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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宇森不知《三国志》作者是谁 只是故事新编?

http://www.sina.com.cn  2009年02月16日13:57  新民周刊
吴宇森不知《三国志》作者是谁只是故事新编?
吴宇森

  记者问吴宇森《三国志》的作者是谁,他竟一时回答不出。对于一个以两年时间全力投入此剧的导演而言,这未免令人惊讶。

  撰稿·沈伯俊

  吴宇森导演的《赤壁》号称华语电影史上空前的大制作。它以大导演、大明星、大投入、大制作为号召,吸引了广大影迷的眼球,也引起了众多媒体的关注。凭着这几个“大”,特别是吴宇森把握大场面的能力、借鉴于好莱坞的先进制作方法和技术手段,电影《赤壁》确实为观众提供了一道丰盛的视觉大餐。

  不过,一部真正优秀的电影,一部希望“具有世界水平的电影”,决非仅仅是一种视觉享受;它必须具备丰厚的文化内涵、深刻的人文精神、强大的心灵震撼力。电影《赤壁》在这方面虽然付出了努力,但有待评说之处不少。

  是据史改编,还是故事新编?

  吴宇森一再宣称,电影《赤壁》是根据史书《三国志》改编的。我认为,这主要是一种宣传策略。

  文学经典《三国演义》早已深入人心,家喻户晓。当今的任何一位艺术家,要想创作三国题材作品,都会或明或暗地受到《三国演义》的影响;然而,任何一位有志气、有自信的艺术家,都不愿意照搬《三国演义》,而要力求有所创新和超越。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也是应该的。为此,他们常常打出“根据《三国志》创作”的旗号,电影《赤壁》也是如此。但是,实际情况究竟如何呢?

  其一,吴宇森和编剧真的精读过史书《三国志》吗?当《赤壁》上集公映,在成都举行媒体见面会时,有记者问吴宇森《三国志》的作者是谁,他竟一时回答不出。对于一个以两年时间全力投入此剧的导演而言,这未免令人惊讶。另外,吴宇森几次对记者说:羽扇纶巾本来是周瑜的。这也是似是而非的说法。综观《三国志》全书,并无关于诸葛亮、周瑜衣着服饰的记载;现存最早的有关诸葛亮衣着风度的形象记载,见于东晋裴启所撰古小说集《语林》,其中写诸葛亮在渭滨与司马懿相持时,“乘素舆,著葛巾,持白羽扇,指麾三军,众军皆随其进止”。因此,《三国演义》写诸葛亮羽扇纶巾,具有充分的历史依据。再参照《世说新语》等书的记载,可知持羽扇、戴纶巾乃是魏晋时期许多士大夫的共同爱好。北宋苏轼的名作《念奴娇·赤壁怀古》写道:“遥想公瑾当年……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正是根据这一带有普遍性的现象,想象周瑜破强敌于谈笑之间的潇洒风度,决非认定羽扇纶巾原本属于周瑜。吴宇森的话,其实来自读东坡词的印象,而非依据《三国志》。这说明,他对此书并未真正熟读。

  其二,电影中若干重要人物的相貌造型、人物关系甚至姓名,并非依据《三国志》,而是来自《三国演义》和根据《演义》改编的戏曲。例如:《三国志·蜀书·周群传》附张裕传明确记载刘备没有胡须,电影中的刘备却是一把胡子;张飞长相,本传毫无记载,电影中张飞“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声若巨雷,势如奔马”的形象,分明来自《三国演义》第一回的描写。又如,《三国志》只有一处提到江东二乔的父亲,称其为“桥公”(“乔”本作“桥”),见于《吴书·周瑜传》:建安四年(199)“从攻皖,拔之。时得桥公两女,皆国色也。(孙)策自纳大乔,(周)瑜纳小乔”。此时这位桥公是否尚在人世还是个疑问;后人把他称作“乔国老”,其实不太恰当。人们常常把乔国老与东汉太尉桥玄视为一人,有些传统戏曲干脆就把他称作“乔玄”,这是错误的。桥玄乃是睢阳(今河南商丘南)人,生于汉安帝永初三年(109),卒于汉灵帝光和七年(184),曾任太尉,曹操年轻时颇受其赏识。而桥公(乔国老)则是皖(今安徽潜山)人,建安四年前后在世,其生年大约比桥玄晚四十年。所以,无论是从籍贯还是年代来看,二人都不能混为一谈。但在电影中,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把小乔称作桥玄之女,这哪里是依据《三国志》?分明是受了《三国演义》的影响

