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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涛接受女性杂志专访 谈《无用》威尼斯之行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10月26日15:42  新浪娱乐
赵涛接受女性杂志专访谈《无用》威尼斯之行

赵涛畅谈威尼斯之行

  导语:第64威尼斯电影节的颁奖台上,当颁奖人宣布最佳纪录片的获得者为《无用》时,赵涛(blog)兴奋地叫出了声,这是她作为监制人的第一部影片,恐怕没有什么言语可以描绘她这一刻的喜悦。8年前,电影《站台》为她开启了另一个世界,她从一个平凡的舞蹈老师登上了表演的舞台,20多年的平静生活变了轨道,8年后一部《无用》又让她从演员到监制,新的蜕变还在发生。

  威尼斯的太阳仿佛永不会落山,一年前的这个时节,好运曾降临在她和同事们的身上,如今,赵涛又一次踏上这红色的地毯,向一团团闪烁不停的光团中心走去。这是到达礼堂的必经之路,是全世界电影精英们展示风采的舞台,她自若地向隐蔽在闪光灯后的人群们微笑着,时而含蓄又从容地向他们轻轻挥着手,时而停下步伐,让围观者们的相机可以捕捉到她和同事们清晰的身影。这是她第五次来到顶级国际影展的竞赛场上,而今年与往年不同的是,她的身份第一次从以往的演员变为此次参赛纪录片《无用》的监制,白色的礼服恰好地修饰着她玲珑的身躯,直顺的长发随着身体的前行自然地飘动着,她比以往更加成熟沉稳。

  从2000年她主演的电影《站台》获得当年的威尼斯电影节最佳亚洲电影奖开始,至今她已经成为世界影坛备受赞誉的中国女演员,现在在她看来,这场影坛盛宴更像一场电影人的家宴,到处是熟悉的面孔向她招呼致意,一些名闻遐迩的名字已经成为她的老朋友。

  然而,如果时光从这一刻回溯二十年前,当她还在太原太钢宿舍周围那片被树林围绕的乐园中穿行的时候,她并不知道二十年后的自己有一天会走上这红毯,而踏上这红毯的原因是对她在电影中出色表演的承认和表彰。那时她只是个懵懂的孩子,如她在日记中记叙的那样:“男孩性情的我经常是孩子王,带着伙伴们在臭水沟和树林之间探险。在炎热夏季的中午,我们特别喜欢在臭水沟边搜索,在一米左右的杂草中,我们捉蜻蜓、扑蝴蝶,吃着就手采来的不知名的果实。最让我们着迷的是,有时候会在医院后门的草丛中,发现已死的弃婴,他们身上还缠着白色的纱布,我们总是先叫喊着四散去,然后再慢慢聚集过来,仔细的看着,刺眼的阳光让我们都眯着眼。胆大的用树枝碰一碰,然后我们又叫喊着四散而去。”就在这自由的天地中,儿时的赵涛畅饮着生活的甘露。

  山西这个地方也有些异秉,它并不如那些沿海省份繁华富庶,但却潜藏着一股浓郁的艺术气息,贾樟柯、赵宏伟这一班人马都是从中走出。在这样的氛围中,从小赵涛就考入艺校学习舞蹈。大学从北京舞蹈学院毕业后,赵涛回到故乡,在太原舞蹈学院当一名舞蹈老师。在学校里,赵涛并不是一个讨学生喜欢的老师,因为她的教学十分严苛,若有学生犯了错,她会毫不留情地严厉训斥,甚至会以压腿、下腰等训练项目惩罚学生。赵涛知道学生们在背后骂她,但她不以为意:“人好管什么用?重要的是要让他们真的学到本事!他们中的很多人毕业后也会去当老师,如果我不把他们的错误纠正过来,他们会用同样错误的东西去教他们的学生,这是影响好几代的事情……这个社会是残酷的,必须在他们可以安心学习的时候让他们学好专业,我对他们严厉是要让他们在踏入社会前就体会到现实的残酷!”

  赵涛热爱舞蹈,喜欢当老师,乐于想象自己的教学会潜移默化影响几代人对舞蹈的认识和传承——这让她有种成就感,那时,她和很多眷恋家乡,安享平淡生活的山西人一样,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放弃这平静的校园。

  直到8年前的一个午后,一个电影剧组来到她的班上挑选演员,当赵涛让学生们一字排开,展现舞姿时,却不知道人群中那个个子不高目光锐利的导演已经看中了她。那时赵涛只有22岁,在此之前,赵涛并不知道贾樟柯是谁,她和电影之间没有半点瓜葛,也从未对电影有过什么偏爱,站在世界影坛的领奖台上恐怕当时的她在梦中都没有想过。之所以接拍了那部电影,她只是想看到自己的人生里曾拥有这样的经验,然而这部名为《站台》的电影却是赵涛的生活发生巨变的开始。

