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描述中年困惑 题材较劲冲激国内市场

　　在2月17日结束的第58届柏林电影节上，中国电影《左右》获得了最佳编剧银熊奖。导演王小帅成为继谢飞、张艺谋之后，第三位两度受到柏林电影节肯定的中国内地导演。

　　王小帅是中国第六代导演的代表人物。早在2001年，他就凭借《17岁的单车》获得了当年柏林电影节的评审团银熊奖。《十七岁的单车》中那种青春在荷尔蒙的刺激下，作为物质的单车早已成为高度精神化的象征，而获得2005年嘎纳电影节评审团大奖《青红》用父爱和暴力去记录残酷青春和时代痕迹，而《左右》则把视角转向了人到中年的情感困惑。

　　《左右》改编自一个真实的故事，一对已经离婚的夫妇，发现能挽救他们罹患白血病的小女儿的唯一方法，是他们再生育一个孩子，用新生儿的脐血来治疗小女儿的白血病。当三次人工受孕都失败后，医院已经拒绝再为枚竹做人工受孕了，剩下唯一的选择，就只有双方真正发生关系。无疑，这个唯一的选择给双方现任的婚姻带来了更多的压力。此时双方都已经重婚，他们都面临着两难的选择，一是对小女儿的责任，二是对现在的伴侣的责任。

　　王小帅说：“已经各自组成家庭的夫妇，在生死面前将如何挑战伦理底线？我的电影不会给出答案，我想伦理上的危机才是中年人在感情上要面对的最大困难。”

　　《左右》最初的宣传语是“让温情挑战世俗的底线”，但是在出征柏林前，宣传语改成了“离婚了我们能否再爱一夜！” 用王小帅自己的话来说，这是“为了让大家能更好的理解。”

　　2月19晚，《国际先驱导报》电话采访了刚从柏林返回北京的王小帅。

　　人间最苦涩的一夜

　　《国际先驱导报》：今年的柏林电影节有一些很有分量的影片，比如保罗-托马斯-安德森《血色黑金》的剧本就很强，你觉得《左右》能从最佳编剧奖胜出的主要原因在哪里？

　　王小帅：无论哪个奖项都是一种肯定。我还更希望跟《血色黑金》换一下呢，它拿最佳编剧奖，我拿最佳导演奖(笑)。《左右》的剧本是我的独立创作，情节比较有张力，故事里透露的是逃避不了的生活和对生活本身的思考，这一点对于东西方来说，都具有意义。同时中国电影在世界版图里的分量越来越重要，对于得奖来说，这也是一种优势。

　　《国际先驱导报》：《左右》本身的题材让人感觉很“较劲”。国外媒体以褒扬为主，但也有人认为这个题材“脱离了表层的中国元素”。比如在伦理方面的讨论，国外观众感兴趣的似乎不是为什么中国有这样的故事，而是他们在这个问题面前的反应。你怎么看？

　　王小帅：这个故事确实有些较劲。但这只是个表象，每个人在生活中都要面临左右为难的尴尬情况，而且是不能逃避的，这才是我最想表现的。但我想这个故事在西方能接受的，在国内应该就更能被接受。

　　这部电影应该是最没有可能出现隔阂的。当初准备拍的时候，不少人都觉得这是在冒险，因为这部电影本身没太多的民族特色。不过，这也是很跨界的一部电影，我认为从整体的角度来说，东西方理解起来都没有什么障碍。这个电影的故事是一场全世界无法拒绝的人世间最苦涩的夫妻一夜。

　　《国际先驱导报》： 从《17岁的单车》、《青红》到《左右》，你似乎对女性题材的影片特别关注。

　　王小帅：《17岁的单车》其实不完全是女性题材，它也很强的故事性在。《青红》的女性色彩比较浓，而《左右》中的凸显的关乎生命的、道德的、伦理的、亲情的抉择。它使我们看到了很多普通人在生活和情感中的挣扎、考验和洗礼。电影里女性确实占据了主导地位。所以我们把《左右》安排在了3月7日妇女节前一天上映。

