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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可辛解析《投名状》:徐静蕾本来就是个工具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12月14日19:54  南都周刊
陈可辛解析《投名状》:徐静蕾本来就是个工具

《投名状》

陈可辛解析《投名状》:徐静蕾本来就是个工具

抢钱、抢粮、抢娘们儿

  拍过《甜蜜蜜》《金枝玉叶》《如果·爱》陈可辛,被誉为文艺爱情片圣手,他过度的儒雅使他从未碰过纯阳刚的男性题材(见本刊10月31日《投名状》(blog)专题)。4000万美元和张彻的原有故事落在他手上,没人知道会出现怎样的作品,陈可辛自己只含糊说“我希望海外观众能看到原汁原味地反映中华文化的电影”。如今酝酿两年之久的《投名状》显露真身,其不同以往大片的视觉风貌、故事与制作完整融合,让人称赞的同时也引发一些疑惑,陈可辛的努力是否让中国大片在朝着世界商业大片靠拢的同时失去自己的特色?

  反奇观:没有怪力乱神的《投名状》,中国味越来越淡?

  陈可辛:“中国都办奥运了,为什么还让我们飞在天上?”

  随着《投名状》的一系列试映,看过此片的人大多对场景宏大、人物命运复杂印象深刻,人的确不飞了,可也有人觉得“大片寡淡了”。寡淡在这里的含义很复杂,没有《卧虎藏龙》的竹林打斗、没有《十面埋伏》的袖舞击鼓、甚至没有《无极》(blog)陈红(听歌,blog)阿姨的头发冲上,换言之即人物打斗都很正常,看不出和好莱坞的大片有什么不同。

  其实单看剧本和演员阵容,《投名状》很符合一个传统中国大片的要素:清代古装,李连杰(blog)功夫,土匪官兵你争我夺,你都可以想象出让李连杰飞身迎向枪炮而毫发未伤、潇洒落入敌军来个《黄金甲(blog)》里杰王子似的以一当百,可陈可辛都不要:“我要用一种新的拍摄方法去说服观众,重新衡量贺岁片。”他的新就是尊重牛顿力学定律、尊重中国历史。“外国人喜欢看有中国特色的东西,但这些特色对我们来讲可能已经变得很奇怪了。我们中国人现在都办奥运了,也可以站在地面上不用总飞吧?”外国人看中国电影的眼光,在陈可辛眼里只有两种:一个是歧视,一个是好奇,就像动物园里看动物,“这会是讲对白的、有深度的、刀捅进去会死人的武打片。我希望海外观众能看到原汁原味反映中华文化的电影,如果这部电影不成功,对中国电影的整体形象是有影响的,甚至会让今后的古装大片拍摄发生障碍。”

  《投名状》里李连杰、刘德华(听歌)金城武(听歌)都是普通人,会些武术可决不能水上漂、百步穿杨或者隔山打牛,想杀人必须用刀捅,杀得红眼要用肉身去堵炮眼,刀砍中身体会卡进骨头拔不出来,砍人头时也得拿刀锯;与以往大片里侠客们无论刮风下雨都白衣飘飘不同,他们会怕冷怕饿,在煤窑里就会满脸煤灰,浑身是土;以寡敌众时,没有什么计策能让己方不死人,要有人去挡火枪子、去当肉盾;甚至在最后10分钟金城武刺杀李连杰的戏里,金城武也没有什么特技招数,只是一个劲儿地拿刀刺,动作的直接和写实,与《角斗士》的风格确有些类似。

  真奇观:战争、男人、女人,一个中国文人眼里的“兄弟”故事

  “我常觉得知识分子永远无法和非知识分子的人交朋友,你的所有原则都无法跟他们一样,什么朋友、情义,最后都是假的。”陈可辛从中国知识分子角度重构了张彻的老版《刺马》和民间故事,在他赋予的浓重历史格局下,“兄弟”的书写至少有三步:时代、人性、女人。

  时代

  为了生存什么都能做的时代,没有善恶

  在宗教信仰普遍的西方人眼里,上帝拯救一切,一个绝对善的存在,让人们行为的判断变得清晰简单,善与恶,对与错,正面与反面,主角与配角。《角斗士》里罗素·克劳逃离的动力是尊严,《勇敢的心》梅尔·吉布森就义前高呼“自由”,《斯巴达300勇士》里肌肉发达如蚱蜢的兄弟们为了家国殒身不恤。迷途的人儿总会被唤醒,知错不改的就可以被消灭,人对自己命运的选择多半被打上了价值判断的符号。