  脱轨?蜕变

  2000年秋天的威尼斯电影节上,《站台》好评如潮,而赵涛的表演也被媒体赞为“以节制、从容的气质,卓尔不群”。紧接着,她因主演电影《任逍遥》获得了2002年嘎纳电影节最佳女主角的提名。在人们眼里她是贾樟柯的御用女主演,传达了贾樟柯令人感动的观察和思考,而她也喜欢贾樟柯在导演风格上的即兴创作,一段长达十几分钟的不间断表演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创作的自由与痛快,也让她拥有足够空间施展自己的才华。在获得殊荣的同时,更为重要的是,电影仿佛为赵涛原本平静的生活推开了另一扇门,通过这扇门赵涛走进了中国城市中不同阶层人们的生活,为了筹备电影,她混迹其中体验着与以往完全不同的生活,目睹人们的矛盾与苦难;接着又是通过电影,她徜徉在世界最具艺术气质的城市中,站在群星璀璨的舞台上,和最具影响力的艺术家们同台竞技,交流经验。

  拍完《世界》后,赵涛辞掉了舞蹈教师的工作,并成为贾樟柯公司——西河星汇的第一个签约女演员,从一个非专业演员跨越到职业演员的门槛里。8年前那个还不知道电影为何物的年轻女孩,现在却在如一辆急驰的列车一样,在追寻着电影的这条轨道上飞快地奔腾着。2006年,她主演的《三峡好人》夺得第63届威尼斯电影节最佳影片金狮奖;2007年,由于她的牵线搭桥,贾樟柯的纪录片《无用》得以拍摄,在影片中的制作过程中,她也第一次担任起了监制一职。

  在电影的光辉下,赵涛完成了生命中一次又一次的蜕变。

  淑媛:在纪录片《无用》中担任监制,这件事情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赵涛:它意味着在电影中,我获得了更多的自由,以前我只是个演员——一个电影中的棋子,而现在,我在幕后参与了电影制作的大部分流程。

  淑媛:你是以贾樟柯的电影出道成名的,在你看来贾樟柯对你有着怎样的影响?

  赵涛:他是我生活中对我影响最大的人之一,我觉得他的生活中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电影,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比如他会说:“我最喜欢和大家一起吃饭了,只有吃饭的时候我才能聊自己的事情。”吃饭对他来说就是最大的娱乐,而我们和他作为朋友的那种交流也是在吃饭中完成的。是他让我从对电影一无所知到现在对电影开始有所了解。

  淑媛:如果没有对生活苍凉的深切关注和理解,是无法演绎和传达贾樟柯的导演意图的,你身上这种关注世情民生的气质,这是你本身就具有的呢,还是受到了贾樟柯电影的影响?

  赵涛:拍戏之前,我不会关心陌生人,一个人如果有困难,我只是去看他,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关注他。当我和贾樟柯导演去拍戏,我接触了很多大城市中一般人接触不到的生活状况,给我印象深刻的是有一次在大同拍戏,当时是2002年,矿区停工,矿工全部下岗,拍到一个矿区的时候,有一条河道,这个河道已经干涸,河道里面全是垃圾,而对岸就是矿工们的宿舍。在这个河道旁边还有另一条干涸的河道,很多人利用河道旁木头的电线杆子,在上面搭个平板,做成木头房子——这是他们自己建造的家,那时候他们还在用扁担挑水吃。这是2002年——所谓的新千年,在大同这个还不算是偏远的地方,人们依然过着仿佛几个世纪前的生活,如果我不是拍电影,我就不会到那个城市,也不会深入地进入到那个环境中,我是看不到的这些的。

  后来有一次在新闻发布会上,有个记者曾发问:“为什么导演表现的生活总是有那么多苦难呢?我的朋友就不是这样,他们天天开宝马开奔驰,在纽约巴黎飞来飞去的。”我觉得这很可笑,他所描述的生活和中国的现状是脱离的,他不会感受到生活在底层的人们的生活状态,所以他不会相信。那些苦难是我们不能回避的,为什么我们不去关注这些人呢?我很喜欢导演这种关注社会的态度,他所关心的是人们日常生活的状态,还有很少被人们所关注的人群。我希望我的表演传递给大家的是中国的现实状况,而不是宫廷夜宴的那种。作为演员,我能力有限,只能把我所感受到的那种酸痛通过表演表达出来。

  淑媛:在拍电影之前你是一个会做如此激烈表达的人吗?

  赵涛:如果没有因为拍戏而去到那些地方,我可能感受不到,而且在拍电影之前,我没有这样的平台,没有这样的权力,我说的话也不会有人听。

  淑媛:当你作为一个普通人,而不是一个演员,你还会说这么激烈的话吗?

  赵涛:我觉得我不会。很多东西是在我感受到以后,在我的思想和身体里沉淀以后,才反映出来的。

  淑媛:是电影改变了你的人生?

  赵涛:对,电影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它可以带你进入到最贫困的地方,它也可以带你进入到最繁华的地方,你永远游离在两种生活当中,当你经过这两种最极端的生活之后,你才能看到一些最真实的东西,这些东西是普通人感受不到的。

  淑媛:从你的外表看不出你的内心还挺愤青的。

  赵涛:没错。(笑)这也是电影的影响,拍电影有时候必须要去思考,才能体验出来很多东西。

  淑媛:你一直是以非专业演员的姿态参与电影的的拍摄,为什么拍完《世界》后,决定辞去教师工作,专职从事电影工作呢?

