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鸿米店》被禁后接受采访
四川新闻网-成都晚报03月26日讯:本报独家专访3月23日,著名导演黄健中携着他雪藏7年、终于定于本月28日允许公映的《大鸿米店》来到蓉城,开始了开张前的吆喝。与他同行的还有“米店”的几位员工以及“米商”发行方。在首映式见面会上,剧组的所有人都是兴奋的,也是幸福的,就像等待孩子出世的父母。然而,天有不测之风云!当与观众交流
的喜悦还没来得及在他们心中沉淀下来之时,那把一直悬在他们头上的“刀”终于落了下来———国家电影局一纸“禁映文件”、一句勒令收回该片已发行了的所有拷贝的通知,让剧组的人体会到大喜大悲之间如蹦极似的心理落差。而视《大鸿米店》如孩子的导演黄健中,此时的心情想必比其他人更复杂了。
想当年,黄导导出了《小花》《过年》《我的1991》等堪称经典的好影片,也导过在口水和板砖齐飞中创出收视新高的金庸剧《笑傲江湖》,如今,面对自己精心种植的“米”、一部被他称为自己最得意的作品,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被禁,这位年逾花甲的老导演还能像面对《笑傲江湖》如潮的恶评时那样笑言“我有一根坚强的神经”吗?(编者)
采访手记
四川新闻网-成都晚报03月26日讯:黄健中导演的《大鸿米店》在折腾了7年以后,还是被国家电影局和中影公司给下文禁映了!其心情可想而知……所以在约黄导之前,记者感觉这似乎不算是个好的采访时间,可职业习惯又觉得不能放过这个好的采访时机,于是,记者还是拨通了黄导的电话,没想到他在电话里一个“哈哈”就答应了。当记者赶到峨眉院线公司时,公司的工作人员正在拆卸电影《大鸿米店》的大幅海报,我看见黄导正拿着相机变换着角度追拍着这一幕,“留个纪念吧,自己的作品哪,哈哈”。黄健中潇洒一笑,随后和记者觅得一茶楼坐下来,嗑着瓜子聊了起来。
采访黄健中是件轻松的事,此人不嗜烟酒,免去了许多不必要的开销和客套,只需备下一杯清茶,话无须多,三两句话起个头直陈来意,便可听他笑谈人生遭际、纵论影坛风云。提起得意事,绝无半点指点江山之张扬,说到伤心处,也无怨天尤人之神伤,荣辱不惊、潇潇洒洒、挥洒自如,只把一脸浅笑挂在脸上。在记者眼里,62岁的黄健中是一位敬业的导演、一位值得尊重的艺术前辈,也更像一位慈祥的老人、一位可以交心的忘年交!
黄健中:中国电影史会有我的名字
四川新闻网-成都晚报03月26日讯:黄健中
出生日:1941年出生地:印度尼西亚籍贯:福建泉州人职业:北京电影制片厂一级导演作品:电影《小花》《如意》《良家妇女》《龙年警官》《过年》《红娘》《我的1919》以及电视剧《笑傲江湖》《盖世太保枪口下的中国女人》《青春不解风情》等
话题一 经历与选择
记者(以下简称记):《米店》被禁您似乎显得十分镇定,不过我比较怀疑它的真实性……黄健中(以下简称黄)(淡淡一笑):实际上我做猪倌时都没有怎么灰色过。1972年我从北影厂下放到干校当养猪场场长,我很幸运,恰逢李少白的夫人李帮珍也在养猪场,于是我向她要书看,她给我当时的杂志《电影艺术参考资料》,每一期看完我都要做笔记。记:那时候您想过会成为一位名导吗?黄:应该没想那么具体吧。我1960年拜崔巍为师学习电影艺术。养猪那阵,我不光看《电影艺术参考资料》,也研究当时的电影流派———法国新浪潮,当时研究这个电影流派惟我一人。我1979年执导的《小花》就是受法国新浪潮影响的作品,当然其中带有了我自己的思想。《小花》对当时的中国电影艺术有着革命性的冲击,也使我在中国电影界崭露头角。
话题二 成功与争议