  但选择真的要有善恶?那么为什么还会有大屠杀?还会有在阳光旗号下的各种阴暗的事?倒退很多年,陈可辛并不会这么考虑:“我的电影一向是比较乐观、温暖的,feel good,看完之后觉得还是好人好事多。”随着年龄的增大,遇到的坏人越来越多,他逐渐愤怒了:“自己都奇怪为什么我越来越喜欢黑暗、狠的事儿,譬如《投名状》,三个主角是好人,可是他们做的又是丧尽天良的坏事。”他干脆赋予“投名状”这个电影的核心以一种复杂的概念:一方面象征兄弟结义,另一方面却是以无辜人的生命来完成这个结义。

  人性

  天下所有的人不能杀,除了兄弟

  让男人结成兄弟的原因,很少有人能说清楚,能说出来的只有一种——“球迷”。除了饶舌,西方人很少把“兄弟”挂在嘴边,人家那儿的黑社会主打的是家庭牌,像《教父》里马龙·白兰度似的信奉“不顾家的男人永远无法成为真正的男人。”东方社会里义结金兰、结拜为兄弟的概念才十分普遍,从水泊梁山的好汉,到吴宇森镜头下浪漫到极点的兄弟情,酒酣耳热的时候,一句“朋友之间无所谓谁欠谁,不然要朋友来干什么?”常会让两个胡子男人热泪盈眶。

  这就是兄弟的真相么?陈可辛同学率先提出疑问,“那种晚上在酒吧喝了酒抱着我说我是他的好兄弟,其实我们都没那么熟!这种人的心态是什么呢?他不是在骗人,他是在骗自己。他希望自己有这样的情操,其实他没有。”譬如“投名状”这个用无辜人的生命缔造的盟约,核心内容是“天下的人皆可杀,只有自己兄弟才是人。”可随着进攻舒城时小兵强奸民女,李连杰举起了对自己人的刀,从这一刻开始“投名状”就变质了,变成了某个理由“天下人都不能杀,只有自己人才杀”。陈可辛借此指出“投名状”的虚伪:“李连杰是在骗他们,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这种完全的兄弟情的诚意,我常觉得知识分子永远无法和非知识分子的人交朋友,你的所有原则都无法跟他们一样。”

  女人

  自由恋爱的男女只能偷偷摸摸,这就是中国

  曾有网友总结《珍珠港》——“纪念你朋友的最好方式,就是娶了他的女人。”这种态度,是“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的中国男人完全无法理解的事,《刺马》里兄弟翻脸完全是因为红杏出墙,随着时代的进步,《投名状》中已将李连杰和刘德华的矛盾加强了许多,女人并不是矛盾的起源,甚至刘德华到死都不知道徐静蕾(听歌,blog)背叛他,这种处理无疑是更现代的,更能让观众有代入感的。

  于是电影里,徐静蕾通片都穿着黑色、灰色的衣服,力求降低她的“艳丽”,因为一艳就成了潘金莲。与潘金莲那种性为起源的婚外情不同,陈可辛的眼中这种徐静蕾和李连杰婚外情不是直白的性,而是一种知己感情、一种惺惺相惜:“我把徐静蕾写成扬州瘦马,她从小受训练,长大做小妾,快要卖出来时被村里穷的小朋友救出来,可是她训练这几年已经变成另外一个人,“救”到一个完全不适应土匪生活;所以她遇到李连杰后,对知识分子这个可能她本来要去的世界重新有了向往,她和李连杰其实都有压抑,这和现代爱情没什么分别。”

  西方世界里女人的想爱就爱,来去自由,在这个中国的故事里变成自由恋爱的男女只能偷偷摸摸,而女方最终变成“乱兄弟”的外人被诛杀,这种男女关系的处理是中国文化的最直接体现之处。

  和陈可辛一起解析《投名状》

  抢钱、抢粮、抢娘们儿

  票房前景,《投名状》的新路行得通?

  陈可辛第一次拍摄古装电影,就是传说中容易遭到奚落的华语大片。从《英雄》开始,再经过《无极》、《夜宴》《满城尽带黄金甲》等大片的璀璨式宣传、摧残样口碑、狂飙一般的票房之后,观众、媒体其实已经对所谓大片抱着冷嘲热讽隔岸观火的态度,看你们这些名导演怎么跳进自己挖好的坑里去!陈可辛尝试“以战争反战争”的手法,来拒绝《英雄》与《无极》犯下的无根叙述。重塑“刺马”故事,不但将原版故事主人公的名字全盘擦写,而且再加强政治斗争的描述,尽管后者有些过于直接。陈可辛将刘备关羽张飞的结义兄弟传奇、宋江水泊梁山起义的兄弟传说更加世俗化、生活化,并通过大哥庞青云对功业或欲望的追逐过程的描摹,将战争的残酷性、人心的复杂性、牺牲的有无意义、承诺的存续湮灭,背信弃义有了真实的可能。回到一般人的情理判断,其实很简单,就是打仗要死人、打仗折磨人、老百姓受苦、女人被强奸,绝没有张艺谋陈凯歌镜头下的浪漫和炫技,陈可辛的新路说到底就是直面“百姓苦”三个字。

