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晶：我当然是商人 两部新片将映左右互搏(图)
王晶
撰文/金喆 摄影/王同
和王晶的采访约在酒店，到了才知道，原来他并不住在这里，他在北京有自己的房子。他是最早来内地发展的香港导演之一，也最早成功。去年他的电影《大内密探灵灵狗》在内地票房破亿，曾经引起两地的广泛争议，很多香港影人这才发现原来内地的市场是如此巨大。王晶说，这不是偶然的，他之前观望了很久，经过精打细算，成功完全在意料之中。“只不过，我估计差不多九千万，最后破了亿。”
坐在对面的王晶，并不止是金牌编剧王晶、卖座导演王晶，更是商人王晶。“我当然是商人！你拍了电影，只要卖票就是商业，除非你不卖票。”这位商人的最新商品是《美丽密令》和《未来警察》，三月底上映在即。
王晶左右互搏
香港电影的黄金年代，曾经出现过无数次王晶打王晶的现象。因为实在太高产了，档期安排不过来。这一次，2010年3月末，又一次王晶VS王晶的盛况出现，他的两部作品《未来警察》和《美丽密令》档期相撞，左右互搏在所难免。
对于别人来说，可能头痛不已，王晶身经百战，心里自然有一杆秤。“每个档期都有对手，打别人也是打，打自己也是打，把自己的另外一个戏当成别人的戏，就很心安理得了。我希望按照电影的素质，大家都拿到一个合理的票房。电影世道是大家好才是真正的好，一家独大或者一两个戏卖钱，那电影世道是不会好起来的，必须整体蓬勃，大家的票房都不错，这样电影世道才会在一个互相刺激的情况下，达到一个大满贯。”
他曾经出手协调，结果双方都认为这是对自己的电影最好的档期，互不相让，最后还是撞在了一起。
《美丽密令》别出心裁地请来三位女笑星欢聚一堂，吴君如、蔡卓妍以及谢娜。90年代王晶曾经打出杨紫琼、张曼玉、郑裕玲、吴君如、张敏等的全女班阵容拍《武侠七公主》，结果并没有获得预期的成功，对于全女班还这么有信心吗？“当时香港影坛上，投资的老板经常是台湾人，他们会指定我拍什么样的戏、要什么样的演员。我曾经提出过质疑，因为一堆女孩子来担纲的动作片很少有成功的例子，可是他们的信心很强，那我就尽自己的力把这个片子拍到最好，然后我不管发行。后来的发行，我觉得做得不太成功。喜剧片不一样，主导的是女性观众和家庭观众，以女星为主导是可以的，动作片是相反的。”
那么为什么偏偏是这样的阵容搭配呢？“她们三人各有各的宝。首先是来自两地，年龄段又不一样，价值观和文化水平都会不一样。她们有各自的演出方法，这样才不会彼此抢戏，各有一片天空。对我这样有经验的导演来说，如果是同年龄段、同类型、同地区的女星放一起，反而会很挤。”
用一线女星，比起一线男星会不会稍微便宜一点？他反问记者：“什么是一线？有人会觉得自己是二线吗？这个定义很含糊。”一直拍这样的中等制作，是不是因为此类片子最挣钱？他马上更正：“我觉得我的片子，算是中上等的制作水平吧。”
大老板王晶，在细节问题上一板一眼，绝不放过。他有他的威慑力。
但是他的思维又不像很多人想得那么复杂，比如让他谈《美丽密令》有什么地方会让观众喜欢，简简单单就两个字——愉快。“不需要动脑筋，能放开所有的烦恼，开开心心地过一百分钟。现在生活的压力实在也不轻，谁都需要这样的一百分钟去松弛。”他说，有的电影不需要让你有太多的回味。
我干吗要在香港争奖？要争就去戛纳
拍《美丽密令》或者《未来警察》这类电影，中等制作也好、中上制作也罢，哪怕是真正大制作，也是拿不了奖的。近期的一单大新闻便是：王晶炮轰金像奖，说王家卫拍电影是算准了怎么样可以拿奖的。
这和他以前说过的话有些自相矛盾，他曾经多次表示，等着拿终身成就奖。“部分传媒爱用‘炮轰’这类词，其实我就是很轻松地说，按目前这个评审制度，我一辈子拿不到奖。他们没有听到点上。香港有很多的专业协会，比如摄影师协会、编剧协会、导演协会，金像奖并不是一百个评委就能决定的，这些专业协会的票数占了很高的比例。他们基本上就决定了胜败，你在里面人缘不够好的话，就输定了。”那王晶是人缘不够好吗？“我从来不交际的。”他并不避忌。
不交际，是因为觉得不值得。“我要活动就去活动戛纳，我为什么要活动香港？谁能拿得到我拥有过的个人荣誉？”这话若是别人说来，会显得狂妄，但是王晶绝对有说这些话的资本，他是迄今为止香港票房累积最高的导演。“金像奖三十几年来，最佳导演出了三十几个，满街都是。有哪个导演拍过250个电影、有这么高的票房？”
而且，奖项这种东西，真的是要随缘。“我老爸(香港著名导演王天林)当年拍文艺片《野玫瑰之恋》，所有人都跟他说，你一定拿奖，他穿好西装打好领带，结果奖没给他。后来他拍个商业片《家有喜事》(一代玉女尤敏主演，不是后来周星驰那部)，拿了最佳导演。那时候我就很明白了，强求不来的，该你的就是你的。西科塞斯靠翻拍《无间道》拿奖，有没有人觉得不应该？尽管这绝对不是他最好的作品。”
第28届香港电影金像奖上，一部票房不过百万的小成本电影《天水围的日与夜》横扫各大重要奖项，许多人赞叹许鞍华的港式情怀依旧，佩服她的坚守精神，殊不知，这部电影的监制正是王晶。可是王晶自己不会去拍这样的电影。“我相信专业。我问你，刘翔会不会去跳远？虽然他跳远可能也不错，可是为什么不找专业跳远的人去跳远呢？刘翔只管跑百米栏就好了。”