　　商业片并非固定模式

　　《国际先驱导报》：以前观众心里都有一个疑问，你会不会去拍摄商业片。而《左右》从剧情上，它更象通俗剧，也更加商业化。这似乎给我们一个信号，你已经在拍摄商业片了，你同意这个看法吗？

　　王小帅：《左右》会让观众以一种正常的节奏去看，而不会有一般艺术影片在叙事上支离破碎的感觉。每一个人看了，都会自身产生联想。

　　衡量一个影片是不是商业片，这不是一下子能说明白的，商业片首先得具备可看性。从这个方面来说，《左右》很具备商业性。很多文艺片的导演一开始从事编剧，导演占主导地位。而商业片在操作程序上，导演的个性是要放的靠后一点，但商业片真要做到一定程度，它还是要找很有个性的导演，在很规范的操作里面会冒出很智慧的火花，这才是一个好的商业片。

　　说一个导演拍不拍商业片，可能是他的能力问题。每个导演都需要有个找寻自己位置的过程，而且相当漫长。所谓的商业片也不是按照某种固定模式，要有自己的东西在里面。

　　《国际先驱导报》：可以不可以这么说，拿奖是为了让影片在海外卖个好价钱？现在《左右》在海外发行情况怎么样？

　　王小帅：《左右》在欧洲的发行非常好，在电影节期间我也去巴黎谈了在法国的版权。去柏林电影节竞赛本来有为了宣传的考虑在，大片有大片的宣传方式，大片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观众的注意。电影节获奖对于目前的小成本艺术影片来说，具有重要的意义。

　　《左右》不是年底大片，没有噱头，也没有资金去做商业的宣传，拿了奖确实对于发行商会头好的信心。

　　“我是学不会炒作的”

　　《国际先驱导报》： 有人说，王小帅除了拍好片，还必须增强自我炒作意识。你同意吗？

　　王小帅： 我觉得我是学不会炒作的。“炒作”这个词语很时髦，但我不太喜欢。我个人更专注于创作，一年里的绝大多数时间，我都在弄剧本、拍片子、做后期，在片子出来后，我会上电影院，去电影节，或者到海外做推广，这是为了电影需要。我们要能让更多的老百姓对中国电影有信心，这才是电影人最需要做的。

　　《国际先驱导报》：我们知道电影里有一些床戏的成分在，在国内上映时会不会被删掉？

　　王小帅：《左右》越到后面越精彩，特别是电影的结尾，有另外一层的思考在。而影片里床戏也是很重要的，作为导演我觉得电影里的每个镜头都是重要的，我希望呈现给观众一个完整的影片。

　　这个电影其实是想告诉大家：每一个都在牺牲自己，暴力、宽容，牺牲了自己的利益。牺牲是真正的爱的体现。如果用一句话来概括的话，就是“每一个人的牺牲都是大爱的体现”。

　　中国电影已呈现力量

　　《国际先驱导报》：你的拍片节奏一直不是很快，从1999年至今，一直保持着2年拍一部电影的速度，说起来不慢也不快，那接下来你有什么拍摄计划吗？

　　王小帅：在拍《左右》之前本来是打算拍《桃花源记》的，后来临时停拍了。有媒体说我接下来要去拍功夫片，这不可信，目前我有好几个题材在考虑，但还没有最后定下来。

　　《国际先驱导报》：你认为现在第六代导演进入主流了吗？

　　王小帅：这两年像小贾(贾樟柯)、全安(王全安)等接连在三大电影节获奖，而且拿的都是最顶级的奖，从这个程度上说第六代导演已经在发挥作用。我想还有更多的导演会有突破，中国电影其实已经慢慢在呈现力量了，自《红高粱》开始，中国电影一向在柏林电影节备受青睐,我们应该对它有信心。

　　我现在确实是想呼吁，老百姓在看大片的时候，也或多或少看一看中小成片的影片。我们把整个电影的改变和拉动寄托大片身上，我们电影的分类、观众的培养都没有做好，使拿票房变成这么难的一个事情。你想要是中国足球得了个世界杯，那老百姓一定都高兴坏了，老百姓排队去看足球还来不及，那观众是不是也应该对像中国足球的热情，去关注在海外获奖的中小成片影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