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电影节”,我们会想起一座座名叫“金××”的奖座,会想起红地毯上的明星,或许还有人会想起买片卖片的电影公司……有多少人会想起这个舶来词的本意?Film Festival--电影的节日。
4月,香港国际电影节与北京大学生电影节相继开幕。它们今天还算是“另一种电影节”,不同于戛纳、柏林、威尼斯的“另一种”,但明天呢?
从香港文化中心四楼的香港国际电影节办公室下楼,电梯在三楼停住,门打开,正对着尖沙咀婚姻登记处,里面人头攒动。电影节节目策划王庆锵笑说:“这里总是很多人,很烦的,我们都想它搬走。”
第28届香港国际电影节的5个奖项于4月15日晚全部颁发,“人数大破纪录”的各地嘉宾已开始动身离港,但接下来的两个休息日,仍是观众入场观影的高潮期。一部叫做《东京干爹》的日本动画片似乎是本届电影节观众们的最爱,偌大的文化中心剧院上座九成。三个露宿东京街头的流浪汉在圣诞夜拾到一个女婴,满城奔走为她寻找生母。最底层生活其实充满辛酸,但于细节中却时时烘托出生命的坚韧与人性的良善,幽默段落总是逗得全场笑作一团,正片映毕,掌声大作,字幕毕,掌声又起。
《无间道》令“无间”二字在香港成为“卧底”、“间谍”的代称,于是法国名导侯麦的新作《三重间谍》被译作《花都无间》——发生在花都巴黎的间谍故事。电影的故事涉及二战前的诸多历史背景,很多观众可能会有理解上的困难。电影节方面很体贴,放片之前先有工作人员上台说明,并安慰观众:“其实在法国也有很多观众因为不了解那段历史,看得懵懵懂懂,所以大家不太明白也没关系。”
相比之下,回顾单元的观众就少得多,不过他们就是绝对的“影痴”。日本导演清水宏回顾展在香港太空馆仅100多座位的小厅放映,就这样,观众还没坐满,之后的座谈更是只有三四十位听众。王庆锵说这样的人数其实已属不错,电影节结束之后,回顾单元的各个节目还将继续放映。“毕竟电影节的时候人们还是更想看新片,老片可以以后慢慢看。”
不少放映的电影只有英文字幕,这或许是一些观众临场却步的原因。真正爱电影的人又有着极强的参与意识,一位李先生给电影节办公室写电子邮件质问:“为什么那些奖项全都由委任的评审决定,观众只有看的份?我要普选!我要普选!”其实今年的电影节与国泰航空公司合办了“最触动心灵电影大奖”,由观众参加评选。截至4月14日,前10名的榜单上最后一位是内地电影《恋爱中的宝贝》,虽然得分不高,114张的投票数却是最多的。
有人对“宝贝”被选做电影节开幕电影不满意。《星岛日报》专栏作者冯礼慈说有朋友看到一半,忍不住走了,并怒道:“这样子的电影,竟可以获选为开幕电影?”当然作者的文章里,还是为“宝贝”说了不少“好话”:“如果你认为它作假弄虚、哗众取宠、装样……我不怪你,它确实差点就堕进那深渊了。不过,到底,这仍是部新鲜有趣兼有深意的电影,即使作为一部外国片,我也会觉得它好有创意,何况……何况……它是部内地电影哩!”其实选《恋爱中的宝贝》和《玉观音》做开幕片的理由简单,电影节总经理李焯桃说:“要是选贝托鲁奇的电影开幕,当然够分量,不过对于观众,还是这两部华语新片更吸引。”
内地电影今年其实颇占风头,5个奖项中,3个均为内地电影夺得:朱文的《云的南方》获得“火鸟大奖新秀竞赛金奖”和“国际影评人联盟奖”;宁浩的DV影片《香火》则夺得“亚洲数码录像竞赛金奖”。
宁浩写《香火》剧本时23岁,去年毕业前,他用15天在家乡山西拍摄了全部镜头,演员全是他的中学同学,都分文未取。去年《香火》在东京Filmex电影节拿到大奖,他跟同学平分了奖金。
错过了4月15日晚上的电影节颁奖是一件憾事——按王庆锵的说法,每一年的颁奖都是闹剧,因为总是纰漏百出。今年的笑料是“人道奖纪录片竞赛”颁奖时,一位日本导演获得特别表扬,但因为翻译原因,他错听成自己获得大奖,冲上台去慷慨陈词。电影节方面只好将他晾在一边不做翻译,观众只听得懂一连串“感谢”。
每年200多部影片、十多处放映场地的香港国际电影节竟然只有9名专职工作人员和16名短期雇员,其他都是临时义工,机构精简得让人诧异。因此李焯桃对电影节质量方面的期望是:“目前来讲,就是纰漏少一点。在内容方面,我们刚做了不少大调整,例如从去年开始多做了3个竞赛单元。短期内应该是一个巩固的过程,今后只是作些小的改变吧,比如影片数量上再控制,少一点。如果问,放5部电影还是8部?其实观众都是那几千人。5部电影就已经让他们都进了影院,如果那3部比较次,就没有必要请来。”香港国际电影节今年开始实行全年策划,不只在电影节的半个月内有节目,而令各种专题放映成为常态。
电影节最重视的评价来自观众,而对香港艺术发展局,李焯桃不客气地直言:“他们不懂,怎么评估我们?”筹划了两年的电影节公司化运作将于明年正式实施,这会给电影节更大的自由度和更简化的工作程序。在他们看来,作为政府机构的艺术发展局,主要的功能就是下达红头文件和审批报告——“花5块钱就要写一份报告。”电影节目前的预算是1400万元港币,艺术发展局拨付700多万。电影节总监戚家基的理想,是将来能做到票房收入、商业赞助和政府拨款各占1/3,艺术发展局却认为:那就是说我以后每年只要给你500多万。“我们还要教他们:不是这样,是你们的资助不变,我们把票房和赞助做大到700万。事情要做大,而不是维持原状,对不对?”
电影节在香港的闹市街区中似乎并不是多么大的一件事,很日常,但或许这是更好的状态。在电影节上“赶场”,对几千“影痴”来说既累人又快乐。“他们赶来赶去,自己会很开心。电影节作为一个集中的观影机会,能给他们更多的投入感,观众会跟人说:我很忙,我一天要看几场……这是电影节的一个魅力。是起码十几年来一直都有的传统。”戚家基说。更让人抚掌的应该是电影节手册上李焯桃的这段话:“推动电影文化的目的,当然不是功利地为创意工业培养人才,而是深信一个城市的文明程度和市民素质,与艺术熏陶及人文浸润的环境息息相关。”特派记者李宏宇发自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