王晶算盘打得很精明，他不愿意为了所谓的艺术性去冒商业上的险。“到现在有些导演还在说，我只管拍，拍完了，赚不赚钱是老板和发行方的事。这种看法过时了，除非是政府资助，像法国或者台湾低成本。现在国内拍电影是自由的商业行为，这种想法是行不通的。你老不赚钱，哪会有老板再给你投资再让你拍片子？”
不来内地拍电影，是他们白痴
现在的王晶，自然不愁投资。“我拍了这么多年下来，从来没有为投资烦恼过。《未来警察》所谓的投资纠纷，只是其中一个股东本身的资金链有问题，而不是我有问题。后来他解决了，一切就OK。个人问题与我无关。”
他的市场学理论，一直百战百胜。“我1989年拍《赌神》，所有的对手说周润发厉害，不要怕王晶，我们去打他，结果死的是他们，尸横遍野。那么多年重复的事情大约有十次，每一次都是对方死，因为他们不愿意接受一个现实，他们想错了。”他们错在小看了王晶。
90年代末期，香港电影市场进一步萎缩，大部分电影就是把钞票往水里砸，而且听不见什么声响。不可避免的，王晶也赔过钱，那时候有人鼓掌，认为他完蛋了，没想到他后来在内地找到了新的一片天空。“最先过来是拍电视剧，香港根本没有自由的电视剧市场。我是最早来内地发展的香港导演，但是一直没有动手，我要等一个时机，鲁莽是不会成大事的。去年我觉得时机到了。”
时机不等人，去年《大内密探灵灵狗》过亿之后，今年一下子冒出了好几部同类型的电影，王晶说今年便不再拍这样的传统港式笑片，因为太多了，市场的容量就这么大。他这些听起来很玄妙的第六感，来自于在影坛狙击多年的经验，还有天生的洞察力。“眼光这回事是天生的，1993年，我是第一批来内地拍戏的。当时在回归前，很多香港人惶惶恐恐怕得要死，那时候我就知道，这是一片很大的市场。那些怕的人，不敢过来的人，是他们白痴而已。”
《大内密探灵灵狗》在香港的票房一般，拍的时候，王晶就算好了，主要的市场在内地。但是说到底，他是个香港导演，比起内地一众卖座片大导演诸如冯小刚、张艺谋，不占整体优势。“港不港味对我来说不重要，我只保留最好的，如果现在市场的需求是二人转，那我马上可以拍二人转的电影。”
言下之意，王晶对国内市场的雄心，并不止是眼下这一点，他越来越如鱼得水，似乎没有一丝的不适应和疲倦感。他说内地和香港基本上没有差异，环境、合作对象的转换，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细节问题。“你听我的国语，和我的广东话基本上水平相差不大，所以完全没问题。”这倒是真的，香港一众导演中，数王晶的普通话最字正腔圆。
喜剧就是对价值观的冲击
王晶不介意别人说他的电影是烂片，他手上的王牌是，观众喜欢看我的电影。去年《大内密探灵灵狗》在一片骂声中破亿，王晶自然有他的一套。“为什么其他电影不卖呢？因为达不到观众要的水平，普罗大众要的东西和影评人、网上留言的那些人的想法不一样。”
有影评人曾经犀利地当面说王晶的电影“没内涵、低格调”，他也同样犀利地反击：“你们知道观众真的想要什么吗？不是你坐在家里随便想想就是的，如果你想知道大众的想法，你需要做人数众多的市场调查。这些事情，我二十年前就知道，那时候还没几个人知道。《三枪拍案惊奇》为什么会成功呢？不是被骂死吗？可是卖了那么多钱。”
旁人批评他的电影太粗糙，他只知道“如果一拳能把人打倒，我不会用三拳。够就可以了，我不是做艺术品，所以不需要精美。”颇有些横眉冷对千夫指的架势，王晶要的，是眼前，而不是所谓的回味。“《大话西游》当年出来的时候，被骂得一塌糊涂，后来是在国内的大学生堆里重新火热起来的，但是对当时的制作人一点好处都没有，只是对刘镇伟、周星驰后来在名声上有所帮助。这就是回味，回味对制作人一点帮助都没有。”
他毫不讳言地自封为香港专业编剧，“我什么类型的电影都写过，真正的高手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可是很多观众认为，王晶是喜剧片导演。“那是因为喜剧片讨巧而已。很多人以为喜剧和悲剧是两个方向，可是我可以告诉你，写剧本的时候，喜剧和悲剧是一样的。就像煮菜的时候放糖和放盐，一模一样的煮法，只不过调料不同而已。这个可能很少人知道。”
喜剧往往会落得叫座不叫好的下场，王晶说，那是观众对喜剧的误解。“喜剧最难拍最难演。为什么这么多年没什么新的喜剧导演出来？为什么我和刘镇伟却拍了这么多年还在这里？真的是难嘛。喜剧要跟社会结合，你要有敏锐的触觉。如果你脱离了社会，跟没有了价值观一样，喜剧就是对价值观的冲击。触动了观众的价值观的按钮，他们才会笑。你不理解那个时代的价值观，你拍出来的东西永远不好笑。警匪片最容易拍，追追打打就是了。”
他拍电影的第一要素是“好看”，因为电影好看了，观众才会喜欢，才会买票进电影院看。“我从来不把自己当艺术家！我当然是个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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