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一部横空出世的处女作《寻枪》,把原本名不见经传的陆川推上了华语影坛新锐导演的头把交椅,接下来的《可可西里》,更令他名声大振、获奖无数,从新锐跃升为风云人物。可就在他筹备两年的以南京大屠杀为背景的大片《南京!南京!》开拍前夕,某周刊以“陆川陆川 路窄川短”等字眼为题报道,采访“从《寻枪》开始被陆川称兄道弟的剧组人员”、“电影学院老师”等人,对他的个人品质和导演能力等提出多方质疑,匿名的被访者说他“就是一个投机分子”,“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在《可可西里》车祸事件中
推卸责任”,甚至骂陆川“不是粪便而是蛆”,是“养不熟的狼崽子”……该周刊进而质疑“交际能力和利用别人的能力”大于导演能力的陆川能否完成耗资巨大的《南京!南京!》。
记者为此来到《南京!南京!》剧组位于北京的大型工作室,采访陆川本人,听他对这次“围剿事件”的看法,并了解影片的进展情况。
陆川有那么恶劣吗
走进曲径通幽的巨大的“川制作”工作室,记者便被眼前的景象吸引:服装、美工、特效、制片等各个部门的几十号工作人员都在埋头苦干,有的缝缝补补,有的描描画画,有的进进出出……空阔的四壁上,贴满了会议纪要、筹备进度、人物造型图、主要场景氛围图以及与南京大屠杀相关的各种地图、史料、照片等。那些令人触目惊心的屠杀场景和逃亡画面,顿时令记者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仿佛就要走入历史、走入电影。
陆川见到记者,首先在剧组一台负责三维设计的电脑上,为记者展示了《南京!南京!》的前期成果:大大小小几十个主要角色的造型照、主要场景的三维模拟图、用沙盘搭建的南京全景、美工师们精心绘制的令人震惊的屠杀场景、影片研讨会纪要……《南京!南京!》中某些场次的试拍镜头也已制作完成,记者在电脑里看到了若干片段,黑白冷冽的质感、兽性十足的日军、仓皇奔逃的贫民……记者只能用沉默的方式来表达自己对《南京!南京!》的期待,这样的沉默等同于片名里那两个无需诉诸语言文字的惊叹号。
陆川很平静地对记者说:“有人希望这部电影弄不成,我反而觉得他们是在激励我,激励我们这个强大的团队。我不想就某些媒体和个人的说法进行没有意义的回应,因为那都是不实之辞,而且是谩骂。我只是觉得奇怪,他们灭的好像不是我,而是这部电影,是这个项目。还有,他们说采访过《可可西里》剧组的人,可事实上《可可西里》剧组的核心骨干现在都在我们这儿呢,我就在想,他采访的是谁?”
“陆川肯定没那么恶劣”
记者随后又电话采访了《可可西里》的摄影师曹郁(金马奖获得者,也是《南京!南京!》的摄影)。作为距离陆川最近、最有资格对其导演能力进行评判的人,曹郁说:“我觉得《南京!南京!》这个题材,拍起来确实会跟想象中有很大差异,但我在这次工作中很吃惊地发现了陆川的进步,而且非常快。在《可可西里》的时候,他确实还没有现在这么强的驾驭能力,但他这次在影像和想要的东西方面,基本上抓住了纲领性的东西,导演最重要的就是为大家指明方向,否则就没有意义了,包括他的剧本,当时他给我看《可可西里》的第一稿,其实不是很满意,但《南京!南京!》的第一稿我确实是一口气看完的,看得挺高兴的,他在剧本上也有了飞跃性的进步。”
关于陆川的人品问题,曹郁有自己的理解:“《可可西里》的拍摄环境是非常特殊、非常艰难的,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会犯一些毛病,不只是陆川,但肯定没有他们说得那么恶劣,我觉得他们说的也不是百分之百都是错的,但人在非常时期肯定有着非常大的压力,肯定会暴露出性格上的弱点,但要把这些弱点说得特别夸张、特别恶毒的话,就有点儿过了。”
陆川对《南京!南京!》目前的团队状况和进展程度也是自信满满,他对记者说:“今天你来到这儿,看到我们的工作方式和工作状况,你就会知道我们这辆战车已经不是任何人能阻挡得了,没有什么力量能够颠覆我们!等到一年以后我们来看电影吧!”