  百姓拿起兵器,要么是土匪,要么是士兵。其实和真实历史相比,电影已经相当简单了。陈可辛还是有一些二元对立的处理,无论是“投名状”的非生即死、还是官场潜规则和战场显规则,再或者舞台上的京剧肝胆相照而场下的心怀叵测正在上演,都值得其他导演借鉴,这当然和陈可辛的人文价值观有莫大的关系。回顾他过往的电影作品,就不难设想他对于暴力、兄弟等概念的理解有自己的一套。

  如果《投名状》的新路行得通,其实也有陈可辛的后发优势。张艺谋、陈凯歌毕竟已经趟过大片的浑水,帮助后来者能够相对容易地摸清水中的石头和鱼虾。海外市场也是如此,从《英雄》到《无极》、《夜宴》等,整体上这类夸饰风格的大片,已经令观众厌倦。而反映近代中国初期的《投名状》,因为其更多的人性力量、真实的战争场面,相信会有比较出色的票房收成。 文 房留祥

  花絮

  受伤之作:陈可辛接受采访时说自己是在中年以后慢慢遇到不靠谱的人、胡说八道的人,才变成“愤怒中年”,开始有了探索人性阴暗的欲望,才有了《投名状》;而刘德华也在采访时称如果早五六年,他还可以像赵二虎一样单纯,但遭受好朋友的背叛后他变得不再相信别人了。

  美国大片:陈可辛用来给《投名状》定位的并不是以前宣传的《角斗士》、《勇敢的心》,而是《美国往事》和《教父》

  尺度问题:陈可辛透露说其实《投名状》剧情里涉及的血腥,在好莱坞都不会有一线明星肯拍,因为那儿的大腕儿都和观众签过协议,要保证自己形象光明不要给小朋友以坏的示范,所以他非常感激李连杰肯出演

  删除剧情:最终公映版里,至少杀无辜的人缔结“投名状”、小兵强奸民女、金城武被凌迟处死等段落被极端简化,只有个大致意思,而金城武割下并高举人头时,剧照里还看得见人脸,电影中就只剩下长发在画面一角飘荡了。

  抢粮(权力)

  粮,是食物,古代人说官,都说是衣食父母,粮食在这里,也是权力的代名词。导演想要有更多的权力去拍电影,必然也搞几部大片出来,这似乎已经成为共识,所以这里,我们谈谈导演。

  导演控制,谁会真正相信“投名状”?

  从《刺马》到《投名状》,我们权且当它是关乎民族禁忌所致。陈可辛的新作很自然地与张彻的《刺马》太多不同。不风情的徐静蕾的加入,已使兄弟之盟的瓦解与欲望无关了。政治的元素在放大吗?也有那么一点,但也不是特别鲜明,或者说,特别深入。好在,出演庞青云的李连杰有了他从影以来,真正意义上的一次表演。对于擅拍都市情感的陈可辛而言,通过《投名状》也能证明其在金戈铁马中能挥斥方遒。就像陈凯歌能拍《荆轲刺秦王》、张艺谋能拍《英雄》,以及他的好朋友张之亮能拍《墨攻》

  相信看《投名状》时笑场的情形不会出现,但这自然不是一部好电影的标准所在。《投名状》是部好看的电影(估计票房会相当热闹),但不是部好电影。仍然有中国商业大片只见场面,不见人的痼疾。庞青云从死人堆里爬出,旁白告诉我们,他几近冷血。在三人做“投名状”时,旁白又告诉我们,庞青云对“投名状”的形式和内容都不屑一顾。说白了,庞青云只是利用赵二虎和姜午阳,杀赵二虎很正常,只是影片用很大篇幅来展现庞青云残忍中的不忍,这就太伪文艺腔了。影片也就是在层次上来看,还不够酷。又或者,影片有更多的情境展现庞、赵二人在共生死之外,有另一些更周到细微的情义书写,庞青云伴着雨声的泪水也就能起到真正震撼人心的作用。除此,庞青云和徐静蕾演的人物产生了什么样的爱情,影片处理也非常简单。也就是说,《投名状》只完成了叙事的骨架,内里的血肉填充还不够充足。让观者真正代入的情形太少。