  。再如,孙权之妹,即后来嫁给刘备的孙夫人,在史籍中并未留下其芳名。据《三国志·吴书·孙破虏传》注引《志林》:“少子朗,庶生也,一名仁。”可见“孙仁”是孙坚庶子孙朗的别名,而非孙夫人之名。罗贯中创作《三国演义》时,出于情节的需要,虚构了吴国太这个人物,把孙夫人算作她的女儿,并把“孙仁”这个名字“借”给了孙夫人。由于这个名字只出现了一次,连写孙刘联姻时也没使用,所以多数读者并未注意。元杂剧称孙夫人为“孙安小姐”,乃是另一条路子的虚构。近代戏曲的作者们觉得“孙安”这个名字太俗,另给她取了“孙尚香”这个典雅而有闺秀气的名字。时至今日,广大群众以至不少作家都以为孙夫人真的名叫“孙尚香”,那只是一种误会。电影《赤壁》一再称这位孙小姐为“孙尚香”,与《三国志》毫无关系,而是受了三国戏的影响。

  其三,电影中一些重要情节,在《三国志》中毫无踪迹,也是来自《三国演义》。例如上集的赵云血战长坂,救出阿斗。据《三国志·蜀书·赵云传》:“及先主为曹公所追于当阳长阪,弃妻子南走,云身抱弱子,即后主也,保护甘夫人,即后主母也,皆得免难。”根据这一记载,赵云在怀抱阿斗、保着甘夫人的情况下,只能避开强敌,匆匆撤退,以求脱离险境,根本不可能在敌军阵中横冲直撞。罗贯中不愿为史料所束缚,通过巧妙的虚构、生发和渲染,写出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使赵云的形象第一次凸现出来。电影用相当多的镜头叙述这一情节,完全基于《三国演义》。又如下集的草船借箭。历史上并无诸葛亮用计“借箭”的史实。与这个故事略有瓜葛的记载见于《三国志·吴书·吴主传》注引《魏略》,说建安十八年(213)孙权与曹操相持于濡须,孙权乘大船去观察曹军营寨,曹操下令乱箭射之;船的一面受了许多箭,偏重将覆,孙权沉着应付,命令将船掉头,让另一面受箭,等“箭均船平,乃还”。这只是被动的“受箭”,而不是主动的“借箭”。在元代的《三国志平话》中,周瑜挂帅出兵后,与曹操在江上打话,曹军放箭,周瑜让船接满箭支而回。但这也只是随机应变的“接箭”,同样不是有计划的“借箭”。因此,“草船借箭”完全是《三国演义》的一段杰出创造。作者对事件的主角、时间、地点、原因、过程都进行了根本性的改造,把它纳入“斗智”的范畴,从而写出了这一脍炙人口的篇章。电影对这一情节的处理,显然也是以《演义》为蓝本的。

  由此可见,电影《赤壁》与其说是根据史书《三国志》改编,倒不如说是以《三国演义》为基础的故事新编。

  是历史正剧,还是娱乐传奇?

