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孔繁森》《至高荣誉》到《盖世太保枪口下的中国女人》《郑培民》，再到一举夺得金鸡奖最佳编剧奖的《上学路上》，山东作家赵冬苓通过一系列广有影响的影视作品，渐渐为人们所熟识。昨天在接受记者专访时，赵冬苓说自己仍然清楚地记得在宁夏西海固地区看到的一幕幕，这些所见所想，都被写进电影《上学路上》。
缘起
在《马燕日记》之外
在开始与记者谈话之前，赵冬苓先告诉记者这样一个事实：著名的《马燕日记》是电影《上学路上》的创作由头，而由赵冬苓重新创作的《上学路上》的故事，和《马燕日记》没有关系。
《马燕日记》已经流传很长时间了。2002年，宁夏西海固女孩马燕的故事感动了大半个世界，当和许多农村女孩一样在十五岁面临辍学的时候，农村女孩马燕的三大本日记被法国记者韩石发现，并随后在欧洲出版。《马燕日记》迅速被译成了六国文字，在欧洲和国内引起广泛关注，马燕和她的母亲走进了央视《面对面》节目，《马燕日记》也正式在国内出版发行。
2003年，宁夏有关方面找到赵冬苓，就是让赵冬苓写《马燕日记》的电影版，并邀请赵冬苓到宁夏西海固地区进行采访。赵冬苓说，我可以去西海固，但我不写马燕。
为什么？
我看了《马燕日记》，故事很动人，但也过于传奇，这样的故事不具有普遍性，拍出电影来也没有示范意义。事实也证明了我的判断，《马燕日记》对西海固地区的影响是深远的，正面的影响是很多女童因为受关注得到资助，重新走进学堂；负面的影响显而易见，当地很多人发现了一本日记的作用有这么大，于是很多孩子开始写类似的日记，看到有记者模样的人，就把日记塞给人家。我在西海固走访时，就有许多人以为我是记者，给我塞孩子的日记。
西海固之行给赵冬苓的刺激相当大，她突然感到，西海固的贫穷，其实离我们这些人很近。
西海固的贫穷和大都市的人有关吗？
有关。我在当地看到，许多孩子因为20元钱的学杂费而辍学，而20元，在城市里还不够吃两个汉堡。为了挣钱，西海固地区的人大多挖发菜，一种类似头发丝粗细的植物，这种植物是固沙的重要植物，挖发菜的大军过后，土地变成沙漠。宁夏的发菜挖光了，挖发菜的大军开进内蒙古。触目惊心的贫穷，越来越多的沙漠，让我感觉到西海固的贫穷其实离我们每个人都很近。
创作
比现实生活更真实
在赵冬苓的眼里，西海固很穷，但西海固的人一点都不悲观，相反，人们的心里是快乐的。
苦难的生活会是快乐的吗？
对，生活再苦，也挡不住阳光般的笑脸。
西海固的生活确实很苦，常年缺水，整日面对黄土，能不苦吗？但当地人面对苦难不是一味地哀叹，孩子们非常天真、单纯，就像我们在电影里表现的那样，一点也不做作和早熟。
赵冬苓总是这样想，改变这片土地的贫穷，只能靠教育。在准备从西部教育的角度写剧本的时候，当地一个干部的话让赵冬苓豁然开朗。
有一次我同西海固同心县的一个干部谈话，他告诉我，同心县的人特别会做生意，“一个同心人，你给他一个鸡蛋，他走出5公里之后就能给你变成5元钱”。古代有过这样的故事，这个生活的细节让我一震，故事的大致框架随后就出来，这就是大家将要在电影中看到的那样，为了挣钱交学杂费，小主人公王燕从10个鸡蛋开始，进行了一系列的交易，最终挣够了24.8元的学杂费。这个故事自始至终都流淌着大西北明亮的阳光，阳光下的孩子们的脸上，看不到因为贫穷而带来的抱怨和自卑。我想说，这个电影不仅是在表现西部孩子因为贫穷上学之难，而且是在表现孩子们自己奋发向上的心态，这就是我所说的西海固的孩子很苦很难，但他们也很快乐的原因。
赵冬苓拿出剧本的初稿之后，又回到西海固，把剧本拿给当地人看，得到了自己也没有预料到的认同，一些对当地教育情况非常熟悉的小学教师告诉赵冬苓，我们每天都面对着这样的情况，故事里所说的情况太真实了。
片名
从写意到虚实结合
电影开始拍摄时，名字暂定为《学费》，后来改成《让我听听你的手》，最后是现在的名字《上学路上》。
在赵冬苓看来，《学费》是个不错的名字，因为电影就是围绕主人公王燕为挣够24.8元的学杂费，所展开的一系列故事。但是根据我国的教育法规，“学费”这个词语显然容易被曲解，因为我国对小学是实行义务教育，学费是由国家承担的，王燕要交的24.8元，规范地说应该是学杂费。但用学杂费作为一个电影的名字很不上口，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为什么后来用《让我听听你的手》这个奇怪的名字呢？
《让我听听你的手》这个名字，是导演方刚亮和剧组人员在拍摄期间冒出来的灵感，这是一个比较写意的名字，也表现了电影中的一些动作。“听手”是西海固地区进行交易时的一个术语，就是买卖双方讲价时，用衣服袖子盖住双方的手，两个人通过手势的变化来讨价还价，这些动作在这部电影里有不少表现。这个动作比较生动，但是不能表现电影的全部内容，侧重在交易上，所以大家感觉还是不大满意。
《上学路上》这个名字是谁的创意？
这个名字是国家广电总局电影局副局长张宏森给起的，侧重在“路”这个字上，既有现实中路的意思，也有王燕求学之路的意思，上学路上这四个字念起来又琅琅上口，我们感觉这是一个比较好的名字。
题材
首先要感动自己
印象中，赵冬苓写了不少“主旋律”的作品，《孔繁森》《郑培民》，包括现在正在拍摄的《任长霞》，都是赵冬苓担任编剧的作品。
你一直适合编剧这种主旋律的作品吗？把这个问题抛给赵冬苓，首先得到的是她对“主旋律”这个概念的理解。
我也发现，主旋律这个概念现在好像是被庸俗化了，大家一提主旋律，好像就是宣传的功能多一些。在我的理解里，主旋律就是表达主流意识，表达主流价值观念的。每个国家的主旋律都是主流，这方面，好莱坞为我们提供了不少经验，好莱坞的电影大多都是在表现美国的主旋律。不管是《孔繁森》《郑培民》，还是现在正在拍摄的《任长霞》，我的创作标准是按照艺术创作的规律去塑造人物，我反对按照媒体的报道去摹写英雄的事迹，我在写每个人之前都先去了解这个人、了解他的事情，我写这个人的前提是，我被他感动了，我认可这个人。
山东的作家里，你，还有张宏森，都创作出了许多成功的主旋律作品，这是一种巧合吗？
我认为不是一种简单的巧合，山东的文化传统比较深厚，包括儒家文化影响深远，我们的文化传统让我们的责任感比较强，成为一种自觉。如果让我去写纯粹娱乐功能的作品，我可能不愿意去做。本报记者倪自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