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由关锦鹏导演的《阮玲玉》用访谈、记录和虚构交错的方式，记述了30年代最出色的演员阮玲玉最后几年的爱情和演艺生涯。次年，该部影片在柏林电影节上，为张曼玉摘取了影后桂冠。这也是亚裔女星第一次在国际影坛封后。在中国电影百年时候，我们重新回顾往昔的之际，这部香港电影，成为一个有趣的标本。而即将于本月22日启动的香港国际电影节，已经决定将加长版的《阮玲玉》作为开幕片，张曼玉还将出席本届电影节，为影片揭幕。
电影《阮玲玉》除了结构、造型、光影、表演都相当出色之外，对那个时代电影风貌的记录也同样重要———十四年前，有很多老的电影人是早被遗忘了的。或许我们通过《阮玲玉》中各个细节的放大，可以大致了解当时上海最具实力的电影公司“联华”的概貌，乃至去揣摩那个中国电影最辉煌的时代。
1929年，上海某澡堂
黎民伟，“香港电影之父”
电影《阮玲玉》正片的第一场戏，是联华电影公司的精英们在上海某澡堂中谈论阮玲玉，以及联华公司的第一部戏。提到“联华”，就不能不先说黎民伟，早在1921年黎民伟和两位兄长黎海山和黎北海创建香港首间电影厂“民新制造影画片有限公司”，所以被称为“香港电影之父”。他曾在孙中山北伐开始时，就扛着摄影机，在战火纷飞中拍摄攻打广东惠州城的镜头，甚至从飞机上俯拍战场全景，这些战地摄录镜头，组成了《国民革命军海陆空大战》的大型新闻纪录片，所以他也是一位革命者以及中国最早的纪录片工作者。他在1913年拍摄了短片《庄子试妻》，他本人反串庄子之妻，黎民伟的妻子严珊珊在片中扮演使女，这是中国电影中第一次出现女性演员。
在“香港民新”亏本解散后，他1926年来到上海继续创办了“上海民新”，4年拍摄了20部作品，著名编导有欧阳予倩、卜万苍、侯曜、孙瑜等人，明星有林楚楚、张织云、金焰等，在一部《木兰从军》亏损严重后，“上海民新”倒闭。这时罗明佑提出，他拿出华北影片公司和黎民伟合办“联华”，他们打的旗号就是《阮玲玉》影片中提及的“复兴国片，改造国片”，当时是1929年到1930年期间。此时，阮玲玉由大中华影片公司转来。在那场戏中，导演孙瑜提起了去北平同时拍摄《故都春梦》、《野草闲花》的计划，动情阐述了《野草闲花》的序幕，差不多时候开拍的还有卜万苍导演的《恋爱与义务》，这几部影片都由阮玲玉主演。所以，影片中罗明佑说：“这等于我们手上也有个胡蝶”，胡蝶是当时由郑正秋、张石川领导的“明星公司”的当家花旦。
1930年，北平，《故都春梦》
孙瑜，我国第一个在国外受过专业电影教育的艺术家
《阮玲玉》中展现了《故都春梦》的拍摄情况，这是“联华”第一部影片，如今已失传，这部影片由孙瑜导演。孙瑜，早年留学美国学习戏剧和电影，他是我国第一个在国外受过专业电影教育的艺术家。1926年回国后在“长城公司”拍过几部武侠片，而在《故都春梦》中充分展现了他在分镜头和导演处理方面的探索。这部影片由阮玲玉和黎民伟的第二位妻子林楚楚联合主演。林楚楚和黎民伟都是广东新会人，生于加拿大温哥华，中英文都有一定修养。1924年，她和黎民伟合作主演该公司第一部故事长片《胭脂》，从此步入影坛。“联华”的创建也是由她促成的。
1931年，上海，《桃花泣血记》
金焰，中国最早的“电影皇帝”
在拍摄卜万苍导演的《桃花泣血记》时，有一场生动的“联华”片场戏：英俊的刘琼在打篮球，旁观的女同事助威；风流倜傥的金焰拉着小提琴。金焰是电影《阮玲玉》中非常重要的配角，因为他在“联华”有顶梁柱的地位，他是中国最早的“电影皇帝”。《野草闲花》是他首部成功之作，所以在影片开端的“澡堂”一场戏中，为他设计了关于这部电影的一句台词———“她不演，我演”。金焰是朝鲜人，父亲因为参加朝鲜的民族独立运动，被当局通缉下举家逃亡到中国，他被送到上海姑姑家。1929年，金焰向“明星”公司自荐，担任郑正秋的笔记员。后来孙瑜自美回国，选金焰担任自己的处女作《风流剑客》的角色。
1932年，上海舞厅
张织云，20年代的“电影星后”
《阮玲玉》中唐季珊第一次出场，带着过气明星张织云。张织云是20年代的红人，曾被上海新世界游艺场选为“电影星后”，她在大中华影片公司主演过《人心》、《战功》获得成功，后来转入“明星”公司，出演过《可怜的闺女》、《新人的家庭》、《空谷兰》、《未婚妻》、《爱情与黄金》、《玉洁冰清》等片。另一位被唐季珊追求过的明星是黎灼灼，她也是广东人，从1932年起，共出演了《人道》、《三个摩登女性》等诸多影片。黎灼灼在影片中大多饰演反派角色，风流爽辣，她又在武侠片《荡寇大侠》中演女侠，受到观众欢迎。
