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润发辞演《赤壁》调查：小马哥的后现代生活

辞演风波发生之后，周润发虽然作出反驳，却一直没有公开露面。日前，发哥在香港被拍到一个人上街买吃的，心情很好，买了不少海鲜和卤味，最后买了三大袋满载而归。

发哥对30元两盒的小炒、卤味很感兴趣，还跟档主讲价。

有小朋友要签名，发哥签完还叮嘱小朋友要努力读书。

买完东西，发哥舍不得走，与街坊继续聊天。

　　“你没有欠我什么，我从来不会逼朋友做他不想做的事。”《英雄本色》里“小马哥”这句台词，如今可能正是吴宇森对周润发的心声。本报记者 陈炯 张燕

　　截至发稿前事件的核心人物张家振、周润发都对媒体保持沉默，然而《黄金甲》、《姨妈的后现代生活》、《黄石的孩子》等剧组在采访中却对发哥众说纷纭：

　　休息时不能打扰 即使是导演要改剧本；

　　拍戏时不能跟他讲话 除了吴宇森和对台词的人；

　　工作条件要求高 片酬不如好莱坞演员，以此寻找平衡；

　　高兴了请吃饭 还喜欢扮领导挥手问候工作人员，主动握手、合影或签名；

　　脾气来了怪罪人 发个传真过来说剧组现场陌生人太多……

　　这些细节究竟纯属协约范畴的不同理解或处理方式？还是有所谓人品问题的背景呢？

　　合约问题　　

　　《赤壁》换人的核心是合约问题。周润发的解释里有两层含义：一、片方不能适应好莱坞合约；二、同一个好莱坞保险公司既然承保了《黄金甲》、《黄石的孩子》两部片，就不该对同一份合约有疑议。前者由于吴宇森、张家振都是多年在好莱坞打拼的影人甚至拥有自己的电影公司，对好莱坞的做法应很熟悉；后者张家振则回应：“他们也同样反对过那合同，但江志强是等发哥拍完《黄金甲》后才与保险公司签约；至于《黄石的孩子》，保险公司要求所有制片人拿他们的片酬作抵押，才答应投保。”

　　再听片方的解释，“真正的原因是美国的保险公司不同意发哥律师拟的合同”，如果事实如此，又意味着什么呢？

　　长期从事中国电影海外推广的中影公司周铁东先生对好莱坞电影制度有多年研究，他介绍到：“在好莱坞，投资公司对影片投资前必要求制片人员买完成片保险，这样当影片出现意外，保险公司会支付所有剩余的费用，同时保险公司对剧组、对协约的审查监督就会很严格。如果保险公司拒绝承保的话，可能会出现两种结果：一、提的条约不在保险范围内，比如可以保明星的人身、四肢、面孔、眼睛等，但如果保的条款特奇怪，保险公司完全可以拒绝；二，演员业内口碑有问题，如果口碑不好，也可以拒绝。”

　　至今《赤壁》片方都不肯公示遭到保险公司逐条驳回的73条协约，据之前媒体报道张家振助手曾透露说当时周润发拿来的合同有50页之厚。据《赤壁》片方介绍，保险公司的反对意见最主要集中在两方面：一是片酬方式，周润发高达五百万美元的片酬不但要求一次付清，还要加上全球分红。而好莱坞惯例是先付片酬30%作订金，进组后再付30%，拍完一半再付20%片酬，杀青后付清最后20%的尾款；二是条款苛刻，工作时间不是按照惯例从进化妆室开始而是从驻地算起，时间细化到几点到几点吃饭，几点到几点化妆，几点到几点休息，这段时间中不允许有任何人打扰发哥，就连吴宇森要修改剧本找发哥商量都不行，一天中留下拍戏的时间不足4小时；该人士还透露，最为古怪的一条是竟要求拍摄现场所有人，除了导演吴宇森和跟发哥对台词的人，都不能跟发哥讲话。

　　曾经接受过发哥“怪协约”的剧组里，反应也成两极化。《黄金甲》张伟平曾公开指责周润发人品不好，拿着豪华房车当临时厕所用。周铁东认为如果属于合同本身条款，那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没话说，但如果是合同定好之后再提过分要求则“片方该开(除)就开(除)”。再次向《黄金甲》剧组求证时，他们说房车的要求是在合同签订好、戏都开拍一阵后提出的，“不像《赤壁》还没开机，我们那时影片已开始拍摄，意味着投入已开始产生，为了不造成更大的金钱、时间损失，片方才不得不低头以免节外生枝。”

