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东专访：《冬至》并不是纯粹婚外情电影(图)

导演谢东

　　采访谢东导演时，由于他正在贵州拍戏，约了好几次才在百忙中抽出时间，本以为这次访谈会很草率，但谢东却和我谈了许久，这位刚刚凭借处女作《冬至》在东京国际电影节“亚洲之风”单元中获得极大反响的导演，由于长年来一直在给张艺谋作副手，并不为广大国内观众所熟知，但马上就要参加北京大学生电影节，他的这部电影也即将在国内的院线上映，或许是到了我们对他有所了解的时候了。

　　“《冬至》并不是一部纯粹的婚外情电影，它带有偶然性，主要侧重在夫妻的家庭生活中。”

　　记者：有没有想过你的首部电影《冬至》能这么顺利通过审查？

　　谢东：确实没有，得知审查通过后，心情很兴奋，本来在审剧本之前，由于影片色调比较黑色，有些细节可能会带来一些麻烦。再加上惯常的心理因素方面的顾虑，但没有想到影片顺利的一刀未剪而通过，有些意外的惊喜。

　　记者：影片呈现在观众面前，一种黑白色调，为什么这样设计？

　　谢东：其实《冬至》这部影片除了黑白色，某些场景仍旧出现了一些彩色。至于黑白色，是因为我们剧组在冬天拍摄时想要表现出一种萧瑟清冷的感觉，把颜色降到最低。突出那份阴郁。《冬至》其实是我捕捉记忆的感觉。他讲了我一个朋友的家庭故事，我又喜欢看老照片，而他们都是那种黑白的色调。

　　记者：《冬至》片尾，心美终于回到现实中来，而学志也握住了妻子的手，二人看似和好如初，但终究还是给人一种压抑的氛围。这是否只是他们一时的聊以自慰呢？

　　谢东：我并不同意你所说的聊以自慰，本片实际上是在写这个妻子，写夫妻二人的沟通，表现出一种宽容。

　　记者：片中的那个孩子似乎成了阻碍学志、心美离婚再创新生活的道具这显得有点残酷，您当时的考虑？

　　谢东：孩子在这部影片中并不单纯是一个道具，其实她与奶奶的位置都是一样的。影片最后夫妻签了一个十五年期限的合同，但孩子并不是一个起决定性因素的真正原因。我是在讲一个宽容，把所有事情都放平和，

　　记者：提到孩子，片中有个段落很是独特，那个小孩独自在冰面上孤单的行走，但总给人冰似乎要溶掉，让他陷入冰窟的感觉。但最后却没有按照一个惯常类型片的出现。孩子安然无恙，这有点出乎人们的意料。

　　谢东：其实我当时并没有刻意表现出你所讲的这种情况，只是为了表现出沉郁的感觉，而当时那个场景又恰好出现在我们面前。只是即兴发挥的而已，孩子在冰面上符合清冷的感觉，孤独而单薄。

　　记者：你的处女作为什么选择了一部婚外情的题材？

　　谢东：其实《冬至》并不是一部纯粹的婚外情电影，它带有偶然性，主要侧重在夫妻的家庭生活中。

　　记者：片中黑色金鱼所代表的喻意观众们理解不一，你能给解释一下吗？

　　谢东：我不想过多的把它的含义告诉你，但可以提醒一下，当时拍金鱼时，并没有打算有完全明确的解释。就好像一个鱼缸的空间，这样小的比例也会有它们(指金鱼)两个的和谐度，颜色的表达很有意思，金鱼最后冻死时，给人一种时间凝固的感觉。

　　记者：你认为电影出来后效果如何呢？

　　谢东：从情感上来说，还算是比较满意。我投入了很多剧本就构思了三、四年。但由于客观形成的各种因素，影片仅用了30天拍完，叙事技术都还有点遗憾，这也与我首执导筒，业务方面的欠缺有关。

　　“任何一个自信的导演都有自己的想法，有独到意念的表达。”

　　记者：你之前提到你的朋友，那《冬至》是否是一个真人真事呢？

　　谢东：并不完全是。我撷取了这位朋友的部分经历，例如片中的京剧，母亲与妻子的角色设置，甚至片中的小白菜也是取自一个现实生活中的真实人物，我身边有很多关于这方面的故事，于是想把它拍摄下来，当作一份纪念。如果你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影片的一切都发生在北京这座城市。但片中并没有明确的告诉大家这就是北京。

　　记者：第一次拍片能请来秦海璐与胡靖钒这样的演员应该说比较幸运。而她们两人都是那种比较瘦弱的典型东方女人的情况，是否拍片前就打算找来她们二人参与呢？

　　谢东：这只是在有意无意间的选择。后来也有观众对我说她们在片中的眼神举止如何如何相似。其实这都是巧合，之前也没有定下女主角，后来就跟现实生活中找对象一样。我要找到我电影中合适的对象。好在有田壮壮导演的帮助，他联系了不少演员，直到影片快开拍才最终定下由胡靖钒出演女主角，秦海璐也是与我沟通了许久的剧本才确定出演的。

　　记者：那为何选择很少在大银幕出现的许亚军呢？

　　谢东：我选择演员更多的是为电影中的角色考虑。许亚军是一个很优秀的演员，他很有潜力与生活阅历，而后者恰好是我影片所需要的，我力图能够把他表演上真的东西调动出来，把他的潜力挖掘出来。

