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作品至今已超过百部的梁家辉自然是这个工业大军里的中坚分子,他是怀旧长片里的翩翩佳公子,又是西贡码头的东方情人,还是江湖里的黑帮大佬将他散落的记忆串联起来,触摸到的决不仅是他个人年少时的青涩,功成名就时的意气,低谷时期的落寞,他所代表的,或许是那一代人成长记忆里共通的东西,个人的努力与时代的彼此呼应。
从《火烧圆明园》一战成名,到后来的《情人》赢得国际声誉,再后后来的黑帮片、文艺片、搞笑片,以及最新跟内地电影人合作的《十月围城》,梁家辉为自己赢得了百变影帝的称号,他也通过一系列深入人心的角色,让影迷记住了他这张迷人的东方面孔。
梁家辉
与刘德华一同在TVB跑龙套,转身到第一部电影便获得金像奖男主角的肯定,继而无戏可拍走到街上当小贩,“人生的大起大落”用来形容梁家辉可谓生动。今天,他跟多年的老搭档陈可辛、陈德森一起捧出了贺岁巨制《十月围城》,这个历经十年的梦想终于变成现实,这背后正是他们这群香港影人坚持的精神,如同他个人,历经风雨,看到彩虹。
在香港电影工业最繁荣的年代,造就了很多天皇巨星的传奇,梁家辉的经历绝对位列其中,他一夜成名又即刻跌落谷底,继而世界闻名,这些戏外的历练大大丰富了他的故事,也正因为这些,他才能从跌宕起伏中成就笑看今日云淡风轻的心态。虽然对他来说,走进电影圈不过是青春迷惘期的一种偶然体验,只是冥冥中的指引令他修成如今的“正果”。
一次“奋斗”:
“用心创作一个角色被否决了,我跟华仔两个人差点哭啦”
南都娱乐:先印证一个段子啊,据说你当年被TVB炒鱿鱼是因为你跟刘德华跑龙套抢了周润发风头?
梁家辉:不可能啦。但挨骂是真的。我只上了半年的艺员训练班,后来是我自己退学的,因为那时候学的都是些电视台的东西,感觉没什么前途,那段经历就像迷途羔羊,打算各种东西都尝试一下。
南都娱乐:那么挨骂的真实版本是如何的?
梁家辉:坦白说,我们两个有现在这样的成就,都是那天骂出来的,肯定是!因为那次是真的很失望,我们花了一个晚上,看完整个剧本,要知道那时候的电视剧剧本还不是“飞纸仔”,很严谨,我特意请他到我家,我妈妈煮饭给我们俩吃,吃完了以后我们就了解剧情,了解我们的角色情况,但其实我们在那集电视里一句对白都没有的,就是跟在发哥后面而已。我们当时就想,发哥是那么当红的明星,我们不可以让他丢脸啊,演马仔的话也要演得像能保护他那种。结果创作半天以后,导演一句话下来就是,你们俩干嘛啊!让我们重新来过。我跟华仔两个人差点哭啦,真的很用心创作一个角色,一句话就被否决了,就好像自己没做对一样。以为自己想得很对,结果做出来是人家不愿意看到的。
南都娱乐:你俩会相互鼓励说“终有一天我们会成功”那种话吗?
梁家辉:没有,那时候大家都很单纯,没想过说有一天会变天皇巨星,就是每天很投入地跑去片场练习,但其实就是做临时演员,可劲头很足。
南都娱乐:你们俩会比帅吗?
梁家辉:哈哈,我从来没觉得自己是走帅哥路线的,他那时候就有babyfat,我就是瘦瘦的。大家就想要怎么努力创作角色。
一战成名:
“那时我不知道刘晓庆有多红”
从TVB出来,梁家辉做过兼职模特,还因为大学是念设计的跑去做了杂志编辑,一只脚似乎已经就此离开灯红酒绿的娱乐圈,结果阴差阳错中又被大导演李翰祥拉了回来,拍了第一部电影《火烧圆明园》,很快地便迈向了人生第一个巅峰。
南都娱乐:这儿还有个段子,说你当初之所以答应李翰祥拍电影,是为了追求他女儿?