　　同样的合约，曾参与《黄石的孩子》拍摄的工作人员张先生却认为：“周润发的‘大牌’只是主场优势，很平常”。该剧组人员透露，“发哥毕竟年纪大了，体力不比从前，开拍之初就定下固定工作时间的规矩，不管戏拍到什么程度，每天下午4-6点便准时收工；住宿方面是剧组统一安排，在兰州是住两室一厅，横店是贵宾楼套房，属于简单装修。”这些在该剧组看来很平常：“他不是主演，片酬上比好莱坞演员差很多，所以肯定要在工作环境、生活条件方面要求高些，维持一种平衡，毕竟是在主场拍戏。”谈到豪华房车，“发哥随行人员比别人多，包括服装、造型、化妆、厨师等都是他自带的工作班底，所以剧组为他改装了一个大巴车，里面的陈设倒也谈不上豪华，其他演员的休息车就要小很多。”由于该工作人员也曾参与过《碟中谍Ⅲ》的拍摄，他表示，“靓佬汤在上海拍戏住六星级酒店，发哥那种就叫豪华房车？那是没见过靓佬汤的！靓佬汤的房车是全新的，内部陈设才叫奢侈，彩电、DVD、冰箱、沙发、床……”

　　发嫂陈荟莲的问题 “杀熟”谈黄了4部电影？！

　　古往今来兄弟反目多半因为女人，由于发哥曾公开表示“工作都是老婆在接，我只负责做好工作而已”，发嫂陈荟莲在这场纷争里扮演的角色就很微妙。无论《黄金甲》还是《黄石的孩子》等剧组都表示不会和发哥直接打交道，所有的联系都通过发嫂，包括协约的提出等。之前有媒体曾引用某知情人的说法讲，发嫂的“宰熟”行为让圈内人很愤怒，“发嫂玩火其实不是一回两回了，在好莱坞那边周润发的名气并不算太大，所以只要拍好莱坞的电影，发嫂就非常老实，不敢提过分的要求。可回到国内，发嫂就仗着周润发的名气有恃无恐，总是高人一等地和别人谈条件。据我所知，就是因为总提无理要求，已经谈黄了4部电影。”

　　在《南方都市报》的专栏里，文隽更直接地指出：“发嫂出于爱夫的理由或其他原因吧，制造了一个‘爱你变成害你’的结果。相信这也是他夫妇俩始料不及的！归根结底，她没有从‘对方’(即投资方)立场想事，最终，同样是美国的投资方和保险公司，也受不了！”但香港资深媒体人查小欣接受本刊采访时并不同意这种看法，“我不会认为是发嫂的缘故，拍不拍还是看周润发，我不相信太太能左右男人的事业，什么经纪人、代表，背后还是艺人自己做决定。”

　　人品问题　　

　　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小马哥”怎么会为了几个钱而插朋友两刀呢？很多《英雄本色》、《纵横四海》的铁杆fans至今仍不相信两人拆伙归根到底是为了利，这与周润发血性义气的银幕形象相差太远。但发哥不等于“小马哥”，文隽眼里的发哥“做人处世，面面俱圆”，《黄金甲》剧组眼中的发哥“看上去和剧组相处融洽很活跃，可能是另外一回事”，《赤壁》投资方认为他嫉妒年轻演员。

　　查小欣的说法是：“周润发长大了。”

　　《黄金甲》“挤肉事件”，很多人已在荧幕上亲眼目睹过，但剧组内部流传的，还有个“烤肉事件”。很多媒体记者在采访时都听和周润发合作过的投资方都提到一点，周润发喜欢请人吃饭，这是事实，但“味道”如何，只有当事人得知冷暖。据《黄金甲》剧组人员透露，影片拍摄过程中，有次周润发请现场工作人员吃羊肉串，大家一开始不好意思吃，“怎么说呢？如果你我之间很舒服地交往，你请我我肯定就吃，如果平时就觉得你怪怪的，那你忽然请吃羊肉串我就下不去嘴。”在周润发很热情地招呼他们“吃啊吃啊”之后，大家这才纷纷拿起羊肉串，“结果刚刚开始吃，他忽然脸就沉了下来，把大家吓得要命。”

　　该剧组成员看《黄金甲》纪录片时，见到里边的周润发特别活跃，一会儿插科打诨，一会儿又去拍宫女，相处得似乎很融洽，她对纪录片作者说，剧组有周润发这样的人挺好的啊，可以调节气氛，没想到那作者回答说，外人看到他的活跃、他和剧组打成一片，那是在镜头前，但其实工作相处可能就是另外一回事，“这个人很假的，在剧组里面大家都觉得跟他交往很难受。”

　　关于周润发的脾气，不同剧组给出了不同倾向的说法，其中《姨妈的后现代生活》的导演许鞍华对他评价最高，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称：“别的剧组是别的剧组的事，我和周润发合作很好，一点问题也没有。”

