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观音》独家专访之主演柳云龙

　　《玉观音》不是一部男人戏

　　柳云龙说他并不喜欢接受采访，原因倒不在刻意低调，而在于一是他觉得只有把作品拿出来才有说服力，二是他喜欢在拍戏之余，有一个完全的生活空间。他有些自嘲地说自 己在圈子里可能会怪一点，而之所以还在这里呆着，是因为有一种精神的满足。有时候，自己会被自己感动，就像演《公安局长》里的反派钟六一，看到最后钟六一死的时候，自己都流了泪，一阵恍然之后才觉得，原来自己可以把一个人物演成这样。柳云龙也不愿过多评价自己塑造的人物，就像《玉观音》里的杨瑞，尽管有报道说杨瑞才是男一号，但柳云龙说，《玉观音》不是一部男人戏，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一个女人身上。我把这话理解成，他演得很不过瘾。

　　演杨瑞是作为一个演员的责无旁贷

　　记者(以下简称记)：据说一开始你并不愿意接受《玉观音》里的杨瑞这个角色，因为小说里他的年纪太小。而接演之后你对杨瑞有一个解释，说海岩的小说写的是一种青春的浮华，所以23岁的杨瑞可以开着豪华车，但现实是不会这样的，到电影里年龄拉大之后，杨瑞的一切也就更为真实了？

　　柳云龙(以下简称柳)：接演的原因也不完全是因为许导跟我说人物的年龄整体拉大，电影不是小说，就像许导说的，《玉观音》还不是《红楼梦》，所以可以试一试，我也觉得可以试一试。不过更简单的原因是许鞍华导演在看过《公安局长》里我的表演之后，选择我来演，而我又是一个演员，所以责无旁贷。

　　记：杨瑞在片中有一个转变，前半部分是很喜剧化的，后半部分就很沉重，据看过电影的人说你把杨瑞的出场演得充满了喜剧感，一边梳头一边唱着《玫瑰玫瑰我爱你》，这是你自己设计的吗？当时怎么想到这么演？

　　柳：是我自己设计的，我也不知道当时怎么会那么演。演员表演的时候其实想的很简单，对我来说，演戏就是一种很感性的东西，很难上升到理论。

　　记：你对《玉观音》里的三个男人有三个非常妙的比喻，说铁军是酱醋油盐、毛杰是刀、杨瑞是书，铁军和毛杰都比较好理解，“书”怎么理解？还有原著里安心最后选择了杨瑞，但电影到了编剧岸西手里就放弃了，因为岸西觉得一个女人在结束前两段感情之后不可能马上接受第三段，这是一个女性的视角，如果你做编剧，从一个男性的视角出发，你会让安心接受杨瑞吗？

　　柳：我也不会让她选。这是必然的，从戏剧结构来讲也不会，因为要给人留下遗憾。我说杨瑞是“书”，它的概念是包含了很多东西，书里包含了酱醋油盐、也包含了刀，我说的这个“书”不是小说，不是散文，可能更像杂文，它什么都有，但纬度没有对爱情、对生活的理解。

　　有些文章对赵薇是一种伤害

　　记：一位看过电影《玉观音》的制作人说，电视版的杨瑞太“面”，而这个“面”是和他所承担的东西不符合的，你的版本的杨瑞应该是很成熟的吧？

　　柳：电视剧我没看过。但电影提供的是一种氛围，是一种更震撼，艺术含量更高的东西。如果没有这个，也就没必要去拍电影，直接去看小说好了。所以我想呼吁的，就是所有看过小说的人，在愿意的情况下，去电影院看看电影。不一样是肯定的，就拿杨瑞来说，年龄首先就不一样，而且由于时间的限制，很多情节也舍弃了。但你既然是在愿意的前提下进了电影院，那就去看它好的方面，不要怨声载道，而是要到电影院去找快乐。