　　记者：提到监制田壮壮，他是否把一些个人的想法强加到了影片中来？

　　谢东：没有，他唯一只是参与了跟创作有关的资金运作上，还有凭他的经验，给我些中肯的建议。在最后剪切上，他提议我应该放一段时间再去看，再去剪，不要太过于急躁。田壮壮导演还不轻易到拍片现场，他怕给我造成压力。我们片场当时的标语打出了“不求尽善尽美，但求为所欲为”，我在此也特别感谢田壮壮导演。

　　记者：那你与张艺谋共事多年，从他那里学到了哪些东西？

　　谢东：我与张导演共同工作了七年，张艺谋确实是国内影坛最优秀的导演。他的精神性对我影响很大，他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想要去做什么。现在各方对张艺谋的评价都不太客观，每个导演都会有他的低谷，生命力不可能永久那么旺盛，它的成功绝对不是机遇。

　　记者：但你的这部影片与张艺谋导演的风格似乎完全不搭界？

　　谢东：这很正常。我只是学习张艺谋的那份对电影的执著精神，任何一个自信的导演都有自己的想法，有独到意念的表达。

　　　“我的“情感三部曲”主要是反映生活中的三种状态：初恋，结婚，家庭生活。”

　　记者：《冬至》是你“情感三部曲”的第一部，那后两部准备的如何？

　　谢东：现在我们正在贵州赶戏，我这个“情感三部曲”主要是反映生活中的三种状态：初恋，结婚，家庭生活。《冬至》是最后的家庭生活那部分，本来应该最后推出，但由于资金等各方面的问题，拍摄时又恰逢冬天，因而本应是第三部的影片反而最先推出。

　　记者：那你现在贵州是否在拍摄这个系列的第二部？能否透露一下剧情？

　　谢东：我现在拍摄的是上面提到的第一个初恋的故事，名字叫做《与你同在的夏天》，讲述了八十年代十几岁的孩子在高中毕业后的初恋故事，把过去那个年代的初恋感觉表达了出来。

　　记者：那你现在这部新片是否仍旧由田壮壮监制？

　　谢东：对，三部曲都是由他来监制。

　　记者：这次请来了哪些名演员参与？

　　谢东：这个《夏天》完全是采用新人，都是十几岁的孩子，讲述的是初恋嘛，没有大明星。

　　记者：为什么能想到初执导筒就拍摄一个三部曲呢？是否想做成中国版的“红白蓝”？

　　谢东：绝对不能同“红白蓝”相提并论。其实我之前也写了许多剧本。没有最终得以拍摄成功。这三部曲是我的一个梦想，把他们搞完算是梦想成真了。

　　记者：第三部大约何时完工？之后有什么打算？

　　谢东：第三部本来打算今年底开拍，但现在看，估计要等到明年初了。我想还是把这个三部曲搞好再说吧。

　　“我比较喜欢日本电影，最欣赏小津安二郎的作品。”

　　记者：谈谈你喜欢的电影吧。

　　谢东：我不是科班毕业，上的都是民办学校，只在电影学院进修过一年。看片也比较杂。我比较喜欢日本电影，最欣赏小津安二郎的作品，其次是新藤兼人的《裸岛》，黑泽明的片子也喜欢，但跟我们有些差距，他的《梦》对我影响很大。

　　记者：说到梦，我觉得《冬至》这部电影许多段落都有类似梦的意境，甚至某些场景压抑得令人恐惧，感觉有点像大卫·林奇的风格。

　　谢东：我并没有看过多少林奇的电影，或许是巧合吧！

　　记者：其实我本人也很喜欢日本电影，新生代这批导演中，你比较喜欢哪些？有否看过如三池崇史他们的电影？

　　谢东：三池崇史的片子我只看过一部。是他的第一还是第二部电影，名字记不清了。家里还有几张他的DVD，都还没有来得及看，日本新生代导演中，我看岩井俊二的稍微多些。

　　记者：最近都看了哪些电影，请你为我们的读者列举几部？

　　谢东：最近一周就没有看过电影，你一时问还真想不出来。阿莫多瓦的《对他说》给我印象比较深刻，还看过《干掉比尔》，另外在东京电影节上看了不少好电影，其中一个丹麦女导演拍摄的片子，名称我忘记了，讲述的是一个人想要自杀的故事，我很喜欢。

　　(采访完谢东导演，本人特意去查找了一下她最后提到的这部电影，这是由丹麦女导演安妮特-奥勒森拍摄的DOGMA95影片《在你手中》In Your Hands，讲述了一个女神学者在女子教养所遇到的人和经历的事，有着对自我和家庭的极度失望情绪，很黑色压抑)。

　　《冬至》故事简介：

　　律师学志刚接手被公安局收审的慧东与其妻小白菜的离婚案，便得知自己的妻子心美已早有外遇。父母在学志幼年早已离婚，对稳定的婚姻和家庭的渴望是他选择了逃避，他极力挽回这濒临破碎的家庭，妻子心美却始终处于丈夫与情人如何选择的困惑之中。而小白菜犹豫是否为丈夫交付大笔罚款，与学志的交往、相知，也开始使她心乱如麻。

　　也许是学志的努力与无力的挣扎真的起了作用，妻子心美与其情人分手了，他请求学志原谅他并从新开始。但是此时的小白菜似乎正期待着与学志新生活的开始。学志被家庭的现状及与小白菜的现实情感所困扰着。

　　心美提议与学志签一份为期15年的生活协议，至少等女儿长大成人，面对眼前的白纸，作为律师的学志却不知如何下笔。

　　平淡无奇的生活被颠覆了。一切都没有结果。这个冬天显得格外寒冷。(文/本报记者 安 莹 )

　　发稿之前，记者获悉《冬至》在大学生电影节上获得“最佳处女作”的奖项，名存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