　　电视台播放的《姨妈的后现代生活》拍摄花絮里，有一段她还以赞美的口吻，描述周润发不畏寒冷认真演唱京剧，在现场不断逗趣斯琴高娃的情景。

　　《黄金甲》制片方安乐电影公司的某位负责人，曾陪同周润发看过《黄金甲》，他回忆说，当时看完电影后周润发主动要求跟在场人士握手、合影。《黄石的孩子》剧组人员也描述了类似的事情：在新疆拍战争戏时，发哥进组后学领导挥手问候大家：“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并拉住每一个人合影、签名，“非常热情，而且一个都不放过，跟小孩似的。”

　　但同样在《黄石的孩子》片场，有一回周润发拍完戏，看上去一切都很正常，回住处后突然通过发嫂发传真质问剧组，为什么片场出现了陌生人？关于传真还有个细节，据说《姨妈的后现代生活》剧组和

　　周润发打交道都不能用电话，全部书面，废了好多的打印纸。

　　心理膨胀的问题

　　发哥利益为先，还嫉妒新人？

　　从《英雄本色》到《赤壁》中间20年，这次事件里有“感恩回报”的佐料，由于吴宇森和《赤壁》制片人张家振对周润发有提携之恩，媒体引申出“忘恩负义”的定义，但查小欣却以一句“利字当头，兄弟都无情讲”概括吴、周纷争，她认为双方心态都有问题，张家振一方还希望对方念旧恩回报，而好莱坞回来的周润发强调的是利益、合约、条件等的“后现代生活”。

　　在《黄金甲》和《赤壁》剧组眼里，这个“后现代生活”还体现为对新人的嫉妒，据《黄金甲》剧组成员透露，当初周杰伦进组时，“周润发非常忌讳这样很有人气的新人王进入，他对周杰伦进入这个影片，而且最后的戏眼戏核打在周杰伦身上很不满。”

　　该人士说，有些时候周润发的言语很难分清真假，《黄金甲》纪录片里有个画面，周杰伦在很用功地练打戏，武指都在夸他，周润发也满面笑容地说“这个王以后就是你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看着，就觉得他的笑容不像‘世界是你们的’那种正常心态，很不对劲。”

　　而最早报道《赤壁》“削发”事件的新浪网在文中引用《赤壁》片方的话，周润发对金城武的戏“很有自己的想法”，要求片方修改剧本增加自己的戏份等等。

　　专访查小欣

　　“周润发长大了，没钱就不讲情面”

　　作为香港资深娱乐媒体人士，查小欣为本刊详细剖析了双方各自的心态：“张家振觉得周润发应该报恩的心态，而周润发已经长大了，没钱就不讲情面”。冷眼旁观香港明星们沉浮几十年的她感叹道“娱乐圈的文化就是这样，这么多年都没有进步”。

　　南都周刊：为什么你评价这件事是“利字当头，兄弟都无情义讲”？

　　查小欣：从前香港拍电影是没有剧本的，大家都很忙，每个人都会身兼几职，吴宇森、周润发最红的时候都习惯了没有剧本，甚至对白都是现场写，他们是兄弟班嘛，所以拍之前合约还没签，签约也钱付一半或者三分之一，没那么多规矩，大家也没有意见。有时拍完之后合约都没见到，大家也习惯了。这种情况下，吴宇森和周润发已经拍了很多戏，像《纵横四海》、《英雄本色》等等。

　　现在他们都去了好莱坞，已经知道什么叫做规矩，每天睡8个小时、有自己的化妆间，很有要求，很享受很喜欢。习惯了好莱坞的制度，回来就开始不习惯了，就想出很多理由，要一样一样说。现在周润发要一次付清500万(美元)，但对张家振来讲，觉得是周润发的恩人，就会想我是你老师，我有什么要求，你应该答应我、报答我就好了。他的心态就是这样。但周润发说，你没钱我就不讲情面，我就开出很多条件。结果拍不成。要是张家振同意一次付清，他就拍了，那就什么矛盾都没了，所以我说，说到底钱作怪。

　　南都周刊：好莱坞保险公司不愿承保似乎说明周润发的条约比较苛刻，为什么他还坚持呢？

　　查小欣：我不了解具体合约内容，不晓得为什么好莱坞保险公司不愿承保，可能他们首先要保障自己的利益，所以很小心。但如果保险公司都不同意，周润发在好莱坞这么多年应该知道怎么回事，他还坚持，那就是不给吴宇森面子。

　　南都周刊：如果吴周二人真因此导致兄弟情谊受损，你会感到可惜吗？

　　查小欣：在娱乐圈的人应该明白，娱乐圈的文化就是这样，不要说你对我有什么恩情，你对我怎么好。比如一个艺人没红的时候人家对他好，红了以后他会想，你是因为看准我会红才对我好的，他们的心态一定是这样，他们就会想为什么我要还给你？我也有付出嘛！周润发已经长大了，他会觉得我也不要给你这么便宜，你也不要跟我说从前，我只说现在。我不觉得可惜，我只是说这么多年来圈里的文化没有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