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申

　　连日来，随着中央戏剧学院、北京电影学院、上海戏剧学院等艺术院校的招生工作陆续展开，一年一度的艺术院校报考热潮再次升温。在北京电影学院表演学院公布的三试名单中，进入复试的1500多名学生，只有541名考生，也就是三分之一的考生进入三试。

　　就在张榜的同一天，网上开始流传的一则“录取潜规则”的视频，一位落榜考生全家三口揭露“录取潜规则”时称，来报考前，孩子学校的老师就已经告诉她，没有30万肯定录取不了。落榜考生也表示不满，称自己能唱会跳，此前已经拍过影片，凭她的条件无论如何也不会进不了复试。

　　由于艺术类考试的特殊性，近年来关于艺术院校考试“潜规则”的说法就层出不穷。诸如：没有关系、没有门路是不可能考上的，而关系和门路则需要经济基础作为后盾。随着近年来网络的发达，更有不少网友爆料，称“进入某某艺术院校需要多少多少费用来做关系”、“某某院校教师开设辅导班变相收取高额费用”等等。原本应该公平竞争的艺术类考试，被广大不知情的人们传得越来越“神秘而黑暗”，令许多拥有艺术天分的考生们“望而却步”。

　　用如此激烈的方式来表达对“录取潜规则”的不满还是首次。随后，“中戏”、“北影”、“上戏”的相关负责人都迅速在接受采访时回应，称所谓“潜规则”不过是网络媒体耸人听闻而已，考生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并坚称考试的各个环节已设置了严密的监考制度，以确保考生公平竞争。

　　“学校老师跟我们说的，没有30万进不去” 

　　这则关于“潜规则”的视频拍摄于学校操场，一名穿紫色外套的高挑女孩眼睛红红的，操着东北口音正在对着镜头质问：“我能唱也能跳，凭什么把我踹了？”一旁站着的还有她的父母，母亲提着孩子考试时要用的一大袋道具。有些后悔又有些愤慨地插嘴：“学校老师都跟她说多少回了，要30万，前几天还给她打电话，拿吧，不拿你进不去。” 母亲口中的“学校老师”是何方神圣不得而知，但是母亲却被这30万逼得有些绝望。“咱俩哪找这30万去，一个月一千多块钱。卖了房子才20万，还有10万哪找去？”她认为自己的女儿论条件并不差：“六年白学了？她会八种艺术，小品二人转什么疯的闹的都能演，还拍过电视剧《天涯兄弟》。”

　　说到伤心处，她把女儿这次失败的原因都归结到了那位“学校老师”跟她说的话：“学校老师跟我们说的，没有30万进不去。”和女儿站在一块的另一个白衣女孩也有些愤愤不平：“有个女孩是湖北的，个头也不够，长得也不行，她就进了，为什么呀？”这句话说得女儿情绪更激动了，“怎么也没想到，为什么连复试榜都进不去，什么我都会，是不是因为他们嫌我个子太高了，我1米75。我哪里不好？”“我就说我是考场里最棒的。哪里都挑不出我的毛病，我自己这么认为。”女孩子有些激动，她认为自己这次失败的原因是：不差人，只差钱。

　　“这位考生对演员的基本要求有误解，没被录取也不遗憾” 

　　“这段视频应该是发榜时某拍客拍的。”北影宣传处的工作人员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分析，她说自己也看了，“里面的指责没有根据，更倾向于落榜后的泄愤。”

　　北京电影学院党委副书记、招生监察领导小组组长孙立军强调，考试成绩采取集体打分，其中初试和二试由3人判分，三试由9至11位副教授以上人员组成专家评审组，判分采取量化和细化的方式。此外，打分过程中，由多个老师“背靠背”互不干扰地打分，再由考务人员当场收集进行综合取其平均值，对分数差距过大的，还将进行特别的分析评审，以克服艺术考试面试环节固有的“太虚”、“给印象分”等弊端，过去一些由“主任教员”说了算的情况也完全被纠正。在考生考完后，由招生监察人员直接将打乱顺序的试卷进行装订，将考号、名字全部封闭，序号打乱后，可有效防止阅卷老师给“人情分”。

　　“我看过这位考生家人指控的视频，这位考生说是比她身材矮、不如她漂亮的人都进入复试，而自己没有进入下一轮复试，就认为没有30万肯定录取不了，这是缺乏说服力的。因为电影演员的身材还真的不高，特别是女演员。再说是否漂亮也不是能否复试的唯一标准，她的这种认识本身，就是对演员基本条件的误会，没被录取也不遗憾。”孙立军补充说。

　　“男生要特点 女生要耐看” 

　　北京电影学院表演学院副院长王劲松向记者介绍：“舞台演员可以通过化妆矫正一些缺陷，但电影演员在镜头上更贴近生活，所以对考生外在要求非常高，得经得起特写。女生并不一定说多漂亮，但要耐看，让人看见能记住。男生则偏向有特点。这次还特别加入了徐静蕾、黄磊这样的‘明星考官’参加考察，徐静蕾当年也是从中学一步步考上表演系的，她对考生的心态和成为优秀演员所需要的素质非常了解。”

