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拍电影不要拍成白开水，我也不是要上黑板报做好好先生。小崔说的‘上对得起父母，下对得起儿女’，这不是衡量我拍电影的一个标准。我还是想一如既往地深挖生活，甚至揭生活的伤疤。”
——冯小刚
【将来时
冯小刚是一块硬铮铮的票房品牌。冯小刚在这个圈里少有导演朋友。很多人认为赚钱的电影未必是好的艺术作品，但能赚钱能吸引眼球的产品一定有它成功的道理。冯小刚就是那个专心研究成功道理的导演。】
记：《一声叹息》和《手机》是不是反映出你对婚姻问题的深刻洞察力？
冯：我们过去的生活里没有什么大风大浪，最多不过SARS，它很恐怖，但很快就过去了。几十年没有政治运动、没有战争、风平浪静、国泰民安的生活，但是在这样一种时光里，男女关系是在这样平静的生活中显得比较触目惊心，你也可以把它说成是“刀光剑影”的一种关系。男女花费一生的精力，才能应付过去这种关系。看似很简单，但我们坐在办公室里，走在路上，在地铁里，每个成年人都面临着男女关系，处理得好，他的生活就比较容易，麻烦少一点；处理得不好，一个人和另一个人就好像处于战争中，对生活对精神的破坏力都特别大。
我想，随着中国的开放，人的眼界也开放了，人对自己的精神需求也在增加，所以我觉得绝大部分人都在面临着男女关系的问题。男女关系产生的“刀光剑影”，击中的面积特别大。一部电影拍完了，观众喜欢看，再拍一部，观众也喜欢看，比如说徐帆演的《结婚十年》，也是反映婚姻问题，这样的题材常写常新。反映男女关系的题材，我觉得是可以从不同的角度去切入。《手机》和《一声叹息》的角度不一样，下面我可能还会拍一部叫做《私房钱》的电影。《私房钱》对观众造成的冲击，相信至少不会小于《手机》。《私房钱》所涵盖的生活角度之广，比《手机》涵盖的大得多，因为里面不仅包含了男女关系，还包括其他多种关系。故事的主体还是男的，过去是女人存私房钱，现在女的全都变成管钱的了，管钱的是不需要“私房”的。
记：这个想法是《手机》出来之后产生的，还是之前就想拍这样一个系列电影？
冯：是《手机》之后，和葛优聊天，他问我，有没有想过“私房钱”这回事。我就觉得可以拍成一部电影，现在还在酝酿。眼下《私房钱》在我脑子里面是一盘散沙，是一些细节，还没想到用什么方式来组合，当然我也可以用荒诞“无厘头”的手法去拍，我也跟刘恒谈过，但是现在要拍《天下无贼》，还没时间。我经常在脑子里面想《私房钱》，但想一想就放下，想一想就放下。因为我必须把一件事做完，才开始做下一件事，同时做两件事就两件事都受到影响。现在最主要的还是全力把《天下无贼》拍好。
记：之前有一个说法，说你和徐帆结婚之后，生活特别幸福，可能对生活的观察没那么深入，灵感少了一些，你有这种感觉吗？
冯：生活产生了变化，我观察生活的角度也产生了变化，新的东西会不断进入我的视野。像《手机》，是不可能在五年前去拍的。
记：你指角度变了，创造力也不只是局限在以前的那些方面了？
冯：对。徐帆也不断地提醒我，她说：“你看，你现在的拐杖心理挺严重的，工作的时候很多人在帮你做事。”其实我原来的动手能力还是很强的，比如我以前可以自己做沙发、做画框、做油画颜料，现在呢，经常是连发E-mail都让秘书给我发。其实我很早就学会了五笔输入法，那时候还在做《北京人在纽约》，是1990年，但是我现在的电脑水平依然停留在打字阶段。
记：上次采访葛优的时候，他说过现在经常会创造机会去体验生活。
冯：是呀。但是现在人们的生活发生很多变化，比如到过节大家都开着车“轰”地出去了，这样的生活我深有体会。我跟生活没有隔断，老百姓的生活在转动，我们有时候条件好，在生活上比老百姓先走一步，但是老百姓的生活也能跟上来，能用电影去反映他们的生活经验和体会。我不是孤立的一个人，我的姐姐、姐夫都面临着退休下岗的问题，我也知道他们生活得不容易，我觉得这个没有问题，关键是观察生活的方法，这个方法不能丢。想像力也很重要，不是说胡编，而是从生活中生发一些东西。
记：你会坚持拍这种现实题材吗？即使现在很多导演都拍古装戏？
冯：我觉得古装片成本比较大，很难回收。作为一个导演，要考虑到帮投资人把钱拿回来，这是职业操守。我是一个职业导演，不是玩票的。每一个投资电影的人，哪怕投的是一部商业片，都不是唯利是图的。现在一说电影商业，就被认为是多“堕落”，其实不是，电影在这种局面下，说句老实话，拿这些钱去投资卖药，可能回报更大，但是他们还是投资电影，这说明他们对电影还是热爱的。
同时，观众也需要去看一些有快感的电影。有时候我的内心也矛盾，有时看其他类型的电影也会产生一种冲动，比如我看《盲井》、《小武》、《卡拉是条狗》的时候，觉得那种电影有魅力，我希望能够拍一部能够对人的内心有震撼，不要有任何粉饰的电影，真实反映人和人的关系，我会有这样的渴望。《温故1942》我就有这么一种冲动去拍，目前这部片子的投资已经不是问题了，更重要的是希望能够有一些作品去纪念中国电影一百周年。
记：你拍《温故1942》会拍成像《小武》那样的风格吗？很多人看了说好，但不是大众都爱看的。
冯：其实未必，真把《小武》这个作品放到市场上去，和投资相比，它不会是一部赔钱的电影。我相信《温故1942》会找到适合它的独特的表现手法，它应该具有一种历史的幽默感。
记：不会因为要增加娱乐性而改变一种表达方式吧？
冯：娱乐性需要宽泛地理解它。娱乐性并不是单纯地说坐在那里哈哈大笑。比如说一个悲剧，看完之后在心里挥之不去，很长时间都会沉浸在里面，实质上也是一种娱乐性，起码他会给你带来观赏的满足。我觉得《温故1942》会是一部票房好的电影，同时也是很严肃的电影。
记：那你的作品还会每年在贺岁档上映吗？像《温故1942》。
冯：我觉得《温故1942》不适合放在贺岁档，但我可以说它适合放在任何一个档期。(本报记者谢晓 实习生伍洁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