  赵涛:其实我特别想把两种工作同时都做好,所以一边教书一边演电影的状况维持了有五年。但是后来我发现自己做不好,所有的精力都只够做一些表面的工作,我并没有真正的把学生教好,也没有真正地把演员做好。我在教最后一届学生时,因为拍电影,我不得不请别的老师帮我大量的代课,以至于这届学生的课业并不扎实,这是让我非常后悔的一件事情。这之后,我就考虑转行了。

  淑媛:当你还是教师的时候,你的学生怎么看待你演员的身份?你的转行对他们意味着什么?

  赵涛:我想我对学生的最大影响是给了学生很多可能性,这在其他老师是没有的。其他老师只是很传统地教授他们一些知识,但我的演员的工作让他们看到人生的很多可能性——很多不可想象的事情会出现在你面前。和我一起拍《世界》的那届学生中,后来有很多人跑到北京闯荡,有的没有正式的工作,但都在奋力地跳出原来的那个环境,他们的心态和往常是不一样的,他们在选择未来的路时不再注重是否稳定是否给解决户口之类的问题。这和往届的学生有很大的不同,往届的学生会非常乖地回到各个地方当老师。

  淑媛:你觉得这是好的影响吗?

  赵涛:我觉得这是好的影响,他们开始对自己有想象了。以前他们没有这样的想象,他们会很自然地认为毕业后就该回到县里当个老师。而我也发现,每个学生的潜能是无限的,就看老师是否能挖掘出来。

  淑媛:但是他们走出来后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获得成功,他们也许会陷入渴望成功但又得不到的时的那种压抑和矛盾中。

  赵涛:我只能保证他们看到生活的可能性,每个人的结果都要靠自己的努力。我给学生的很多经验都是从我自己身上出来的,我觉得当一个人在外面走过,他所经历的事情和安守于家乡是不一样的。

  淑媛:如果没有电影,你会主动走出学校去放眼世界吗?

  赵涛:应该不会。如果我没有拍电影,现在应该已经结婚生子,在一个城市里继续当老师,过的也非常好。但是让我感到恐怖的是,当我看到我们系主任我就看到自己四十岁后的样子,生活真是安静的、平稳的、一点波浪都没有。在那样的环境下,人会失去斗志。

  “影后是我的目标”

  因为电影,赵涛走出了山西,抛却了20多年来习惯的生活轨迹,现在她的脚下铺展的是整个世界。现在再回到太原——那个曾经一方草丛就让她热衷搜索半天的地方,赵涛会觉得家乡太平静了,生活的河流波澜不惊地流淌着,这种平静反而让她感到不塌实。她宁愿回到北京,在那里即使她一觉睡到12点,等醒来后却可以立即去着手处理某件事情。

  然而当电影为她的生活开辟了更宽广的一幅天地时,转为专职演员的赵涛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境地,她的第二部电影《任逍遥》就获得了嘎纳电影节最佳女主角的提名,这对于一个年轻的演员来说,起点太高了,这为她今后的创作带来不小的挑战,她很清楚,她必须审慎地选择自己的作品,否则这几年的成绩很轻易地就会被抹杀掉,她不能像大多数演员那样拍摄大量的电视剧和商业电影,但是她在创作上的矜持却被人误以为是看不起电视剧,甚至认为她是因为之前拍摄贾樟柯的电影赚到了很多钱。在赵涛看来,这些用各种想法臆测她的人们并不理解她对电影的感情,电影之于她是改变死水般生活的点金石,是她未来生活的兴趣,而不是赚钱的工具。

  赵涛并不回避演出商业电影,她虽然因出演贾樟柯的电影出道、成名、转行,甚至有记者按时下流行语把她称为“柯女郎”,但她并不想因此框定自己的戏路,她也喜欢类似杜琪峰《枪火》的之类的片子,她甚至表示自己除了贾樟柯电影中那种即兴发挥的表演方式外,也可以大多数演员遵循常规的流程去背台词去表演。尽管之后她演出的下一部影片《二十四城记》还是贾樟柯的电影,但她现在是专业演员,已经正式迈入电影这个大工业中,像所有的演员一样,她希望自己的戏路更宽,和更多优秀的导演合作,演出更好的作品。在一张与张曼玉全度妍两大影后的合影旁,赵涛写下了鼓励自己的话语,她毫不避讳自己想成为影后,但她不赞成把自己的这个理想理解为单纯的野心勃勃,在她看来,要做事就要给自己一个最高的目标。

  现在《无用》的监制工作又给了她新的可能性,她甚至由此想过去当导演。然而,不管是“影后”、“导演”,还是其他的什么,对赵涛而言,蜕变远还没有结束,生活的变轨随时还有可能发生。文颖/文 王飞/图(来源:《淑媛》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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