　　王劲松还特别提到：“进入三试的考生，每个人都会拍摄正脸、侧脸和各种特写。对考试内容进行全程录像，我们有一个资料小组，为考官们及时准确地提供为每个考生现场拍摄的图片和视频，以作为打分的重要依据。在镜头上，人的脸形、五官和肢体会发生光学折射，单凭肉眼的判断是不够的，所以三试的挑选基本以镜头里的成像为标准。今年考生类型更多元化。往年以花旦、小生型考生居多，今年可说‘生旦净末丑’都有。在考场上我们也发现了一些个性化的、性格鲜明的考生。这让老师在选择上有了更大的空间。”

　　“落榜就曝不公正这种案例很常见” 

　　北京电影学院宣传处的工作人员称，暂时并不会对视频中母女所说的30万事件展开调查，“30万是哪个老师说的，视频中并没有点名，很难查。”她也强调，“北影设有专门的举报电话，招生监察办公室由专人值班，随时接受来自考生及社会的信访举报。该考生如果有疑议，可以打举报电话，北影很欢迎。”

　　北京电影学院纪委副书记、招生监察办公室主任王宏民向记者介绍，在北影以往接收到的举报信息中，这种落榜就导致家长心态失衡，主观臆断“招生不公平”的情况最多见。他举例子，有一年一名湖北考生的家长就反映其孩子经常在当地报刊发表文章，但是怎么会没过“影片分析”一科，阅卷是否存在猫腻。后来招生办和文学系通过查卷，发现确实是考生临场发挥不好。

　　王劲松接受记者采访时则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希望落榜生在心理上能“挺住”。“失败乃成功之母，关键是要知道在哪摔倒了，是什么原因摔倒了。我本人也是考了3年才考上的。”

　　一位北京电影学院的大二学生回帖：“每年都有这样的情况，不能因为这样的帖子就放弃自己的梦想，我当时考进北影时没花过一分钱，包括很多我这样的同学，表演系不是每个同学家庭都很出众，我们班里也有条件非常不好的学生，难道说他当时考试的时候家里就拿了好几十万吗？当然要说关系，在什么地方都会牵扯到，可毕竟是少数，我认为考试最重要的是天分和能力。”

　　“有评委的地方就有潜规则” 

　　视频一出，反应最激烈的自然是广大网友。有的人认为有评委的地方就有潜规则，有的人认为考学还是要靠实力，该女生落榜可能是自视过高。还有网友直接加入爆料阵营：“我侄女21日考沈阳某音乐学院，任教的本院教授已经提前打了招呼，去年是10万元，今年是8万元打底，不拿钱你就是能考第一名也不可能录取……”

　　针对多个老师“背靠背”互不干扰的集体打分，就可以克服暗箱操作的说法，很多网友反驳说这是没有说服力的：有警察不意味着就没有犯罪，有监考老师也不意味着没有作弊。而是由于有犯罪才有警察，有作弊才有监考，而且即使有警察和监考，也不能杜绝犯罪和作弊。但凡有过做老师和“评委”经验的人都知道，所谓“多个老师‘背靠背’互不干扰的集体打分”，并不能杜绝幕后操作，如果一个“背靠背”就能制止暗箱操作，这也就不是暗箱操作了；“由考务人员当场收集进行综合取其平均值”，也是在本身就值得怀疑的集体打分后进行的“综合平均值”，没有任何意义。

　　没必要谈“潜”色变

　　正在北京筹备招生的南京艺术学院影视学院副院长钱态老师称，“艺考潜规则”的出现很大程度上是公众对于“艺术”和“艺术教育”了解较少和片面造成的。家长和考生没必要因此被吓得望而却步，重点是防止不法分子借此谋取钱财。

　　钱老师分析视频中提到的“花钱托关系”这一问题存在多种情况，比如说一些地方艺术院校教师会私下收学生，在考前开办“艺考辅导班”，在这其中有许多人会利用学生和家长的求学愿望，收取高额费用，甚至以“走捷径”为诱饵，直接或暗示考生家长送礼送钱，这就形成了索贿和受贿。这种情况在正规院校存在的可能性比较小，因为考试体系早过了一两人说话算数的时代。

　　还有一种情况是一些以行骗为目的的“考试中介”，以“疏通关系”“找熟人”为名目向学生家长打包票，有的是捞一笔就走人，有的是投机取巧，在比家长更熟悉招生体制的情况下，如果孩子本身实力就很好，就可以从中谋取不义之财。钱老师称，这类人最难杜绝，每年都会出现，而且越是敢于开价敢打保票的人可信度越低。

　　钱态老师分析“视频”时给记者说，这些关于“潜规则”的说法很可能被一些不法分子利用，成为谋取钱财的工具，所以对“潜规则”的辨明非常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