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多数观众来说《天地英雄》的亮相完全可以用横空出世来形容,尽管与《英雄》相比,它是如此的低调。当何平真把“大漠孤烟直,黄河落日圆”莽莽然显现于眼前,我们的确看到了一部让人称绝的国产大片。
避开年初《英雄》留下的市场喧嚣与信用丧失,千呼万唤始出来,当《天地英雄》真正亮相银幕,以一派坦然自信摇出种种镜头之后,我此前的紧张心态反倒有些缓释。随之姜
文一声“刀下留人”的低吼,真正刀客的杀气这才真正是“演出开始了”。首映看片之后,令人难以喘息的紧张节奏与目不暇接的炫目场景竟让我意犹未尽,于是在十一当天,我又专门挑选偏在三环城外的劲松电影院再观《天地英雄》,尽管正值晚餐时间,电影院的上座率仍在一半以上,放映过程中并无一人退场,直到并不成功的“团圆结尾”与字幕一同升起,所有观众仍然还静坐不动。
何平导演电影从不故弄玄虚,每部片子情节线索的直接与简单,都保证能让老幼妇孺皆一清二楚,这也许就是讲故事的真谛;是为“删繁就简三秋树”。这次《天地》也不例外,可他的神来之笔,恰恰就在于一旅孤行于荒然大漠之中的驼队,却能精彩纷呈高潮迭起;是为“领异标新二月花”。然而就在这看似简单的精彩与绚丽之后,何平还要展开人与人之间的责任、侠义;铮友之间的肝胆相照;卑微的小人物在劫难逃的厄运。何平说过:“你们在故事中看到的所有人物都不具备伟大的人格,却倒霉地经历了重大的事件,在命运的逼迫下必须走向成为英雄的绝路。如果没有那些突如其来的偶然事件让他们用悲壮的死来终结自己,他们宁可一生成为平庸。”这既是何平暗怀心头的所谓“英雄观”,也是与任何一个身处底层之人都息息相关的人生的无奈与挣扎。此片越往后看,越让人悲从心来,就因为主题被完全逼进了“明知不可而为之”的生命绝境。这里的“英雄”称谓,这里的“英雄”不是跪倒在专制皇宫台阶下的奴颜婢膝,这里的“英雄”只是断肠人在天涯不想面对而又不得不以命相抵的最后绝杀。在这里没有道理胜过了一切空洞的“大道理”。
《天地》更应当被看成是一部完全属于导演而不是由演员表演作为主导的悲壮大片。无论姜文、中井贵一、王学圻、赵薇,他们全都是导演推导与展开其胸臆与情怀的人物符号。其中每一个角色,都只在一波又一波地传达着导演对人、对事、对人生、对自然、对信仰的理解和思索。纵观这部完全被导演“绝对控制”的电影,有两个重要人物是特别值得一提的。一是日本演员中井贵一,他以坦然平实的中正平和之气,多少缓和了此片过于紧密的节奏。二是为本片作曲的A.R.拉曼,比之著名的谭盾为《英雄》设计的怪异音乐,《天地》中的音乐形象是迄今在国产大片当中最令人感动也是最让人感伤欲泪的。难得作为印度人的拉曼,他对何平的导演意图竟理解得这般深切,所以在残酷的金戈铁马大漠悲凉之中,其音乐总是那么悲伤凄美婉约悠长,恰到好处地暗示着“英雄”的归途无路与心灵困境。
对于一般观众,好看是硬道理中的硬道理,这一点壮观奇妙到匪夷所思的《天地英雄》完全做到了。客观而言,存在争议较大的是《天地英雄》的结局。天有绝人之路,英雄无奈于八方刀斧,于是导演就祭出舍利子放万丈光芒以退万军,故事讲到这里显然失之于笨拙。何平的解释是,“人无法与天地对阵”,但这很容易给人“故事编不下去”的把柄。不过即便有此瑕疵,《天地》仍是迄今为止最成功的一部国产古装大片。如果何平不是多年沉寂而且有意躲避新闻炒作,《天地》在市场上应有更好的表现。还好,何平本来就不喜欢争一时一日之短长,所以对他的电影我们还可以来日方长。何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