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员不要轻易谈突破,应该先建立”
潇湘晨报:《火星没事》是你在《38度》后,第二次演喜剧吧?
黄磊:对,之前拍喜剧少,可能大家会觉得很新鲜。大家一直觉得我就该是一个长衫书生的样子,其实,我是一个喜剧演员(笑)。
潇湘晨报:拍喜剧是为娱乐大家,那拍的时候有没有委屈自己,牺牲形象?
黄磊:《火星没事》就是合家欢,不是滑稽喜剧。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偶像,根本不用去在乎形象。其实吧,生活中我是一个幽默的人。不是多会说笑话,而是你对很多事情的反应不是平常人的那种逻辑。
潇湘晨报:你现在拍的《婚姻保卫战》也是喜剧,连演两部喜剧,可以说是要转型了吗?
黄磊:根本没有转型这一说,就是碰到好角色好剧本了,我什么戏都喜欢。而且我也不介意被定位为某一种类型的演员,演员不要轻易去谈突破,应该先去建立。一位导演曾跟我说:“一样东西没有坏,就不要去修它。”
潇湘晨报:十年前《人间四月天》爆红后,涌现出很多很文艺、很内心的电视剧,但现在这种剧越来越少了。你怎么看?
黄磊:确实是少了,可能是电视台的需求少了吧,观众也没以前那么多了。
潇湘晨报: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吧?
黄磊:其实我电视剧演得不多,年代戏我一直挺喜欢,每次穿上大褂,就有种时空交错的感觉,我喜欢这种注重内心世界的戏,它不是靠情节去推动剧情发展,是观众能用品功夫茶的心情来观赏的。但同时我也不会刻意去追求演文人,演徐志摩的。
潇湘晨报:之前你执导了《似水年华》、《天一生水》,但《夜半歌声》后,你有四五年没当导演了,是没时间,还是市场不允许?
黄磊:一来是没时间,二来是没那股冲动劲儿了。反正不着急,还年轻呢(笑)。
不求转型的演员
不重事业的男人
“老婆孩子热炕头,我觉得这个更重要”
潇湘晨报:你一直走文艺路线,但有没有想过,怎么不在事业巅峰的时候,拍一些更大众的戏,冲一下人气?
黄磊:我第一部戏是陈凯歌的《边走边唱》,拍完后,有人跟我讲:才18岁就登了《大众电影》,将来肯定会成为一个很好的演员。我就信了,可后来谁也没来找我。等了四年,等到大学毕业,身上没钱,我就想考研了。所以当《夜半歌声》来找我的时候,我完全是为了赚那个片酬,当时我姐姐重病,外公也重病,那两万块钱对我太重要了。结果这部戏大卖了,我又犯晕了,可这次我很快就醒了,要先去做我当时必须做的事,把研究生读完。所以等到拍《人间四月天》的时候,和《夜半歌声》又隔了四年,但这四年,我并不像大学那四年那么痛苦,反而很快乐。其实人生不是说你想规划它就规划得了的,我没有那么强烈的事业心,我很朴实。
潇湘晨报:男人没事业心好像不太好吧?
黄磊:我没事业心,但我一直在忙。
潇湘晨报:我感觉你本人并不像电视剧里那样斯文儒雅。
黄磊:生活中我并不是徐志摩。我不会因为演了个什么样的角色,就在现实世界里去装成这个人。但说回来,人的性格是多面的,这也是演员创作的源泉。
潇湘晨报:快40岁了,心态相比以往有变化吗?这个数字不会让你心惊肉跳吗?
黄磊:40岁的男人才是最好的时候,我很激动,我从小就期待的年龄终于到了!我比较接受现实,如果你把所有的都放在演艺事业上,那你挣那些钱图啥呀?老婆孩子热炕头,我觉得这个更重要。
潇湘晨报:担心自己会向中年大叔靠拢吗?
黄磊:不担心啊,其实你要觉得我是大叔,那我就是大叔。我不否认。
不怕压力的老师
“我是在用教的方式充实自己”
潇湘晨报:拍戏这么忙,有时间给学生上课吗?