记:你的作品好像都是从争议中过来的,比如《笑傲江湖》《盖世太保枪口下的中国女人》和现在的《大鸿米店》,你是个争议导演,对吗?黄:艺术家最怕寂寞,无声无息是艺术的悲哀。经典是从争议开始的,但不是说我的作品是经典。梵高生前一文不值,死后一画千金。《笑》《盖》两剧争议够大吧,但收视率呢?高!争议往往是在承认的基础上进行的,很糟糕的作品,谁都懒得争议。
话题三 中国电影与国际大奖
记:张艺谋以武侠剧闯奥斯卡,中国电影要进入世界前列,这条路走得通吗?黄:中国电影还是要走民族化的道路,为了亲近西方而改变自己是一种急功近利的表现,并不可取。对中国电影什么时候走入世界前列的问法,我感到不解。电影最高级别的国际大奖应该是戛纳电影节而非奥斯卡,至于中国电影走进世界前列水平,我以为上个世纪80年代就已经完成了,只是中国电影还没有进入西方主流世界,还没有占据西方市场,这才是中国电影应该努力的目标。奥斯卡被广泛认可是一种假象,它只是一个国家性的电影盛会。
话题四 炒作与道德
记:张纪中、邓建国被公认为中国影视界两个炒作大师,你怎么评价他们?黄:炒作是市场经济最重要的手段之一,但炒作有规范和低俗之分。如果惟利是图不择手段,那么总有人会在炒作中受伤。比如这次的《大鸿米店》,好端端的一部片子媒体非要把它炒作成什么情欲片,后果怎么样,受伤的人不少吧?!我就数次被炒作伤害。这次媒体对《米》片的炒作没有尊重市场经济的规律,致使一部好片子与观众无缘。有的人只把文化产业化挂在嘴上,没有实质进入他们的精神世界。记:你觉得中国最好的演员有哪些?黄:中国有实力的演员一大群,可惜很多早夭了,这也是恶俗炒作造的孽,刚有了点成绩,媒体就炒绯闻,这些年轻演员的心理承受能力有限,很多就这样被炒“死”。总之在“捧杀”与“棒杀”齐下之下,能留下来做个好演员的人已经不多了。
话题五 自身评价与心境
记:你觉得哪部作品是你最满意的?黄:我从来没有觉得哪部作品是我最满意的,但最得意的有,那就是《大鸿米店》!在小说作者苏童的文学基础上,我经过了长期的创作。受鲁迅先生《阿Q正传》的启发,我试图通过当时社会场景,揭示人性之恶,来达到教育的目的。影片封镜以后,7年中我先后做了5次修改,希望它能成为我最好的作品。结果这样的努力被说成禁了7年,加上媒体不负责的炒作,最终被禁。可以这样说,中国目前还没有一部影片像《大鸿米店》这样,能够自觉、完整地去探讨历史性、社会性、艺术性、市场性。虽然片子被禁,但我相信它还是会重见天日,会成为经典。
《米》是我用心最多、磨难最多的一部影片,或许多年以后中国电影史会有黄健中和《大鸿米店》一页。记:那您想过用《大鸿米店》去国际上拿奖吗?黄:好的导演多少有点坏。做人一定要守规矩,对艺术来说,规矩有时候是害人。艺术就得破坏规矩,需要反叛精神,在同一个尺度里创作出来的作品是平庸的。我始终没把奥斯卡放在心上,拿奖对我已无诱惑,为艺术而艺术才是我的追求。记:你已经退休了,什么力量让你仍然活跃在影视界?黄:我和艺术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我觉得对于一个艺术家来说,60岁才成熟,谢晋的《鸦片战争》等经典电影都是他60岁以后的作品,这样的例子还很多,我觉得我对艺术的激情永远不会退休。
话题六 电影制度与市场
记:你对中国电影分级制度怎么看?黄:电影分级是从文化、市场的角度,科学合理地对电影分类。但它需要相配套的措施,应该从文化产业化、电影产业化的高度来推行。不过,我想,在分级制度的初始阶段,中国电影市场也许会出现短暂的鱼龙混杂。见习记者陈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