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拍床戏相当于“地狱深处走一回”(图)

　　“香港亚洲电影节2007”前天开幕，影展也正式展开，为了隆重其事，大会还特别于开幕当天下午，在香港油麻地百老汇电影中心举行了一个“华语电影·薪火相传”的座谈会，邀请了刚刚举行完《色，戒》慈善首映礼的李安导演，连同来自香港和台湾的两位新导演谭国明与林靖杰一起畅谈华语电影新旧交替以及各自创作苦乐的话题。而李安也在座谈会上首次披露自己与梁朝伟(听歌)、汤唯等人拍摄情欲戏时的心理活动，更表示“演员最好的表演都是在床戏里面”，“床戏”是一个演员的“终极表演”。

　　拍床戏相当于“地狱深处走一回”

　　无论是当天的座谈会，还是之前首映礼上的采访，在谈到拍摄《色，戒》最困难的事情时，李安都毫不掩饰地说：“拍床戏最不容易。”他说：“其实有很多人都问我，那些姿势我是怎么想出来的。其实除了专门拍色情片的导演，没有人会觉得拍床戏是很容易的。因为这件事情大家都是关上门来做的，无论有多么光明正大的理由，把它表现出来所有人都会不好意思。”

　　李安表示自己在《断背山》之前并没有拍过亲热戏，而《断背山》之所以要拍也是因为“走到那一步了，不拍就说不过去了”，所以他几乎是“闭着眼睛来拍的”，但《色，戒》这一次就没办法了，因为“床戏”是这部电影的“核心”。

　　“我和梁朝伟都是戏剧表演的狂热分子，这场戏我们都觉得很有必要，但是对于我们来说也是很大的突破。反而汤唯很轻松，这是她第一次拍电影，搞不好她心里觉得拍电影都是这样(全场大笑)。但是我和Tony(梁朝伟)是知道的，所以我们内心其实很挣扎。当演员们在片场脱光了的时候，大家都觉得是几辈子也拍不到这样的戏，所以都有一种豁出去的感觉，但其实心理上还是有障碍的。最后拍完的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去地狱深处走了一回。”

　　“NC17”是发行商要玩的难题

　　《色，戒》在有电影分级制的美国被划到“NC17”，即17岁以下人士不能入场观看。李安说这是发行商要面对的问题：“我有一个很好的发行伙伴，我把片子剪好给他看，他就明白都是必要的。有这样伙伴对于一个电影人来说是很大的幸福。其实现在赚到钱，拍电影就像是玩一样。我每一次都丢一个更大的难题给我的发行商，看他怎么去玩了。我不在乎赚不赚钱，在美国市场上，《色，戒》对观众来说不大友善，但是在华语片区，我希望能够得到回应。”

　　李安还透露最初并不想把《色，戒》拿去竞赛“金狮奖”，但是发行商看了片子以后说如果不参赛，这片子卖不出去。到后来他也觉得竞赛其实也是一个挺好的指标，因为华语传媒都把宣传的焦点放在情欲戏上，获奖反而能让大家知道，这部电影还有别的东西可以看。《色，戒》获投资商一千两百万元的投资，李安自己也贴进去两百多万元，他开玩笑地说：“卖身其实没关系，不要卖小孩就好。”

　　“安语录”：

　　“其实拍电影就和赛马一样，我只知道门一开就要冲出去。但经营马场的却另有其人，其实我们都是电影的奴隶，却不是电影的主人。等到有一天丧失了冲动，丢掉了速度，跑不动了，就只能被宰割了。”

　　——谈到自己总是拍文艺片却不理发行难度的问题时，李安用了一个“赛马”的比喻。

　　“我现在看电影，注意的不是电影的成败。我在看导演个性的挣扎，他努力的痕迹。就好像塞尚的画一样，他画什么都不像，但是从那些笔划中却能够看到他的挣扎。”

　　——谈到华语文化的断层，李安表示他不能回答，这个问题也不是一两个导演与一两项政策可以解决的。对于那些还在梦想中挣扎的人，大家都应当指责，而应当支持。

　　“我其实并不是张爱玲的粉丝，但《色，戒》这部小说很奇怪。它压了我几年都没逃出来，张爱玲从一个女性的角度，甚至是从‘性’去看抗战这样一个很神圣的事情，对我是一个很大的刺激。另外我很喜欢话剧，很明白当你假装是一个人的时候，其实往往在表达真正的自我，这一点也比较刺激我。”

　　——谈起为什么在张爱玲那么多部小说里面选中《色，戒》，李安说原因可能讲三天也讲不完，但这两个“刺激”是比较主要的。

　　对话李安

　　记者：章子怡前天的出现，是不是给了你很大的惊喜？

　　李安：是的，我后来才知道其实她来得也不是很顺利，临时买的机票，看得出来她也怕抢了风头，所以拍了两张照片就走了。我看见报纸上说她争风头，心里不太舒服。她和周润发(听歌)都是很好的朋友，来捧场都是诚意。

　　记者：几个主演的表现前天首映上你都给了评价，陈冲(blog)呢？

　　李安：陈冲是一个老上海，她对我的电影贡献很大。她往那里一坐，上海话一讲，散发出来的那种气质有一种稳定的作用。

　　记者：为什么你近几部的华语电影都会找内地的女演员做主角？

　　李安：其实我都是从台湾出发的，但是真命天女要从内地出来我也没有办法。其实香港也有很多不错的演员，但是他们大多数都已经步入中年了，像梁朝伟，这是一个值得警惕的问题。台湾现在有演员的断层，我希望香港不要步台湾的后尘。

　　记者：听说你过两天就要去台湾宣传了，心情怎么样？

　　李安：近乡情怯，台湾是我生长的地方，这部电影所表现的时代其实和台湾也有相当的渊源。

　　记者：作为一个屡在国际获奖的导演，你觉得你成功的经验是什么？

　　李安：我觉得大家都应该找最适合自己的事情，我就是拍我熟悉的东西，我所理解的华语文化是中西混杂的，每次拍完华语片我都想拍西洋片，比较轻松一点。我的经验没办法共享，因为我的电影里有很多我个人的秘密经验，我要把这些经验告诉给演员，再让他们表演出来，这种方法其实很吃力。

　　记者：下一部电影打算拍什么题材？

　　李安：我现在还不知道。我还没有走出《色，戒》的世界，就像刚打完一场拳击赛，要休息一下养好身体才能进行下一场。但应该不会是武侠题材，《卧虎藏龙》过了瘾，但这种题材在好莱坞现在也到了一个瓶颈，他们很喜新厌旧的。下一部还是想拍《色，戒》这样戏剧味重的片。

　　记者：有没有什么心仪的演员？比如章子怡和发哥。

　　李安：我要找到下一个题材才会去想演员，没有剧本我不会找演员谈。自然发展比较好，先想演员或者先想手法都是没责任心的做法。新快报(blog)记者/刘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