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你消失的一面，足以让我荣耀一生。”诗人万夏这句充满人生感悟的诗句再一次浮现在大银幕上时，《二十四城记》昨日在成都的420厂职工专场放映结束。导演贾樟柯和“贾女郎”赵涛现身幕前，和观影的420厂员工们交流心得，并请出了片中受访的工人代表一起接受媒体采访。“我们的故事不精彩、很平凡，但是足够真实。”电影中，在公交车上回忆自己故事的侯丽君激动地对着镜头讲述这次特殊的从影经历。她的话被一旁站着的一位外国记者飞速记录在案。记者叫欧逸文(Evan Osnos)，哈佛大学毕业生，现为《纽约客》杂志的驻华记者。他的任务是跟踪采访贾樟柯导演这次的《二十四城记》巡回宣传，沈阳、重庆、成都以及接下来的北京、广州、上海站，并拟以此为内容在《纽约客》上发表专栏介绍贾樟柯和他的这部作品。

　　电影：墙内未开花墙外却很香

　　“为什么你们《纽约客》不去跟踪张艺谋、陈凯歌？”现场有媒体直接向欧逸文表达了自己的好奇。这位精通中文的外国记者有些腼腆，“这是编辑给派的活，现在我们最关注的是贾樟柯。”就如他所说的，《二十四城记》虽然要到3月6日才在国内全面公映，电影却早已具备了国际影响力，不但影片多国版权都已被买断，也被美国《电影评论》评选为2008年年度未发行的十大佳片，备受美国影评人好评。欧逸文透露，这一趟跟踪采访为他积累了大量的写作素材。如果不出意外，这篇专栏将在5月份的《纽约客》上刊登，他眼中的贾樟柯是这样的：“非常有才，非常忙碌，他连吃饭的时候都不忘工作。”而他对《二十四城记》的评价，也道出了《纽约客》关注贾樟柯的真实目的所在：“他所有的电影里，我最喜欢的也是这一部，因为最贴近中国当代社会的现实。”在他看来，目前还在密切关注着中国现实的导演里，贾樟柯是第一人。

　　现实：真实生活要远比电影艰难

　　《二十四城记》确实是一部特殊的电影，没有故事，也不是纯粹的纪录片。影片通过采访多位420厂的工人，由他们讲述一座国营军工厂从兴旺到衰落的历程，以及这个历程在人们的生命里留下的不可磨灭的轨迹。“仅你消失的一面，足以让我荣耀一生。”诗人万夏的一句诗，点亮了影片的沧桑主题。贾樟柯昨日回忆，自己为了拍摄此片，采访了将近90位工人，最后汇总成9个人的故事出现在影片中，其中有4个人是虚构的，由吕丽萍、陈冲、陈建斌、赵涛分别扮演，力图让故事兼具真实和艺术感染力。而上台的7位嘉宾里，有6位曾在电影中出镜。他们站在台上和导演握手拥抱，像明星一样接受观众的掌声，收获了一份用自己的人生故事堆积而成的特殊荣耀。虽然因为工厂的衰落和变迁，他们的生活遭遇了各种各样的艰难，有因公致残找不到工作的，有一直下岗待业在家的，有远离故土多年未回过故乡的……“能不能再拍一部续集？我们的故事还没完……”现场一位工人热切地向导演贾樟柯提议，对他们来说，这样一部真实反映这个群体的电影太短太短……贾樟柯则笑着回应这是个好主意，他介绍自己创作的初衷就是被这么一个庞大群体的生存状态所吸引，“我刚开始决定拍这部电影，是因为被一串数字震撼。当时看到一则新闻，讲420厂土地转让，3万职工10万家属，50周年的厂龄，这样的一个城市化过程带来的剧烈变迁会对多少人的生计产生影响？” 

　　他透露，去年5月带着《二十四城记》去戛纳电影节参赛，刚好碰上5·12大地震，“当时很多外国人都想通过这部电影了解正在发生灾难的土地上这些人们是怎么生活的，这部电影刚好告诉他们成都这里的人是多么坚强。”为此，他和女主角赵涛都和成都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他也把这次的赴蓉之行当成了“回家”，以至于有记者追问他和赵涛之间的“婚讯”时，他都以被家人逼婚作为回应：“真像是回家了，我感觉像被我妈催婚一样……用我妈的话来说，导演就是野外工作者，我确实渴望能有一个家庭，但是在这个场合我不太想谈这件事，我希望大家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电影上。现在的主角是这些工人师傅们！”

　　【对话实录】

　　贾樟柯：《双雄会》的剧本给张曼玉了

　　贾樟柯的改变不是从《二十四城记》开始的，早在《三峡好人》出来之后，大家就开始意识到这位从拍地下电影、独立电影起家的导演脑壳里开始在谋划着“商业”这块蛋糕。在坚持自己的艺术理念的同时，离商业近一步，再近一步，一步一个脚印，便迈出了《二十四城记》、迈出了一个另类的商业之路。他多次对媒体宣称：从全球收益来看，他可以排在中国最赚钱导演的前三名。

　　这可不是空口白话，《二十四城记》仅欧洲各国的版权就卖出了8位数，早已收回成本，国内院线放映属于净利润。他的御用女主角赵涛接受采访时表示，自己一点不担心老搭档的资金问题，“现在投资对导演来说，根本不是问题，他要拍什么样的电影，都会有固定投资打过来，多少都没问题。”诗人翟永明透露，仅仅通过她想和贾导合作的投资商，就有两三位。这与还在叫嚣着砸锅卖铁为电影的国内大部分导演的境况多么不同？

　　拍自己的独立电影，赚自己的钱，这就是贾樟柯的商业之路。就在冯小刚还在为《非诚勿扰》里的植入广告被诟病忙得焦头烂额时，他，牛气哄哄地拍了一部广告电影，还把他送到了戛纳电影节的主竞赛片单里！

　　记：从《二十四城记》开始，有人说贾樟柯正式走向商业和主流？

　　贾：这是一个很自然的转变过程，有些故事需要明星来演，我就请明星，未来的创作上我是很自由的人，肯定有机会跟各种各样的明星合作。(张曼玉？)是的，《双雄会》，剧本已经递给她了。

　　记：《非诚勿扰》《三峡好人》，还有这部《二十四城记》，里面还有开发商的直接注资，这些年来电影是不是越来越成为一个城市的营销手段？会不会过于商业化？

　　贾：每一部影片获得成功后，拍摄地都会顺带受到关注。冯小刚的《非诚勿扰》让杭州和北海道受到关注，《二十四城记》和成都也有很多巧合。拍摄地是成都，投资商里有成都房产商，是因为他们的文化理念和我取得了共识，我并不怕别人说这是广告片或者很商业，也不回避这就是广告片，但是你真正去看这个电影时，你知道楼盘不过是一个结局，是这块土地的命运。一个项目首先要有绝好创意才能吸引投资。

　　记：近年会接很多广告片，说仅拍广告一年就可以收入3千万？

　　答：3千万哪够我一个公司花？我只能说冯小刚能在中国市场上拿几个亿，我也能通过其他的不同渠道挣到，他说自己穷，而我跟他的区别就在于，我是我所有电影的老板，我从来没有给别人打工，从资产评估来说，我手里头10来个电影，每个评估个500万，那也很可观了。    记者 陈玲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