  在创作之初,吴宇森曾有打造一部历史正剧、英雄史诗的雄心,《赤壁》的宣传海报也以“英雄重聚,史诗归来”相标榜;然而,由于吴宇森对汉末三国历史的理解比较肤浅,又过多地受制于商业利益,在实际的拍摄过程中,他常常偏离自己的初衷,使整部电影未能成为具有足够思想深度的历史正剧,却在相当大的程度上成了一部主题模糊、意识平庸的娱乐传奇。

  其一,在战争进程的把握和战争场面的调度上,缺乏深入细致的研究,随意性太强。例如:诸葛亮出使江东时,鲁肃告诉他,周瑜正在赤壁练兵,就是一个很大的漏洞。根据史实,此时孙权驻京城(今江苏镇江),距赤壁(今湖北赤壁市西北)有数百公里之遥;周瑜则在鄱阳(今属江西)练兵。而赤壁原属荆州,系刘表地盘,周瑜怎么可能在那里练兵?直到孙刘联盟形成后,周瑜率兵西进,才到达赤壁,与曹军对峙。又如:张飞以盾牌反光退曹军,看似别出心裁,却完全违背了《三国志·蜀书·张飞传》的明确记载,而且不合情理(按电影的表现,张飞手下至少有上千精兵,刘备何至那样狼狈?以盾牌反光退敌,盾牌的铸造和打磨技术该何等精良;而且有那么好的阳光供其随意运用吗)。特别奇怪的是,表现关羽、张飞、赵云等猛将英勇杀敌的激战场面,动辄让他们跳下战马,进行步战,分明是弃其长而用其短,完全不合古代战争的法则。

  其二,在人物性格的把握和人物关系的处理上,过于简单片面。对于曹操,电影过分突出其残暴嗜杀和“好色之徒”的形象,特别是反复渲染曹操对小乔美色的迷恋,似乎南征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小乔。这不仅歪曲了赤壁之战的意义,使曹操性格趋于简单和矮化,而且重犯了从元杂剧到《三国演义》的错误——以为小乔是桥玄之女。对于周瑜与诸葛亮的关系,罗贯中在《三国演义》中将其定位于“同盟”、“对手”、“知音”三个基点上,不仅符合历史本质的真实,而且使有关情节富有张力。电影却一味强调二人之间的团结,看似具有新意,实则把纷繁的历史简单化,使人物性格平面化,可谓得不偿失。

  其三,对小乔和孙权之妹这两个女性形象的塑造,严重背离了历史正剧的逻辑。按照古代军制,她们应该呆在京城,根本不可能从征到几百公里之外的赤壁。而在电影里,不仅给了她们很重的戏份,而且过分夸大了她们的作用。身为主帅夫人的小乔,竟然不顾周瑜的反对,只身前往曹营,试图说服曹操撤兵。她时而亲口询问曹操:“你是为了我才打这场仗的吗?”时而下跪哀求,时而又抜剑自刎,以死相逼,其举止近乎现代西方女性,却决非中国古代的大家闺秀。而曹操竟然以剑抵其下颚,还冒出一句“别闹”,不能不说是情节安排中的“瞎闹”。那位孙小姐,尽管史书记载她“才捷刚猛,有诸兄之风,侍婢百馀人,皆亲执刀侍立”(《三国志·蜀书·法正传》);但这仅仅表明她“好武”,并不证明她武艺高强。而在电影里,她不仅具有惊人的点穴功夫,而且女扮男装,混入曹军大营,绘制曹军地形图,还与曹军将领孙叔财发生了一段朦朦胧胧的恋情。只要指出一点便可见这一情节之不合理:曹军数十万,分布数十公里甚至上百公里,地势复杂,营寨多变,岂是一个大大咧咧的小女孩能轻易弄清的?这样的女孩,不是正剧里的女杰,倒像武侠小说中的女侠。电影如此塑造这两个女性形象,在艺术上谈不上创新,反而落入了英雄美女纠缠不清的某种俗套。这样一来,影片的娱乐功能便压倒了其认识功能和审美功能。

  总之,尽管电影《赤壁》算得上是一部“好看”的电影,取得了丰厚的票房收入,在商业运作上比较成功;然而,其中存在的缺陷与不足也不应忽视。正视这些问题,全面而客观地评价其得失,对于从事名著改编或古代题材新编的艺术家们来说,无疑具有重要的意义。(作者为中国三国演义学会常务副会长、四川省社科院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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