梁家辉:对对,他遇上我真的是因为我在追求他女儿(李殿朗)。但我当时也不知道那是他女儿,只知道她是一个漂亮女孩。有一天到他家吃饭,他就先问我,Tony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拍电影啊。我问他,拍电影?在哪里拍?他说回大陆拍。我又问,得拍多久?他说应该是一年多一点吧,拍老戏。哇,我当下反应就是好过瘾啊,但去大陆哪里呢?不要去广州啊。他又应我是去北京!天啦,京城,我从来没去过!
南都娱乐:于是就答应了?一点犹豫都没有?
梁家辉:对啊,那时候我在搞一个杂志,但也就是个兴趣,并不是要创业什么的。你想想,二十几年前,我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哪里都没去过,香港来的“老乡”,那时候去北京还是去国外啊,看看外面的世界,而且是一年多的旅程,太新鲜了。而且那时候我都不知道他要找我当演员,我以为他要找我当他的副导,因为他女儿的关系嘛,他愿意把我带在身边,他也需要一个助手之类,才给我这个机会。
南都娱乐:那时候北京什么样?
梁家辉:我在北京住了一年多,先去做准备,包括服装道具。虽然是住西苑饭店,但那时候内地刚改革开放,还是吃大锅饭的年代,去街上吃饺子还要带肉票,我还懂得去市场买黑市的鱼。我还住过团结湖,就是8路公车总站附近。我曾有个经历是从团结湖那边骑自行车沿着长安街到西苑,那感觉很cool的,因为路上只有我一辆自行车,早上都是驴车拉着大白菜进城的。
南都娱乐:你当时对拍电影有概念吗?
梁家辉:没有,这样进入到电影工作里,真是很懵懂的,但我有胆量,从来没想过失败了会怎样,耽误人家工作会怎样,就是很自私地觉得可以旅行一年多,每天都可以去看拍戏,多好玩。
南都娱乐:那你知道跟你合作的刘晓庆是很红的演员吗?
梁家辉:从来没有,我不知道她很红,也不知道她演得有多好,当然也没有觉得自己演得不好就会怎样。第一,我那时候一句普通话都不会说,她说什么我其实一句不清楚,所以更别谈交流了。第二,直到我确定了自己是要来当演员的,才看了剧本,大概知道她在演什么。只知道她是很用心的演员,因为每一天在现场把剧本翻开,我的是空白的印刷剧本,她的是写满字做满功课的,这里该走几步,哪里该有个什么都写得很细。但那时候我连这些都不知道,只觉得,我的天,她怎么写那么多东西,密密麻麻的。
一夜黑暗:
“没戏拍,心情反而放松了”
很多拿过最佳男主角奖的演员都喜欢拿梁家辉的例子来调侃,说自己拿奖了也不会加价,也不会变得失业去做小贩。然而梁家辉重述当年事,却不像外界看来的那般凄凉落魄。反而因了这个缓冲,他才慢慢开始进入真正的电影世界。
南都娱乐:“一夜成名”的感受如何?
梁家辉:嗯,说来有点意思。在北京时李翰祥导演把我介绍给剧组的人,说这是香港来的Tony,结果大家就都叫我东尼,等我回香港拿了金像奖,说这个演员叫梁家辉,他们才知道我的真名。而跑回香港,因为我在北京住的这一年多学了满口普通话,人家都说这个李翰祥捧出来的梁家辉是大陆演员。
南都娱乐:拿奖会有人生达到顶峰的感觉吗?
梁家辉:就是觉得人生瞬间就变成另外一回事,这种感觉很明显,但并不是轻飘飘,名成利就那个意思。一来有提名已经很紧张,结果最佳新人拿不到,竟然拿了最佳男主角,当时一片空白,虽然那是我第一次上台,已经开始患得患失了,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办?不知道未来的方向在哪里?下了台就更紧张,完了,我刚才感谢词没有说到谁谁谁,就好像觉得那时应该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的上台机会了。加片酬?哪里可能想到那方面去啊。(笑)
南都娱乐:应该没想到自己会从此没戏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