影《非常浪漫》悄然在上海开机,他在片中扮演一个花心的广告公司老板。日前,记者去《非常浪漫》剧组探班时,正巧遇见孙兴。那是在上海远郊杨佩佩影视基地拍摄一场他与佟大为的梦境戏,他和大为都身着
古装,孙兴是一袭长袍,长发披肩,一副公子模样,十分有趣。我知道孙兴小时时候在北京生活过,于是,对他笑言:“孙兴,我是专程从北京来看你的。”孙兴听罢,笑眼一亮,忙握着我的手说:“一听您这地道的北京话,特亲切,咱得好好聊聊。”此刻,外面正下着淅淅小雨,剧组人员忙着布置道具、安装设备,趁着这段空闲时间,孙兴与我说起了他的成长史。
.爸爸轧断手我辍学,孙中山生日我入行
孙兴手里拿着两个肉包子,边吃边与我坐在一个装道具的箱子上聊起来。我说:“刚才我看你踉天津的一位记者在说话?”孙兴不愧是喜剧演员,他马上就用标准的天津话说:“没错儿,咱天津话还成。咱天津人有嘛说嘛,特直,是吧。那天,我碰上一位天津朋友,一见面,就说,哎呀!这不你嘛老孙吗。”在场的人都被逗乐了。我夸他:“你这天津话味儿真足,可惜你吃这包子不是狗不理的。”孙兴又用天津话接着说:“没错儿!这是上海牛不理包子。”又是一阵轰笑。我们言归正传,我问孙兴:“离开北京后,还常回来吗?北京还有什么亲戚吗?”孙兴说:“近一年没怎么回北京,主要是在上海拍戏。北京只有几个同学了,我的家在台湾,爸妈在香港。”我说:“那就讲讲你的故事吧。”孙兴点点头,便滔滔不绝地说起来——
我从小是在北京长大的,家就在朝阳区大山子,父亲是马来西亚华侨。其实我是在广州出生的,我妈怀着我时,是打算到海南岛文昌(父亲的老家)去生我,可能是路途遥远,火车到了广州,我就“忍”不住了,要“出来”。我“出来”后被运到海南岛文昌,在那儿呆了三个月,又运回北京。所以,我对人说我是海南岛文昌人,广州出生,北京长大。1974年,我10岁,父亲带全家到香港定居。1986年,进入影视表演这一行。我入行那天是11月12日,到昨天正好是16周年。当时,我是参加香港亚视电视才艺大赛获得成功的。记得那次有3600人参加比赛,总决赛在香港红勘体育馆,有一万多观众,电视现场直播。当宣布获得冠军的名字是我时,主持人问我:“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我说:“是我得奖的日子。”他说:“今天是孙中山的生日,是孙中山在天之灵帮助了你这个老孙一把。”所以,我入行那天的日期记得非常深刻。这次才艺大赛包括武术、舞蹈、机智问答。舞台表演等,是亚视第一次专门举办的男性电视才艺大赛。从3600个报名者中先筛选出200人,从200人中再选出30人,30人中选5人,最后在5人中产生一个冠军。我是非常“倒霉”加“不幸”得到这个冠军的。(笑)有人问我是怎么入行的,我是既没有家庭的影响,也没有学过艺术,而是为生活所迫。
我14岁时,在香港读五年级。上学期刚读完,我爸在做工时出了事故,手被轧断,没办法挣钱了,我就不能再读书了。当时,我妈在一家纺织厂做工,薪水很少,我还有个弟弟,生活很困难。全家住在一间10平方的小房子里,只有一张双层的双人床和一个小桌子,我和弟弟睡上床。为了帮我妈挣钱养家,我开始去打工。妈妈看我不能读书了,很内疚。我却很“开朗”地安慰我妈:“反正我也不是个读书的材料,还不如去打工帮你挣钱。”
开始,我在妈妈那家纺织厂做工,因为只有14岁半,是未成年人,只好用别人家大哥哥的身份证冒名顶替偷着打工。每月大概能挣100块钱,这样妈妈的负担就减轻了许多。后来,我不甘心只挣这点钱,就到我同学家开的电子厂去干,薪水高了点。就这样,转来转去做了很多工作。两年间干过纺织、电子、酒楼、餐厅、运输和街头小贩。在街头卖东西被警察抓过好几次,那时我特恨香港警察,认为我们小孩子卖东西是为了帮助家里维持生计,又不是为非作歹,为什么抓我们?当然现在明白了,当时应该去办个牌照,当个正式的小商贩。(记者插话:你那叫无照经营)对,就像现在的个体户无照经营(笑)。第一次被警察抓去,关在一个小拘留所,是一个朋友花2000块钱把我赎出来的。(记者插话:用北京话说,把你“捞”出来。)没错儿,是这个意思。回家也不敢告诉父母,怕二老为我担心。虽然家里没给我什么更多的温暖和优越条件,但我认为作为长子,有责任凭自己的一双手让家里的生活过得好一些。
.偶然被招跑龙套,大赛夺冠成明星
由于家里住的地方太小,我打工很晚才能下班,为了不影响爸妈休息,不到16岁,我就从家里搬出来,开始了漂泊不定的生活。由于我书读得很少,不会设计自己的未来,我感到很盲目,很无助,也很害怕。今天干完工作,不知道明天会不会被炒鱿鱼。没事干时就去公园坐着或躺着,看着天空发呆。看着作体操的老人,心想:会不会转瞬间我也变老。心里很悲凉。要不然就想入非非。梦想中个六合彩,一下子就成子大富翁。(笑)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被招为临时演员,就入了这一行。于是,我就一边做工,一边做临时演员。