黄磊:我今年没课,都在请假。我给学生上的是表演课。电影学院不像普通的大学,一个老师可以带很多门课,可以带不同的年级。我一个人只能给一个班上一门课,所以我今年没课,就会出来接戏,不冲突。
潇湘晨报:你是那种很勤勉的,会实实在在给学生上课的,但其实有很多演员兼职当老师,都只是挂牌,比如徐静蕾,你怎么看?
黄磊:徐静蕾是正式的教员,她不是挂牌的,北京电影学院没有挂牌的老师,你这是个认识上的误区。你看田壮壮导演,他不也在拍戏吗?如果他没有去执导电影,那怎么有能力去教学生呢?我们老师需要从实践中得出经验,再去传授给学生。
潇湘晨报:你都教给学生什么了?
黄磊:教演戏,也要教做人。
潇湘晨报:可能会有这样一个过程,你在教学生的过程中,不经意也教了自己。你有这样的经历吗?
黄磊:这叫教学相长,学生有很多想法是我以前没有接触过的。其实当演员有时候容易变懒,因为演员在剧组大家都照顾你,但当老师会有压力,会迫使你多思考、多读书。教书的工作与其说我是在给予,不如说我在索取,我是在用教的方式充实自己。
潇湘晨报:陈凯歌算是你第一个老师,你第一部戏《边走边唱》就是他执导的。当时是什么机缘,让你演了这部戏?
黄磊:那时我高中毕业,正要考北影,陈凯歌提前选中了我,并不是靠走后门才演了这部戏的。
潇湘晨报:那时他对你这个新人凶吗?
黄磊:他是一个很和善的老师。我没演过戏,还演一盲人,我记得特别清楚,第一场戏是一个篝火,我要走过来坐到火边上。我还挺紧张,陈凯歌说你就是盲人走过来然后烤火,很简单,我就往那边走。我觉得盲人应该用手去感觉火的温度,我就真拿手往那火里边伸,那真的反应就会被烫着,一烫着就退一步坐下了。他说好,挺好,就这么演。人特别好。
[大牌印象]
生活中的“徐志摩”只是爱贫嘴的宅男
十年前,他还留着长发忧郁地唱《我想我是海》,还戴起眼镜扮斯文情种徐志摩。本以为现实中,他该是有着浓浓书卷气的男子,用温柔的语调说矜持的话,一身淡然和洒脱,然而今年的几场发布会下来,你发现,他俨然已化身普通的北京宅男:贫嘴、懒散、纯爷们……
黄磊说:“哥们,我只是电视中的徐志摩。”说完,他斜倚着沙发一脸坏笑地瞪着你。此时回荡在你耳边的,不是徐志摩那样忧郁的一字一顿的台词,而是口若悬河的闲聊。黄磊健谈,会抢话,还老爱损人。可能当了十几年老师的缘故,不管抛出什么问题,黄磊都略知一二,他耐心地解释电影学院与普通大学的制度差异、艾森尼尔森和索弗瑞两种收视率统计方法的不同、NBA的最新进展……博学到让你自愧不如。
但在《人间四月天》里,徐志摩的柔情,毕竟全由这个纯爷们塑造而成。如今黄磊已升级为人父,又在《火星没事》里演了回老爸,每次记者去片场探班,都能看到在某个角落,黄磊正和小演员腻在一块,说个笑话,然后两人抱到一起傻乐。
和明星们前呼后拥亮相发布会不同的是,黄磊经常是单刀赴会。有次他和记者同个电梯下楼,当他大墨镜、像老板那样胳肢窝里夹着个包、穿橙色皮夹克、低腰牛仔裤,慢慢穿过商场走向停车场的时候,竟无一人认得出,这是电视上那个穿马褂的文人。
更意外的是,这个“文人”中学学的是理科,数理化特好,语文很一般。“理科培养了我抽象的思维,感性谁都可以有,但理性是要培养的”。所以和他对话,你要小心不要陷进他表面懒散的神情里,以至最后才发现,你早被他的思维牵着跑,采访主题也脱轨了。
“哥们,这没啥意思,咱换个话题聊吧!”说这句话的时候,黄磊点燃了一支烟。是啊,你没法去想象一个满口“哥们”的黄磊,就像你没法去想象一个抽烟的徐志摩。在这个真实、“不装”的演员身上,你似乎看到了戏与人生的差距。本报记者林树京 北京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