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夏。北京。
《双雄》剧组带来了黎明和郑伊健,也重又引起观众对暑期档影片的兴趣。
两个男人坐在一起时常常是沉默的,不像年轻男孩那样会痴头怪脑地互相取笑你打我闹,只是像两棵有了些年份的树,笔直地坚持着各自的性情,双手偶尔握在空中。
黎明:这两下里的落差并不是他的故意或玩笑,不过就是无能为力。
略略有些胖了的黎明真是久违,好像他那款憨傻温情的黎小军总还要浮现眼前,尤其是当彼此都对爱情无可奈何的时候,想到他那种傻气中带有宽容释怀的微笑,于是会宽心,知道有人也曾经惊涛骇浪却终至云淡风清,可以在多年以后眉眼素净地以松弛姿态安立街头,然后坦然接受宿命安排:重又相逢,一如昨天……这个黎明是那个唱歌跑调的黎明,但是在演戏上是这样的叫人惊喜,从容不迫的气质不由分说地征服观众,很长一段时间里成为敏感人群的心动记忆。
《双雄》中他演的是一个心理学博士,有着超强的意志力和学识,缓言慢语中能够控制别人的言行,达到自己的目的。他知道做这一行需要有正直的内心,却又因为受妻子安危的要挟而无法阻止自己助纣为虐,所以用心良苦地提供暗示;种种夹带双层含义的言行辛苦地九转回肠地交代给一路与他同行的警官郑伊健,使得这两个有着不同光环的男人在无言的相处和危难中,结下一段致命的情义。
黎明是那样不由自主地戒备着,仿佛时时会有刺伤的提问袭来。他做完发布会下来刚进屋时有女孩子叫黎明你的衬衣呢?意思是说你原本穿的衬衣不错怎么这一会不穿了,他回答的声音怪调地偏高,“啊?你要我的衬衣?”大家就笑了,他也笑,笑容是一些的敷衍和稍稍的安心。
对于一个特别聪明的男人,智慧是他毋庸置疑的武器,也是他忍受寂寞的根源。怎么样才能在这个平庸的世界与人对话聆听彼此心声,怎样遇见绝不能错过的人,而后生死相托,这是他们一生的难题。片中的黎明有幸遇见郑伊健,得以最终救出妻子,虽交付了生命,但也算得偿所愿;另外视他如宿敌的吴镇宇因早年败于其催眠术而致锒铛入狱,故一直存报复之心,用其妻的生命迫其作恶,两人之间亦有一种交缠敌视、欣赏、致你于死地又不希望你死的复杂情绪。演绎这样一个处于灰色地带的边缘人,一面是身体为邪恶作战,一面是灵魂向正义忏悔,不多的台词要将激荡在内心中的汹涌心事逐一透露,真的不是一件轻松事。黎明把握得尤其好的是作为一个卓然学者应有的淡定和安全感,似乎只要他一出现,万事可以安心;另一方面,也许是年龄,使男演员的魅力经由沉淀后不自知地表现,是一种不张扬但也绝不涣散的凝聚力量,能够牢牢吸引观众视点。
而在片子之外,从某种程度上讲名利带来的空虚寂寞也同样不是一件挥挥手就能褪下的外衣,它们有时清浅,可以熟视无睹;有时却浓烈得几近焚身——这样一个十几年当红不倒的明星,享尽人间浮华和专宠,也尽管可能在戏终人散后结束戏中人的生命回到现实,但寂寞却永不休眠,啃噬人心一样的不遗余力,日夜兼程。
黎明回忆了一次一人独处的经历:入夜,口渴,马来西亚湿热的天气,就起身去冰箱拿了一罐水,一口喝干,然后无意中看到纸盒上的保质期,竟已是过时。因为没有戴隐形眼镜,再仔细看看,确定是过期后就拿了另一罐没有过期的喝,喝着喝着突然觉得,好像没过期的水还不如那过了期的味道好,于是怔忡起来。所谓的寂寞,在他看来,有另一层虽无意义但也可喜的获得,是某些独处时候有足够的心情去想平日里忽略的东西,心下里满满;也是某些热闹场合深味被人群遗落的清冷,纵然花正红月正圆,人儿欢喜而心若所失,隐隐的惆怅。很多人问他演戏怎么演得那么好呢——人们迷恋他的银幕上出色就像嘲讽他不会唱歌一样的自然,他会有时恍惚,因人还是那个人啊……这两下里的落差并不是他的故意或玩笑,不过就是无能为力,如凡俗世界的你我对世间大部分变化措手不及后的心情。
这些零散的现世的凡心,在这样相对的时刻,怎么讲才不可笑?怎么说才不突兀?也就算了吧。他和他的同行都会说一些喋喋不休的套话,乍一听浪花再起,细想想寡淡无奇,演这样一段浮光掠影的殿前欢,是对彼此都稳妥的方式。
将镜头对着他的女孩见他要离开,忍不住叫起来:“黎明,你再看我一眼。”声音中带有捉狭般的哀怨,大家善意地笑了起来,黎明的笑意去了装饰,亦显忍俊不禁。另有女孩大叫着黎明我还想问你平时看不看书啊——笑声就不可遏制的响亮了,在这个纯粹因为演技出挑而博人喜欢的明星将要离开的刹那谁都期待着一个漂亮的收场,拥挤或曼笑,精巧的分别;可是谁又想得到这种草草的也不失趣味的道别呢?