我不做《南京!南京!》,谁做
记者:南京大屠杀这个题材其实是很多人都想拍却又不敢拍的,因为很难表现到位,除了那些惨烈的场景,我很想知道你拍摄的《南京!南京!》有什么不一样的视角和不一样的震撼?
陆:我们这次是从一个中国军人和一个日本军人这两个人的目光去看整个事件,目前我也只能说到这儿,至于说它拍出来之后到底能否让人震撼,得让片子说话,现在只能把事做好。
记者:怎么想到要拍这个题材的?
陆:因为我在南京上过四年大学,所以这个种子是很早就种下的,至于它什么时候能长出来,要看时机,《可可西里》之后想做这个电影的欲望噌地就出来了,《可可西里》之后手上也有其他两个题材,但这个是一直想做的,那两个是后冒出来的,其实心里也一直在对比,《南京!南京!》可以说是离我的距离最远的,比如说我现在做一个两三千万的戏,可能没有那么多困难,别人也不会说什么,包括这家周刊也不会用那样的标题,拉这么多人马来攻击你围剿你,不会招这么多人恨。但恰恰是因为这样我反而觉得应该做,我不做谁做?但我没想到做这个电影会招人恨,这样的电影其实谁都可以去做,谁都可以朝这个理想去努力,你为什么要来围剿?做很多圈套、布很多局来围剿?这很过分,我们只是想做一个心目中的电影,不知道哪儿得罪了这个媒体或这个记者,让他们这么迫不及待、穷凶极恶地跳出来挥舞棍棒挥舞砍刀,而且不顾事实。
仇恨会让人失去理智
记者:以前也有《屠城血证》、《南京大屠杀》等电影,你有没有参照过?
陆:我很早以前看过,当时在南京,我对中间有一个东西不是很喜欢,就是在屠杀那样一个大事件中,用中日婚姻这个点来衔接,其他东西都忘了,这点我不是很能接受,它影响了我对整个电影的接受。另外我这一段时间在研究整个南京大屠杀的史实,我了解到中日双方在整个事件背后、幕后,有太多太多不为国人所知的秘密,我们一直在说别人在篡改教科书,但事实上我们自己对这段史实也没有完全梳理清楚,对这段史实的认知也不是很清晰,甚至是回避的。我们只有了解当时面对的真正的对手到底是谁,才能真正去了解整个事件的原因,我们才能吸取这个教训,才能在未来的时间里永远让这个惨剧不再发生,否则的话,我们只是仇恨、仇恨、仇恨,仇恨有时候会让人失去理智。我要让大家知道我们到底是怎么败的,而且事实上当时在南京城内是有抵抗的,可这种抵抗也被有些人故意抹杀了,这其实也是让我很痛心的,因为真是没有抵抗的话,我们民族真没有希望了。我们想真实再现,哪怕这部电影只是全景化地真实地再现了南京大屠杀,我们也是有贡献的。先做到这一步,将来这部电影才可以再从里面截取一些东西去拍人物去拍故事,但首先我们得有一种真实再现的、一种文献性的价值,但我对这部电影的愿望显然不仅仅是再现,我希望对人性有一个新的深入的看法,但那就是后话了,要看我们能走多远,这个不能吹牛。
记者:整个影片的拍摄和制作需要多长时间?
陆:明年一月份开机,十二月份做完后期。
记者:我刚才看了试片,都是黑白的,是不是全部影片都是黑白的?
陆:还没有最后定。我希望到时候能让人吓一跳,以为是纪录片,但实际上是我们拍出来的。但我也希望它不仅仅是纪录片,而是电影,是有诗意的。《可可西里》在这种电影美学的探索上完成了一小步,在这儿要完成一大步。
许涯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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