1932年，上海，《三个摩登女性》
卜万苍，阮玲玉进入电影界是他发掘出来
在《阮玲玉》中拍摄《三个摩登女性》前，有一场“联华导演室”中，提及田汉和聂耳的场景。聂耳在《阮玲玉》中频频出现，是因为他当时正在“联华”工作。聂耳1933年发表第一首作品是《开矿歌》，成为影片《母性之光》插曲，这部电影为卜万苍导演，田汉编剧。
而卜万苍、田汉第一次合作就是《三个摩登女性》。其中黎灼灼的形象是浪漫；陈燕燕的形象是纯洁；阮玲玉的形象是革命。这部影片在1933年元旦前夕公映，成为整个影坛为之轰动的作品。影评者对三个女演员的表演作出的评论：阮玲玉：“甚佳”；黎灼灼：“甚可”；陈燕燕：“努力但过火”。
卜万苍是“联华”最重要的导演之一，阮玲玉进入电影界是他发掘出来。他的《桃花泣血记》拉开了中国电影黄金时期的序幕，很多人认为《早春二月》中也带有此片的特点。卜万苍是中国最早的电影人之一。1924年，他担任大中华影片公司的电影《人心》的摄影师，崭露头角。黎民伟聘请其担任“民新”的剧务主任和导演，并将公司的首部作品《玉洁冰清》交给他导演，该片的女主角是他当时的恋人也是当年的头号女星张织云扮演。1932年，他导演的影片《人道》，公映后曾受到左翼电影评论工作者的尖锐批评。
1932年，上海，《小玩意》
黎莉莉，曾和王人美、薛玲仙、胡笳并称“四大天王”
《阮玲玉》中另一位重要的女配角是黎莉莉，她是阮玲玉的好友，演歌舞剧出身，曾和王人美、薛玲仙、胡笳，成为明月社的“四大天王”。孙瑜非常赏识她，让她连续主演了《火山情血》、《天明》、《小玩意》、《体育皇后》和《大路》五部影片，奠定了影坛的地位。50年代后，黎莉莉毅然告别影坛，到北京电影学院表演系执教。30年代的电影刊物上有观众对黎莉莉的赞扬：“她对于所学的歌曲总是甜蜜蜜地表现出来，她的表演也带有甜味……”
1933年，上海，《城市之夜》
费穆，执导《小城之春》
《阮玲玉》中，林楚楚开玩笑地说费穆是“深水炸弹”，因为他深奥一点。费穆其实是很长一段时间被国人遗忘的导演，但《阮玲玉》拍摄的1991年，他已经因为《小城之春》而又被重新提起。费穆从1927年开始写影评，早期他在华北影片公司继续写影评和做字幕翻译工作。并入“联华”之后，他参加过《故都春梦》等片的拍摄。1933年开始拍摄了《城市之夜》、《人生》、《香雪海》，这几部电影都是阮玲玉主演。对于《城市之夜》，当时因为主题暴露旧社会都市黑暗、贫富对立，同时影片注重布景、道具、镜头和光线的设计，而被夏衍等人赞扬过。而后面的影片则被批评为思想上退了一步，但在影片风格上，他越来越成熟而执著。
1933年，上海，《新女性》
蔡楚生，外号“粉红色导演”
《阮玲玉》的后半部分，蔡楚生显然是重要人物，他的出场即证明了这一点。同样，他早期的影片《南国之春》、《粉红色的梦》中纵深式场面调度和蒙太奇剪接都给人留下才气盎然的印象，但这两部电影内容贫乏，被他的左翼朋友大批过，就像《阮玲玉》里提到，送他外号“粉红色导演”。从1933年开始蔡楚生进行了创作上的转变。他的《渔光曲》、《新女性》都成为永恒的经典。前者成为莫斯科电影节的获奖作品，成为中国第一部获得国际荣誉的电影。《新女性》因为对社会媒体的抨击，而间接导致了阮玲玉被新闻界恶意中伤。
1934年，《神女》
吴永刚，执导《神女》代表中国无声电影艺术成就
电影《阮玲玉》里在拍摄《城市之夜》时，我们看到吴永刚正指挥人在屋顶浇水做雨景。第二年，他成为导演指导了代表中国无声电影艺术成就的电影《神女》。无论是题材、叙述、艺术表现力、把握表演状态都达到了非常高的水准。1925年，吴永刚毅然违背其父让他经商的意愿，进入上海百合影业公司，做了一名美工练习生，并且当过打杂工，化妆、服装、道具、场记以至布景制作。曾在史东山导演的影片内任场记，并在《美人计》等影片中扮演角色。1928年，他被擢升为美工师。1931年，他加入联华影业公司。《神女》这部影片是在田汉的支持、帮助下拍摄而成的。“文革”以后，他还担任了《巴山夜雨》和《楚天风云》的总导演，这两部电影也有着《神女》那样的审美意境的追求。 卫西谛 编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