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晚报：《不能没有你》承载哀而不伤的悲情
这不是那英的那首歌，而是刚刚获得金马奖最佳剧情片的台湾电影。
现在的台湾电影要出头不易，所以台湾导演都很看重每一次发言的机会，他们的电影因此总会承载很多个人期许和微言大义，《不能没有你》也一样。其实影片的内容用社会新闻的三言两语就能说清，即一个挣扎于社会底层的单亲父亲用笨拙而真诚的方式争取对女儿抚养权的故事。
当然，这不是一个故事，而是一个真实事件。因为真实，所以我们更容易被人物的遭遇打动。这样一个叙事框架下，很多社会性的信息和关注被容纳进来，包括对官僚机构不作为和官员伪善面目的谴责、对人情冷漠的失望，甚至可以引申出文化割裂和身份认同的隐喻主题。但我情愿把这部影片仅仅当作一部单纯的悲情电影来看，其间很多让我久违的属于电影本身的单纯，虽然不多，但足以慰藉我心。
从衣钵传承上看，《不能没有你》可说效仿了意大利新现实主义，创作者的主观情绪一直处于一种隐忍状态，我们借由客观冷静的镜头看到的只是静静流淌的现实，偶尔泛起的一丝波纹也不足以产生改变命运的戏剧性，就像武雄潜水后浮出水面时因为没有减压而受伤，我们期待着的生死无常的剧情并未出现，生活终究还是像平常一样在继续。
虽然有着一个煽情的片名，但悲情而不滥情，是《不能没有你》超越一般苦情电影的地方。这种平实的哀怨一直延续到最后，妹仔和武雄久别重逢，隔船相望，影片戛然而止。没有拥抱，没有泪水，没有诉说，无言的结局中，我们仿佛能听到两颗心在静谧中潺潺的交汇。
《不能没有你》大胆地采用黑白影像，突出其在纪实美学上的追求，从中可以看到很多经典默片的影子。其实这部电影完全可以拍成一部默片，因为影片中最有表现力的段落几乎都是无声的。武雄带着妹仔从台北返乡，轻松谐趣的音乐衬托着他内心的喜悦，他们摘了未熟的水果吃，武雄将自己手里的水果递给妹仔说：“这个甜一点。”但妹仔还是被酸得面目扭曲；他们一早被早读的学生从借宿的教室中赶出来，但身后黑板却留下妹仔画下的浪花朵朵，我们可以在自己的想象空间内还原充盈在这间教室中的欢乐和满足。而当妹仔被带走，武雄踯躅在台北街头时，一辆洒水车从他身边驶过，浑身淋湿的武雄出画后，镜头还是久久地留在那两条并行向前延伸的水印上，这代表着武雄与社会体制不可调和的矛盾？或是武雄与妹仔注定无法再交汇的生命轨迹？两道绝望的平行线，带来无尽的遐想空间。这种乐而不淫、哀而不伤的抒情表意方式，实际就是卓别林在他的无声电影中坚持的审美趣味，《城市之光》《淘金记》《摩登时代》……莫不如此。
本片导演戴立忍同时获得金马奖最佳导演奖，作为一名资深演员，他的上部导演作品还是7年前的《台北朝九晚五》，在那里我们看到的是暴走的青春和不打烊的欲求，《不能没有你》的返璞归真更像穿透尘世浮华，对挣扎于欲望与现实的对垒中的芸芸众生的一次凝视。当我们的目光在画面中相遇，我感受到了这凝视的重量。戴立忍的下一部导演作品是和女友桂纶镁合作的《我这样爱你》，台湾可期待的导演不多，《不能没有你》之后，戴立忍能算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