　　记：一部沉重的片子也能给人快乐吗？

　　柳：沉重也是一种快乐呀，被打动也是快乐。快乐是什么？是满足感，看一部悲剧性的片子，会满足你的情感泪腺，那就是一种快乐，就看你是用什么样的心境去看了，电影不是一本教科书，不要去想它的主题、思想啊什么的。现在的人老是要活得那么沉重，非得要把电影上升到一个高度，其实电影从它诞生的那一天起，首先是一个商品，然后才是专业领域里的艺术。有篇文章，说赵薇演《玉观音》像过家家，不像一个能够迷住三个男人的人，这文章有点不负责任，这就是上升到一种理论高度去评价一个演员演得好不好，这种文章出来，是对演员的最大伤害，我觉得赵薇她演得挺好的，非常专业。而且不管怎么说，赵薇她演了，这是一个事实，你得接受。

　　记：这应该是一个比较直接的观感，演员不能接受批评吗？

　　柳：批评是有分寸的。有一个记者采访张艺谋，他问人家张导说《英雄》除了打架还有什么？这简直太过分了。首先那是打架吗？那是武术啊，我们的国粹，几千年来，到今天还经久不衰。另外，《英雄》里的那种情怀，那种“舍我得国，舍小得大”的理念，是我们中国人最缺的东西。一个人为了一个国家失去自己的生命，难道还不能让你感动吗？反正我看到当刺向秦始皇的剑变成剑柄的时候，是热血沸腾，眼里甚至还有些湿润，我觉得这里面体现了一种儒家的深厚精神，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很愿意和张艺谋导演合作，去体现这种精神。

　　“江湖”已经变了

　　记：见到你评价演技派的一个说法，你把演技派分成三种，一种是性格型的，以姜文为例，一种是智慧型的，以陈道明为例，还有一种是葛优的荣辱不惊型，你对自己的评价呢？

　　柳：(笑)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哪天我要能评价自己了，我也许就不是现在的身份了，我可能就是导演或者别的什么身份了。

　　记：你这样的性格，在圈子里不也过来了吗？

　　柳：是啊，简简单单的。一说起这个，我就觉得，“江湖”变了。我觉得娱乐圈就是“江湖”。当然，变了的不光是记者，现在小道消息太多，香港演员是最唾弃这种东西了，工作就工作吧，非得有那么多事。变的还包括从业者，我想象的江湖大家有一定的行规，行业内有自己的道德规范。现在全都不是了。

　　记：你一说江湖就让我想起《无间道》，在你眼里，江湖是什么时候变的？

　　柳：我想起的倒不是《无间道》，我想起的是《江湖情》和《英雄本色》，《江湖本色》里周润发跟对狄龙有一句台词，我记得特别清楚，他说的是，“豪哥呀，这个江湖变了，已经不再属于你我了。”至于变，我觉得是1998年之后，就一年不如一年了。

　　记：你会脱离吗？

　　柳：也许有一天会，我现在是每天都觉得失落，也许有一天实在不能承受了，我就离开了。

　　记：吸引你继续留在其中的是什么？

　　柳：这个行当吸引我的，不是说纯粹为了赚钱，演员的收入在高收入排行里应该是挺靠后的。让我割舍不掉的，是一种精神领域的东西，就是有时候，我会为自己而感动。那种感觉，就是你演戏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会觉得，哇，我居然还能演这样一个人。就像《公安局长》里我看到钟六一死的时候，真的是流下了眼泪，自己演的角色能让自己感动，就是做演员的过程中的精神动力。

　　记：说到这个挺想问你，要怎么无演一个人的“坏”？

　　柳：“坏”不是表现出来的，是“做”出来的，表现只是表象，就像你在生活中遇到一些人，可能会被他的表面迷惑，我是把钟六一这个人的外型上做得特别儒雅，那么这么一个儒雅的人去做坏事的时候，你就会觉得，他怎么那么坏。

　　记：儒雅的坏人快成潮流了，《黑冰》里的王志文，《黑洞》里的陈道明，《无间道2》。里的吴镇宇，《教父》里的艾尔帕西诺，无不如此。

　　柳：既然你这么说，而且又举了这么多例子，看来是要成为一种趋势了，当它成为一种趋势的时候，我就不会去重复了，所以〈公安局长〉之后也有一些同样的角色来找我，我拒绝了。(《广州日报》记者 龙迎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