  中国大片从《英雄》到《投名状》,只是解决了叙事的简单逻辑问题,但在叙事进程中的起承转合仍然显得生硬。中国商业大片如何获得场面和叙事的真正双赢,道路还会很漫长。 文 赛人

  宁愿拍个叫座不叫好的电影

  不要每个导演都做同样的东西。有的人非议前几部大片,其实导演是迫不得已,因为中国市场收不回那么多投资,所以只能讨好外国观众,不得不飞。所以这一次导演的胆量是很大的,因为至少要拍衰了两三部戏才会没戏拍吧(笑)。我还有下一部可以拍,辛苦一点而已,投资方的冒险就更大一点。所以这一次中国的宣传、票房和观众的投票真的很重要,因为现在外国都在看中国票房,票房好的话他们的信心就会更大一点。

  这部电影的节奏上前面是有一点闷,但是影片太长了,有的在剧本阶段就删掉了,有的是拍好了才被剪掉的。我觉得这个戏入戏有一定的困难,但是入了戏就没有什么问题,应该是在15分钟以内。有点缺点还是好的,昨天有个记者说这个戏很好,那就没有话题了,没有话题就没人骂,没人骂就没人看!我说你们就多骂点吧,叫好不叫座的电影我已经拍过了,宁愿拍个叫座不叫好的,叫座比较重要点(笑)。

  抢娘们儿(情义)

  没看过电影的人对这部电影的第一印象是:这是个勾引二嫂的故事。把这词作为影片内容解析的关键词,是出于对向来擅长拍文艺爱情片的陈可辛的一种怀念。

  影片解析,《投名状》VS《刺马》:同源不同味

  影片的故事脱胎于《刺马》,但事实上却是导演陈可辛踩着前人的肩膀在满足着自己的颠覆欲。改名为《投名状》,不算划清界限,只有在旧有的兄弟情谊与叔嫂奸情的框架上横竖几刀,断清了这重关系才能是与之鲜明隔离。

  《刺马》是一个三兄弟的旧事,但《投名状》却成了庞青云一个人的人性蜕变过程。他不是一个天生冷血的人,自己全营兄弟被屠杀,他也曾痛不欲生。但生存的现实却逼他一步步走向极端,明明一个朝廷将军,却要忍气吞声像个乞丐一样乞食,还要与一群与乞丐无异的土匪为伍。他需要实力去完成自己报仇、止战、造太平世界的梦想,但没有足够的权力,他所有的夙愿只能被生存关碍一点点耗尽。影片前后他所经历的一切,就像是一个人死了活、活了又死的过程。包围、寡不敌众、没有增援、没有粮饷、饥饿与冰冻,都是在不断演绎弱肉强食的过程。想不死,就要变得强大,想强大,就要先清除眼前的一切绊脚石。他有救国济民的大理想,这些理想赵二虎与姜午阳决不会懂得。杀兄弟,要权力,他或许知道那是火坑,但是他别无选择地要往下跳,因为那是他唯一的出路,是一个赌徒的最后资本。他最后的死亡,就像是一个在极端中摇摆、矛盾的政治理想主义者的殉葬一样,没有救赎的痛快,只有失落的悲情。

  影片无论是在镜像还是内核,都表现出一派骇人的残酷,不仅常常令人不敢直视,也会让人后背发冷。当然,影片的创作观似乎有点与《黄金甲》相复合,都是在讲述团结框架下各自貌合神离的背离过程,目的也无外是至高无上的权力。其间,还有几场戏,比如战争过后的坑埋,以及大关城门对瓮城中太平军的飞箭屠杀,都有着相得益彰的地方。只是不知陈大导演是有意为之呢,还是完全偶合。这得等有心的观众去慢慢发现,并各自给出自己的意见。 文 宋子文

  导演发言

  徐静蕾本来就是个工具

  有观众认为徐静蕾这个角色似乎有些单薄,这没错,徐静蕾的角色本来就是个工具,我已经把这个工具弄得很立体了。我为她加了“扬州瘦马”,加了背景,加了现代女性的观点,但她的功能就是工具,她挑起三个男人的斗争。这个戏是男人的戏,不是这个女人的戏,只要我把她弄得很立体,我已经成功了。我不能把她变成一个完全的女主角。有人也许会说,你对女性角色不尊重,但是我觉得我只是在表达那个年代。 南都周刊记者 陈炯 吴飒 实习生 黎晓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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