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期以来，中国电影总被外国人看作是后花园里的奇花异草，而不是前庭里的参天大树，一般小家子气的人可能就满意了，或者受宠若惊了，但我觉得这是不公平的待遇，我很不满足。” ——王全安
3000万堆起“白鹿原”
王全安导演《白鹿原》，在眼下或是在将来，都极有可能成为中国电影界的一个“大事件”，尽管该片目前还在剧本审查阶段，但已经有足够的理由让我们忍不住这么想。
3000万的“巨额”投资，按好莱坞或是个别国产大片的制作规模，或许只是一根汗毛，但对一位年轻的、只有两部小成本作品问世的导演来说，无疑是相当雄厚的硬件支持。作为观众，我们首先应该为西影厂的决心和魄力鼓掌。当然，你可以说这是影片本身的需要，必须得砸下重锤才能听得巨响，但有人真的这样做的时候，你仍然会为他们的这一明智之举暗自惊喜一把。在一个不景气甚至有些萧条的电影市场，终于有人敢于这样决绝地赌下这一把，而他们图的，就是能拿出一个象样的东西出来娱乐大伙儿一回，说冠冕一点，在中国电影走到一百年的时候，还能理直气壮地献一份儿礼，让大家高兴一下，而这礼，绝对不能寒碜。
轻装上阵、刀刀见血
按说，王全安这会儿多多少少会有些压力的，但他没有，至少，在如何收回成本和提高票房这个问题上，他现在没花太多心思。从拍摄电影这个纯粹的意义上说，他对《白鹿原》的感情，更多的是一分兴趣，在锻炼本领的层面上说，则是一次挑战。“越过小众，求出大同，这需要一种凝练”，这就是他面临的全部考验。“有压力的话我就不会干这个事儿”，他的轻松是发自内心的。如果他也有紧张，那与其说是对未来变化莫测的各种情况的迷茫，毋宁说是将要开始一次艰难征程前跃跃欲试的冲动，他对自己的高标准、严要求是另一回事，但投资方在创作上，对他的态度是绝对的尊重，这种放任，对一个锋芒毕露的导演的抱负和才华，是最最难能可贵的保护和扶持，到了王全安这儿，这种后援就变成了鞭策，使他剑拔弩张的犀利之势，越发看上去杀气腾腾，“我们的一致看法是，这部电影一定要刀刀见血。”他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着，你能感觉到他的电影会像他的人一样，痛快淋漓，斗志昂扬。
宁可拍得笨一点
话说回来，要把雄浑壮阔的史诗长篇《白鹿原》拍成两个半到三个小时的电影，这个瓷器活儿不是哪一个眼高手低的平庸之辈随便说说，想拍就拍的。在王全安之前，张艺谋、陈凯歌和吴天明等导演据说都曾和《白鹿原》的拍摄扯上了瓜葛，不过这些“有缘无份”当时只是传闻，现在已经成了历史。仔细想想，从王全安的话里你不难感觉出西影把他定为最后人选的根本原因，换句话说，那正是他的优势所在。他说：“诚实，应该是这个片子的最大特质。在风格上，它是浓烈而强悍的。我曾经说宁可拍得笨一点，意思是它在故事上是耐看的，扎实的，没那么多概念，也不会让人感觉简单、突兀。人物饱满，个性鲜明，即使是一个配角、一个龙套，也是独立和光彩的，质量跟主角一样，简单几笔，就勾勒出来，而且不留痕迹。敏感的地方会放在一个个细节处。”
强而有力，这是王全安说起《白鹿原》时用的最频繁的一个词。他说他一定不会把这部电影拍得温温吞吞，这是对原小说精神的尊重，同时也是个人选择。对此，他也有一个“强而有力”的理由：“我觉得在拍电影这件事儿上，导演应该面对自己，应该更自我一点，更自信、更快乐，而不要给自己树立和寻找一个标杆，然后无谓又无趣地炮制。过去我们的电影人总爱说‘四两拨千金’，但是你那些聪明的、圆滑的、讨巧的东西都是暂时的，绝不能长久。说艺术家们各有各的贡献没错，但在艺术上，永远都有高下和优劣。”联系到自己，王全安说对下面这个事儿，他就有不同的看法，但你能感觉到，如果不是《白鹿原》，他说这番话时将是另一种口吻。
不要什么四两拨千斤！
“我们的片子拿到国外电影节上去，为的是交流，但外国人看了常常觉得没法儿理解，一些导演就有了比较固执的观点，觉得似乎他们的不理解是别的原因，并不认为这是自己的问题。但我就在想，为什么人家的电影我们就看得懂，有的还觉得很震撼，甚至一生都被影响？其实任何好的电影、好的导演都试图在告诉别人，我是怎么回事，我的生活是怎么回事，除此之外，还要告诉你我的趣味，而且你要被震撼。这是有出息的态度。中国电影在世界上只是后花园里的奇花异草，而不是前庭的参天大树。被视为另类，暗含的前提是我们是弱势，是被同情的对象，有人可能觉得这就很满足了，但我个人就觉得不舒服，因为长远地看，它是不公平的，先天有缺陷的。所以这次我拍这个片子，如果再拿出去，我想的是，我们就以电影为底线，一板一眼硬碰硬，不要什么四两拨千斤。说句玩笑话，如果要拿奖，我希望我们靠的是真正的实力，我们不当妾，我们要名媒正娶，呵呵。”
不为别的，就冲王全安这一句“名媒正娶”，就为这一种“有出息的态度”，我们对《白鹿原》充满了无限期待。说“憧憬、向往”或者寄托愿望之类的便宜话有点恶心了，但听着电话那头王导演“暗藏杀机”的坦白，我们觉得这次咬牙挺他一把，慢慢又有了“强而有力”的理由。(本报记者 刘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