说来我是幸运的,一入行就都是与大牌明星“合作”。第一次拍戏,是与黄日华“合作”。当然了,我只是个临时演员,对,北京人叫“跑龙套”。第一次“合作”的女演员是张曼玉,是拍《画出彩虹》,这两部戏都是电视剧。拍的第一部电影《夜来香》,女主角是林青霞,我跟她“合作”呀,哇噻,不得了埃。(大笑)再后来,就是刚才说的参加香港亚视才艺大赛,亚视举办这次大赛的目的实际上是选出一个“电视先生”,用这项赛事超过香港“电视小姐”节目的收视率。所以,当时吸引了很多年青人。当我入围前30名时,就得辞掉自己的工作,因为进入最后决赛之前必须集中培训一个月。其实,我也没想能在这次比赛中获得什么奖项,更没想得冠军。只是想通过参加这个活动能够进入影视圈幕后工作,即使是搬道具、打灯光都行,因为我实在不愿意在工厂做工,想借这个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因此,在接受培训时,我非常刻苦、认真,老师教的武术、舞蹈、表演等,我上课认真学,回家后反反复复地练,决心在比赛中表现优秀。结果,我的辛苦没白费,“不小心”得了个冠军。从此,在亚视当上了正式演员,开始拍戏。由于不是科班出身,开始担任男主角很紧张,不敢看女主角,拍我和女主角面对面的特写时,我眼睛总向地上看,常挨导演骂:“你搞什么搞,干吗总看地,地上有黄金吗?!”(笑)因为我从没这么近看一个脸上抹着厚厚粉霜的女演员,心里总想笑,一笑就忘了台词,忘了台词又得被导演骂(笑)。有时还被第二男主角欺负,他们认为自己拍了很多年戏都没当上第一男主角,你才拍几天戏就超过了我,心里不服气。拍武打戏时,他们就假装失手狠狠地使劲打我,我虽心知肚明,但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好自己安慰自己——吃亏就是占便宜啦(笑)。
就这样,在亚视拍了两年戏。但是,我觉得在亚视子没什么前途,想离开。不久也是机缘巧合,1989年,一个香港导演找我去台湾拍电视剧《希望之歌》,我就向亚视请了假,到了台湾。剧中让我演的那个角色是一个日本黑社会大哥的儿子。剧组要找一个像日本人的演员,我当时留着稍长一点的头发,梳起来很像周润发,笑起来更像周润发(笑)。但我想,应该脱离周润发的影子,因为周润发是天王巨星,太有名了,像他是永远没有出路的。我就剪了个平头,扮演了那个角色,结果很受欢迎,在台湾引起人们注意。很多观众不知我是从哪里来的,以为这个“小平头”不是韩国华侨就是日本华侨。开始,人们不习惯我的平头,可《希望之歌》播出后,“孙兴头”在台湾非常风头,可以说当时10个男人里至少有6个都留平头。从此,很多公司都来找我签约拍戏,还有的找我签唱片,一签就是5年10张,电视剧签约也很多。
我在台湾出了名,亚视就催着我回香港。我想,不能回去,回去亚视就不会再放我出来。我知道,在亚视我只能是一条“死鱼”,还不如出来作一名“活虫”(笑)。我就不回去,亚视传过话来说“你再不回来,我们就起诉你。”我当时很着急,想办法不回香港。想来想去,最后想了一个“毒招”——既不用回香港,又有合法的理由。台湾有一条“法规”:只要在台湾当兵就不允许“出境”了。我想去当兵,有朋友告诉我,其实不用当兵,只要干一个暑期“义工团”就能拿到台湾的居住身份证,就可以不回香港了。于是,我就给亚视打电话,假惺惺地说:“我已被台湾征了兵,不允许我离开台湾啦,我连自己的家人都见不着啦,我比你们还着急,想回香港,可回不去呀,我也没办法哟。”结果,他们信以为真(笑),我就这样留在了台湾。所以,后来回香港只能偷偷摸摸的,不敢声张,更不敢让亚视知道。当然,现在不用这样了,我爸爸妈妈都住在香港,我常去看他们。
在台湾定居后,演了不少喜剧,最有名的是《家有仙妻》,在台湾非常轰动,人们说,哇,从来没看过这么疯狂的戏,沈公子形象给人印象太深了。我之所以热爱喜剧,是因为它能带给人们快乐。很多不开心的人,看完喜剧会获得一些快乐,这也算我对社会的一个小小回报。你怀着一颗慈善的心,让人快乐,自己也会很开心,何乐而不为呢。
孙兴正说到开心处,场记过来叫他去拍戏。这时我们才发现雨已经停了,现场准备都已就绪。孙兴笑着用京腔京韵对我说:“对不起了您哪,今儿咱们就是聊到这儿吧,等我去北京时,再接着跟您侃。替我向北京的老少爷们儿问个好儿。”
看着孙兴那张开朗、喜兴的脸,和他那豁达、真诚的举止,我心想:也许经常给别人以快乐的演员,说不定自己却有一段曲折、苦涩的经历;也只有经受过苦难磨砺的人,才更能体味到乐观与欢笑的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