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香港国际电影节《新宿事件》和《天水围的夜与幕》的首映酒会上,杜可风非常扎眼,他那一头不加修饰的华发和灿烂笑容呈现出一种特有的矜持。觥筹交错中,杜可风用流利的普通话耐心细致地回答着记者的提问,这种尊重还体现在采访结束时,他会对记者说:“我还是你愿意采访的人,谢谢。”
记者:香港国际电影节和欧美的电影节相比,你认为有什么异同?
杜可风:没有什么异同之说,重点是都在往前走。香港影坛现在提出了一个观念,就是电影“亚洲化”,这个提法是考虑到亚洲各国和地区在文化心理上所具有的共性,但我认为同时也要照顾到不同民族的个性,比如用印尼的故事来创作一部中国电影,中国人可能不容易认同。因此我认为“亚洲化”要慎重,在寻求共性、获得更大市场同时,还要尊重不同的文化个性。
记者:“亚洲化”的最大目的是市场扩张吗?
杜可风:没错。但我认为,电影艺术最大的魅力是可以超越政治,可以超越某个国家和地区的历史,以人类共鸣的心理诉求来让不同的观众认同。这个市场不是比一个亚洲市场更大吗?
记者:亚洲电影能否与好莱坞对接呢?
杜可风:不用对接!对接上精神即可,我们要自信一点儿!难道我们需要所谓“对接”才能增强自信吗?肯定自己的故事,发挥自己的经验,做电影要如此,做人也要如此。
记者:你的很多部成名作都是在亚洲完成的,你和亚洲很有缘。
杜可风:我确实认识了很多中国人,并交了朋友。17年前,我不知道有一天我会在国际影坛上成为东西方文化交流的“桥梁”,实际上很多时候我认为自己就是一个亚洲人。我和你的皮肤颜色确实不一样,但从另一个角度看,东西方之间是有相同点的,比如对人文的关怀、对生命的敬畏等,这些对电影艺术的表达者而言是没有区别的,而往往正是这些东西让我们越走越近。
记者:你到过中国内地的哪些城市?天津去过吗?有什么印象?
杜可风:去过很多城市!天津,去过,但是走马观花。内地城市给我最大的印象是一直在变。变能带来生机,这是事实,但我认为变也要适度,要找准方向。拿电影来讲,特别是香港电影,现在也在变化,也在找自己的方向,在寻找过程中会表现得很迷惘,实际上我们现在的寻找就是在制定自己的将来,寻找属于自己的生存空间。那在这个寻找过程中,我想要说的是——发掘内在美的东西,也许比别的更实在。
记者:你与王家卫合作的《东邪西毒终极版》上映了,相比而言你喜欢过去的版本还是现在的?
杜可风:《东邪西毒》不管是哪一版现在都不属于我。就像你采访我要写的东西,是因为你要强调你的立场并可以与其他人分享,而文章见报后,你所写的就变成读者的而不是你的了。我拍电影时发挥特点,上映之后是观众的就不再是我的了。
记者:你对艺术风格、艺术影响力等又怎么解释呢?
杜可风:我不知道怎么去解释这个东西。有人可能认为自己做出的东西就是艺术品,自己也就是艺术家了。我理解的艺术最大特点是来自内在的东西,很明显,是你的特点在他人心里有了很明显的印记。我们的责任是成为有心人,有话好好说的人,自信、自在,这才是我理解的艺术。
新报记者 曹文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