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乱世佳人》开机时，我右边坐着按时下的话说来是一个大男孩，身形瘦弱，头就显得颇大了，方脸，方眼镜，略黑的肤色，笑容甚是憨厚，一如好几年前一首流行歌中所唱的未来人的模样，我的左边是为剃着刚寸头的年轻人，喜欢时不时地清下嗓子，并耸一耸右户，做个不以为然的表情。

　　当时我完全没有意识到我是坐在《新乱世佳人》剧组的两个重要人物中间--导演杨文

军与摄像杨小雄。因为《新乱世佳人》剧组阵容之强(黄蓓佳编剧、王朔等为文学顾问，恬妞、施京明，汤镇宗等出)，投资之大(1300万)，令我实在没有想到导演是这么年轻的一个男孩，尽管总导演范小天在事前已一再地告诉我他的片子的导演将是投资千万元以上的大片的最年轻的导演。

　　一

　　杨文军不善谈，确切的说不善于谈自己。一晚上的聊天，关于他个人，他只谈到以下资料：27岁，无锡人，1992年北京广播学院毕业生，专攻纪录片编导，分到南京有线电视台，干新闻，觉得还是想拍电视剧，于是到北京跟了一个剧组干场记，后来副导演中途生病，就由他接上，因为他干得不错，戏拍完后，导演留他剪辑，就是在这个剧组时，杨文军认识了杨小雄的。1995年回南京有线电视台，1996年9月开始拍摄《小小生命树》(8集)，讲述一个烫伤孩子的心灵重塑的故事，这个电视剧作为杨文军独立执导的处女作，出人意料的在京城走红，并一路过关斩将，直至荣获全世界"五个一工程"奖。这场戏摄影师是杨小雄。

　　除了以上些许资料，杨文军就都在谈着他的戏，他的演员，他对范小天大胆启用新人有佩服和对杨小雄的欣赏。

　　范小天，，除此之外，便为他那"几乎令人心疼"的自律、忍让与痛苦打动了范小天。导演在剧组是颇可以享受一些特权的，而杨文军唯一使用的特权便是早上可能睡到车子出发前起床，因为他总是最后一个睡--晚上收工后还有总结当天的拍摄，研读明天的方案，就这一项，他也极少使用，常常是他先坐在了车上等别人。

　　每天忙碌的拍摄工作令他无暇自顾，以至在穿完了所有的衬衣之后，他无奈地拎着脏衬衣的样子令范小天心酸不已。

　　拍戏中途，随着《小小生命树》频频获奖的喜讯传来，他所在的电视台却就他在外拍戏一事与他产生严重分歧，并辞退了他。说没有压抑与愤慨的心绪是骗人的，但这丝毫没有影响他这部戏的执导，反以而激发他非干好不可的心性，更刻苦更认真。不管怎么说，这件事中他表现出的功力是与他的年纪大大不符，有些大气的意味。

　　杨文军自言如果说《小小生命之树》投入70%的话，《新乱世佳人》则投入100%。这出戏拍下来，杨文军的成长是惊人的。范小天颇为放心与赞赏的便是杨小军的领悟力。如果说刚开始时由于缺乏拍大戏的经验，在一些方面还需要和曾与冯小刚等大导演合作过的摄像师杨小雄共同研讨的话，戏未过半，杨文军已完全熟练地控制了场面了。

　　二

　　与杨文军南方人的认真与诚恳不同的是杨小雄的北方人的爽朗与幽默。他们确是配合默契的一对。

　　年近不惑独身一人的杨小雄完全还是一个大孩子，他是八一军的子弟。父母都干这个，杨小雄一瓶一瓶往嘴里倒着啤酒。边说，"十来岁就被母亲送去当兵。小时候一直听妈的，一点主意都没有，从部队复员还是趁着母亲去广州拍戏匆匆决定的。

　　复员后没事干就随母亲去山东拍《武松》，当剪辑，在这部戏中他培养起了节奏感。回来后就到一个拍纪录片的电影厂，拍了十余部片子。正应了"摄影就是用胶片堆出来的"这句话，杨小雄感谢那段大量实践的日子。

　　1983年，有摄像带他做助理拍《黄水谣》，后因种种原因，原摄像离开了剧组，杨小雄却留下来……真正上台阶的还是1993年底和冯小刚合作拍《永失我爱》。1994年冯小刚邀其拍《情殇》，对他处理的角度与画面直呼过瘾。冯小刚认定了杨小雄的摄像，他想拍《离婚指南》时，叮嘱小雄别接别人的戏，后来该戏夭折了，接下来便拍《我是你爸爸》。与冯小刚的合作是杨小雄摄像技术上下班的三级跳，为此杨小雄挺感激冯小刚的。在拍《小小生命树》的时候，又接到冯小刚电话说拍《编辑部的故事》续集当贺岁片。原先这续集想拍成与原来截然不同的片子，不用三机拍戏，用单机，用轨道升降，后来因为王朔出国，时间又到了12月底，于是只好仍用原班人马，并且拍摄套路不改。像这样现场剪辑的片子，杨小雄认为他拍不了，因为灯光适合于某一个机位，就不适合另外的机位，这样就会出现某些段子效果好，某些不好的情况。杨小雄容忍不了这样。

　　三

　　杨文军与杨小雄是在杨文军在北京跟戏时相识的。《小小生命树》一段愉快的合作令他们又相聚在《新乱世佳人》剧组。

　　杨文军的诚恳、灵气、与杨小雄的直美、经验令他们两个都能最大地发挥各自的特长。

　　杨文军拍完一条，常会与杨小雄对视一下，以示询问，双方都认可，

　　他们坦然地说刚开始自己确实有些欠缺经验，有些现场看起气氛很好，但到屏幕却会有些不足，反而在现场看来有些过了的戏，反而刚刚好。小雄则也承认摄像一般都会有自己的想法，有些甚至会认为导演管不着他。当然，他认为这样是不完美的，最好当然是导演、摄像心意相通。杨文军也赞赏杨小雄主导意识很强，即有时演员情绪很好，表演很到位时，他也会牺牲一点灯光的追求，而不是死抠光与影，从而破坏了演员的情绪。

　　双杨都坦言，这场戏拍摄得比以前任何一部戏都累，真是一天想的比一年的都还多。现场演到动情处，演员、导演、摄像上上下下一齐悄然落泪。

　　这天，杨小雄和杨文军相约都买了件系列的烟灰色T恤，齐齐地穿上亮相，剧组人便善意地笑他们俩，两个大男人便都有些尴尬的样子。还是杨小雄打破这局面，扯起另一个话题，说杨文军当初约他加盟《新乱世佳人》是以跳楼威胁，杨文军纠正道："不是，你昨天的版本不是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吗？……"

　　大笑。(文/伊建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