不过双方都很开心就是了。
郑伊健:克服这一切胆怯的唯一理由就是为了难得的一次男人间的合作与较量。
如果他要令人再次眼前一亮,蛊惑仔之后,迄今就只能期待《双雄》的上映。
演的是一个技艺压人的警官,在工作上可谓完美,从来无人能敌;生活中也就因此而粗率,对女朋友习惯了无为。戏开演时,他们的爱情已差不多告终。
尽管生活中的伊面看上去还有一丝的土气,是那种天生的带着老实人的气质,但在片子里却是并未见过的潇洒和精干。向来叫人觉得当不了老大的伊面在“双雄”中挑起一半雄风,瘦弱的身躯倒也有不小的力量,在一次次摸爬滚打中显示以前往往被忽略的真功夫。
说起郑伊健的腿脚功夫,怕是没几个人有印象,只囫囵地记得他演过华英雄,钢丝吊来吊去,一面比划几下手脚,商业时代的明星必修的功课;但是未想在《双雄》中他那副凌厉的身形,干净利落的起跳,会这样使人惊诧。除了一般普通的动作之外,几场惊心的险情戏他也是亲历亲为,容不得丝毫姑息。这当中,有一次是被冤枉后在高楼屋顶上的亡命逃亡,一气呵成地一路飞奔,看得赏心悦目,最后落在一个两幢高楼间搭一架简陋的钢梯踩独木桥那样过去的情节——这种镜头在港片和西片中并不少见,属于前有断崖后有追兵的老套桥段,但是伊面的演出又有另一种观感,是熟人的藏了一手,突然使出来就会吓人一跳,而后欣喜;加上擅长营造高空险境的导演陈木胜得心应手的编排和剪辑,看片时陡增恐怖感,一下子的心慌。据说当初拍这场戏时演伊面女友的林嘉欣吓得不敢睁眼旁观,急急从天台上跑了下去,日后成为伊面取笑的话柄,好在女孩倒是大方的,一句“如果他笑我会觉开心,那我也无所谓牺牲一下嘛”足以让那个在现场以“话多”享誉的皮男人闭嘴。
另有一场戏是从新马大桥上往下跳,也是惊险无比。现场接受采访时伊面表示确实真的跳过,但不是片子里大家看到的那一段。在他们前去拍摄这一场戏时正有人刚刚因为股票破产而投海自尽,死状颇惨,但是却没吓唬住一心要“步其后尘”的伊面尝试美国最新的吊绳方法,被他称作为“笨猪跳”,事先要由武术指导计算好磅数和距离,然后将绳软而无力地系在身上。第一次试过之后的伊面表示:“一点也不好玩。”
他说他为了这一次演高级警官下定决心施展真正的身手,不想假手他人以致从画面上看不那么完美,但临到上场,仍免不了心怯。克服这一切胆怯的唯一理由就是为了难得的一次男人间的合作与较量,让这部顷尽了心力的片子能提供不俗的文戏之余,也有精彩的动作场面增添人气。
同时值得一提的是因为在香港拍戏未赶得及出席影片全组齐集北京新闻发布会的吴镇宇,在片中饰演带有神经质的反派,每出场都给演对手戏的同门很大压力,常常在不动声色中就传递了无数的意味,使人目迷。尤其是黎明诈死骗其逃跑的一场重头戏,他一边流泪一边开车,对于这个和他斗了这么久的对手就这么死去产生莫可名状的难过,知道自己的悲哀自此再无宁日,脸上呈现的还是一副凶狠的恶魔表情;及至舔了一下粘在手指的鲜血,瞬时勃然变色,一种特别复杂的情绪弥漫空间,有难以言表的丰富。
两位女星,林嘉欣和徐静蕾,戏份少没的发挥,只是尽到本分而已。被十分看好的小林是伊面长久以来疏于关心的下属兼女友,有几段戏被她演出几分莽撞来,倒有意外之喜;而素以“玉女”称呼驰骋影视两届的老徐自从对“才女”产生兴趣之后,似乎深以打扮修饰为耻,或蓬头垢面或清汤挂面,做出了不施脂粉的自然状,除演技上乏善可陈外,在视觉上也开始令人陌生。宣传中的“进军香港”,不知是否就是这样潦草?(文/《上海电视》商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