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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片场，看到染了一头红发的许鞍华又给演员说戏，又亲自站位，对大小细节一应过问，可谓亲力亲为。那天多云，拍摄时有一场仅仅几秒钟的戏，为了拍摄效果，全剧组等了半天阳光。又一次，要拍一个女毒贩的戏，许鞍华觉得女演员身上的裙子太新、太干净，没有那种“邋遢”的感觉，没顾上吃饭，捧了饭盒过来，抓起一把油腻腻的菜就往演员的裙子上抹，又蹲下身往裙摆上涂了半天，直到达到了她要的效果，才站起身说：“好，可以！”一点儿也不在乎自己一手的油。

　　赵薇说：“许鞍华导演就像一本字典，我有不懂就问她，她能给演员很多好建议。”她还说：“许导是‘巾帼不让须眉’，一般女性导不了的片子，她非但能导，还导得很好！”谢霆锋说：“许导很叛逆，她一直在突破以前的自己，她很坚持做一些惊喜给大家看。”我看到的许鞍华会开怀大笑，会脾气火爆地骂人，有着东北人般的豪气和爽，同时也有着女性的细腻和执拗，对艺术精益求精。许鞍华自己说：“我不觉得我叛逆。所有的人都喜欢尝试新的东西。而且我也还尝试得不够，在很多地方做得不够。我拍一部戏，会不敢超支、超时，有很多顾虑。”

　　许鞍华用“不能自已”来向我形容她看了海岩的《玉观音》之后的心情。她说：“当我看这个小说，尤其是看到云南的那部分，高潮迭起，特别曲折，很吸引我。现在很多影片，或者是人的生活，都很平淡，少有悲欢离合。这个故事却令我不能自已，我就很想拍。其实这部戏对我来说最大的挑战不是将一部小说浓缩成90分钟的电影，而是我如何在电影中表现一种精神，一种超脱痛苦的主题。还好我在大学里学过希腊哲学，也是以拍警察戏起家的，拍过四年的警察戏。这次可以说是把我所熟悉的东西炒在一碟，我信心很大！”

　　外界有评论说，许鞍华的《男人四十》算不上成功，所以这次《玉观音》她是要孤注一掷了。我很小心地和她提起这个话题，她并没有不高兴，反说：“孤注一掷？对我来说，我的每一部戏都是孤注一掷！倘若一部不成功，我就很难去拍好的戏了。”她接着说，“我一直都在争取拍一些比较认真的戏的机会，我对《玉观音》的关注不是像对待一件商品，以工厂方式制作，而是抱着很认真的态度。”

　　许鞍华对这部戏的认真是有目共睹的。赵薇曾说：“许导拍完一部戏就会大病一场，是出了名的。”想想一根弦绷得紧紧的，一旦拍完，整个人松弛下来，身体和精神承受的巨大压力就会一下子爆发出来。这对于一个年过50的女导演来说，是非常不易的。

　　许导告诉我：“这趟拍戏也是我骂人骂得最多的一次。我和摄影师阿关就吵了两次！骂人可能是一个很好的开始吧，不骂人的导演好像不会太成功！”她爽朗地笑起来，“我还和赵薇说，小心，我说不定以后会和你吵架！她还不相信，对我的话不以为然。”

　　我忽然又想起许鞍华说过，这回要和赵薇一起解决难题。她说得很坦白：“我是有私心的。我认识赵薇有很多年了，特别想合作。这次就算是为了她也要把戏拍好。”马上，许导又开始自我反省，“这点不好，我作为一个导演不能为了某个演员而去投入拍一部戏，那样的话导演就会不公正，会给喜欢的演员很多特写，那是不行的。我也给自己警醒，不能这样。”

　　在片场，常常会看到许鞍华和赵薇坐在一起说戏，也说人生。两个人不像导演和演员，反倒像母女、像姐妹。这大概就是两个女子相交6、7年，相知、相怜的情谊了。

　　听许鞍华导演说，《玉观音》的结尾是在一个很大的薄雾笼罩的寺庙外，杨瑞带着他坚定的信念追寻安心来到那里。场景很美，在香格里拉拍摄，有一种精神超脱痛苦的感觉——神秘的“玉观音”是在充满爱的心中。然而安心还会出现吗？电影又将如何演绎小说残酷中的唯美爱情？——导演给了我一个悬念。

　　那天下午是剧组的看片会，拍戏到凌晨的演员们难得地睡了一个安稳觉。空气是干净、舒适的，“非典”好像也是一件很遥远的事儿。我又见到了许导，她还是风风火火，笑容却一直挂在脸上，一头红发也闪闪烁烁的，心情很好。离开的那一刻，我不禁在想：腾冲——这座偏远的云南小城——不仅仅对于我，对于许鞍华和她的《玉观音》来说，也许是今生只一次的相遇了。(《电影故事》文/盛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