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报讯 当自己为了生计而不管好片烂片狂拍一气时，黄秋生一定不曾想到，多年后的某个夏天，他会被内地那么著名的一所大学邀去和大学生对话——主题是关于他的影剧人生。
前晚，闷热，大雨。复旦大学逸夫科技楼报告厅内人头攒动，热情的大学生们掩饰不住那份好奇和激动；而厅外大堂《头文字D》的电影海报前，一群老师簇拥着这位不羁率性
的香港影帝合影留念。
茶色墨镜遮住了犀利的眼神，深紫色衬衣敞开的颈间是一枚粗犷的银质吊坠，仔裤上几处嬉皮风格的破洞很扎眼——这个43岁的男人永远那么特立独行，无论是打扮还是言行。
和大学生的对话过程显然比接受记者采访更有趣而轻松，因为彼此都还摸不清对方的脾性。不过令不少在场旁观的记者深感意外的是，大学生们并没有向影帝提出一些很书卷或很专业的问题，偶尔有个别同学涉及比较严肃的电影话题时，即刻会被众人嘘，并夹杂着“太娱记了”的不满声，搞得台上的黄秋生有点摸不着头脑，那些真正的娱记们更想不明白：怎么校园里的“游戏规则”颠倒了呢？更有很“无厘头”的女学生，一上来就问“黄老师”自己可不可以当明星，或者让他代问候自己的偶像刘德华。影帝忍俊不禁，看来也没辙了！
【和年龄无关，其实黄秋生骨子里很“文艺”，也很“愤青”，所以他欣赏詹姆斯•迪恩这样放纵、率性而传奇的男人。他说最喜欢自己在舞台上演的《大鼻子情圣》，并感叹：如果当年家境好的话，现在一定是一个留在小剧院里的小小艺术家，而不是有名的电影演员】
问：你拿过那么多奖，感觉怎样？
黄：都放下了。我说过如果拿奖会过期的话我已经过期了，一个奖的保鲜期是一年，我有一年没拿奖了。所以我现在算是一个新人。
问：你很有才华，拍戏，出唱片，做导演，还演舞台剧，算得上是全能型的艺人吧？
黄：(笑)我是八卦型！舞台是我的事业，电影是我的职业，做导演是一个误会，因为当时没什么准备，他们说随便找一个人来拍，于是我就是那个“随便的人”。后来有人问我有没有兴趣出唱片？我说你神经病啊！对方说是真的。我当时的感觉就像有人向我求婚！于是接连出了两张，到了第三张，是唱别人的歌，我自己最喜欢第二张，很有火，现在没有了。
(后来就有女声央求他唱《秋甜》，没想到他神情中竟然显出一丝害羞，说那是写给一个女孩的，不过她已经不在香港了。然后真的唱了起来……)
【像他这一辈的艺人，当年都是从底层辛苦熬出来的，对于香港如今的年轻一代迅速蹿红的走势，黄秋生显然是不满的。每天20个小时那样地演和一年只演两部电影，这怎么有可比性？他觉得正是靠着那些磨练才有了今天的演技，并直言：如果按照这样的进度来算，那些年轻演员恐怕要到150岁才有机会达到前辈的表演境界】
问：当演员要具备什么样的特质？
黄：要有个性，有点神经质，非常聪明，有时看起来很笨，还有——在等运气。
问：你最看好香港哪位新人的发展前途？
黄：问得不好。我觉得发展有两种：市场和实力。现在新人的发展多数靠市场，哑巴都可以唱歌，什么人都可以红，以前的明星真的是可以发光发亮的。香港已经到了一个没有机会的年代，很多年轻人想学东西，但都没有机会。我觉得陈冠希、余文乐、卢巧英都很有前途，比如卢巧英，她在戏里可以丑化自己！而一旦你觉得自己是完美的，那你就完蛋了！和内地接轨后，香港明星的机会更少，他们会被“杀掉”！因为内地演员都是经过专门训练的。
【他从来不忌讳自己演过很多烂片的事实，变态杀人狂、黑帮分子、窝囊的好人……老是配角，因为自己不属于大明星行列，所以很被动——有这个角色，给你这个钱，你要拍就开工，不拍就回家看小孩。就这么简单，也这么无情。但黄秋生都承受下来，很随意的。】
问：在你的演艺生涯里，是否也有低潮期？
黄：当然有。看见那些所谓的文艺工作者在拍一些烂片，歌颂黑社会，那时候我觉得自己得了忧郁症，差不多几天就想自杀一次，看见鹰在天上飞，也想从空中跳下去。然后拼命吃类固醇，变得很胖，好像鬼上身一样……所以我要谢谢刘伟强导演，他在我最胖的时候来找我拍戏，他说否则我就完了！后来我就去英国读书……这个行业很容易跟别人比较，为什么他那么红？其实每件事发生都是有原因的，永远保持乐观的态度才能生存下去。
问：你拍了很多烂片，其间是什么理念支撑你走到了现在？
黄：演烂戏的时候我还在“无线”，当时有个剧本是写给周星驰演的，他不演结果叫我演。我决定演一个跟他一模一样的，那时还没有张卫健扮周星驰。拍了5集，监制说我太像周星驰，不可以，只有他自己才可以，要改，要演得像梅尔•吉卜森，那根本没法演。后来有个跳舞的前辈告诉我，要学会“化屎大法”，种出好香好漂亮的花！后来我拍电影，也有烂角色，然后我就想起这句话，剧本、导演你不可以控制，那就尽力演好角色！
问：从影22年，你希望在电影史上留下什么？
黄：(迟疑)留下什么？有什么可以留下？没什么可以留下！
青年时报特派记者 韩蓓 发自上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