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元电影《看上去很美》剧照一亮相,就将我骇了一跳,董博文小朋友演的方枪枪,与王朔形神毕肖:圆脸,微微有点泡泡眼。若有时光机器,回到多年前,把王朔从幼儿园的小床上拎过来,也不过这个效果。
找与某人相貌相似的人演电影,多半是剧情需要,个个师出有名,或者是为着与有照可查的历史人物对照;或者前半段的青年演员不能胜任中老年角色,相貌不完全接近的部
分有化妆演技补上,有时候效果委实惊人。一众特型演员自不必多说,《蝴蝶》里的车婉婉与蒋曼祖,相似到令我连演员表都信不过,一次再次倒回细看。最近陈炜演出《梅艳芳菲》的造型照更是相似到令我疑心是制作方把梅艳芳的照片翻了出来糊弄人。
也有一种相似,基本没有必要。《阳光灿烂的日子》里的马小军,还有这《看上去很美》里的方枪枪,不过是小说人物,填一个什么样的形象进去都是可以的吧,却于千人万人中间,先找到一个酷似导演的夏雨,又找到一个酷似作者的董博文。印象中,还有好几出1995年以后的电影、电视也是一窝蜂地跟了这股风,只是一时间想不起名字来。以中国之大,亿万同胞里找到与自己相貌相似的人着实不难,难在这人还要神似,还要不晕镜头,还要有演技有才艺,还不能从此泯然众人,可以寄寓自己追溯青春、令时光倒流的愿望,并产生生命无限延长的满足感,这却是难上加难。选演员加上这一条,难度陡然增加了一百倍。
有科研结果宣称,人类的潜意识里有种“生物裙带”关系,这种隐秘潜伏的关系令人更容易相信与自己相貌相似的人,即便是陌生人,只要与自己的相貌有相似的因子,就更容易赢得自己的信赖与亲近。另一种说法较为神秘,那就是人都有双重生命,此时此刻这颗深蓝色星球上某地某处必有人与自己犹如双生,你疼我痛,你欢我喜,你亡我便无故悲伤,犹如《薇罗妮卡的双重生活》中那惊心的一幕幕。这些也许可以解释,他们为什么一定要找与自己相似的人来演与自己有关的电影———“人人心中有一个薇罗妮卡”。
但我没那么浪漫,加大选角的难度却并不能增加得到回报的可能性,只为心中一点神秘的情绪,这本是傻子才做的事,但人做事若是傻到一定地步,傻到非人力所能为那样奢侈的地步,那就是在标榜自己的权力———我有这资格,且能做到。人人心中有一个薇罗妮卡,但只有有足够权力的人,才能把那个人从人山人海中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