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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行/王苗 采访撰文/谢涛 摄影/王龙伟(冯氏兄弟摄影机构) 化妆/高辉 助理/仲峤 封面服装提供/ Gianfranco Ferre 场地、灯光/中纺时代联盟专业影棚
在偌大的空旷如仓库的摄影棚内,所有人都在焦急等待着,一个哈雷机车手模样的人就这样毫无预兆地走了进来:汤姆·克鲁斯在《Top Gun》中所戴的飞行员墨镜,摇滚乐手的金属色黑皮衣,牛仔裤与高帮靴相得益彰,张扬着美国西部风情,一口流利的英语回复着手机那头的应求……这便是甄子丹,在银幕与现实的交汇处,他一如既往的硬朗。
“作为一个演员,要跳出来用观众的眼光去看,在自己的世界里创造作品,未必符合市场,别人未必喜欢。就像有了家庭之后,我就是一个附属的位置,家庭永远摆在前面,这样的想法,也让我懂得需要在市场和自我之间寻找到平衡。”
这个自称很宅的功夫之王,将儒雅的内心掩藏在大佬外表之下,“OK!我好了!我们可以开始吧!”一挂电话,他便为自己略微的迟到解释,原来他已提前化好妆,周到得令人很意外。他熟悉拍片现场的氛围,那些耍帅的动作也完全是一种自然而然的流露,这个47岁的男人清楚知道自己身体的优点,懂得如何将其当众展示出来,在酷之中再掺进一点温和,恰如一杯加上鲜白色奶油的浓烈爱尔兰咖啡。
从电影《导火线》到《叶问2》,近年来,甄子丹终于收获了人生中应该属于他的那份荣誉,坐稳“新一代武打天王”的交椅。尽管10多年前,他曾在徐克电影里和李连杰一对一过招,也曾在《新龙门客栈》里演活过超级大反派“曹少钦”,如今纯粹的打戏对他而言,却毫无半点刺激。“现在没有什么要我去证明和突破了。”当他笑脸真诚地说出这些,面部不带一丝虚伪、做作。
和甄子丹交谈,要非常当心他的眼神,不是太犀利、凶狠,而是由于那种直勾勾的温情。或许正是这种天然的秉性,让他得以成功定义了一代武学宗师叶问的形象标本,也令《十月围城》里的沈重阳在最后关头绽放出惊天泣地的感人。“有时候不论远近,我都可以用眼神搞定人,但我是学武出身,常常不知道怎么用力合适,所以一般在说话时,我都尽量不看别人,怕引起误会。”开起玩笑来,甄子丹照样有模有样,也许是当丈夫、当父亲当久了的缘故,生活中的他并不咄咄逼人。
《叶问2》拍续集?
不如改叫《李小龙》
即将于4月底上映的《叶问2》是近期最值得期待的大片之一,不论是制片方还是甄子丹本人,都一再强调这是一部可以无须再拍续集的完美完结之作,“如果只是从商业角度上讲,我可以再拍下去,但回顾一下电影历史,很多好影片拍到第三集已经不好看了,作为演员,我需要对观众负责,而不是把拍电影当做加工工厂里的一件产品,完全只考虑市场的需求。就故事本身而言,《叶问2》已非常深刻地描述了叶问的性格,交代清楚他是怎么变成一代宗师的,到这里已经够了,可以结束了,再拍你想拍他的什么?说他有外遇?”
《叶问2》终止于少年李小龙上门找叶问拜师学艺,若没了续集,有影迷遗憾在银幕上看不到李小龙与叶问之间的传奇师徒故事。就算不能彻底过把给自己毕生偶像当“师傅”的瘾,甄子丹也不后悔,“真要拍《叶问3》的话,那干脆把片名改成《李小龙》好了。”他豁达地一笑,为自己不纠结这点深感满意,但刹那间目光的迟疑,又仿佛在说:其实我更想演的是李小龙。
“我自己比较简单、单纯、实在,其实挺像李小龙的,经过几十年摸索,我在武术方面得出来的理论,也和他很像,这也是为什么我越来越发现李小龙伟大的原因。他非常前卫,把武术很细节地用科学角度去解读了。”甄子丹认为现代中国人对武术的概念是通过电视剧、电影、武侠小说、历史书等媒介加以了解的,充满了误解,“武术已经渗透进了武侠色彩,金庸、三国、水浒里的世界,都是加工了的。真正的武术是更直接的东西,本质上就是武功的技术,最简单的用途便是用来自卫防身,如果我们不清楚武术的基本文化,武术电影的水平也不可能提升。”
与洪金宝过招已无刺激
女人更爱能打的居家男人
1988年在袁和平执导的《特警屠龙》里锋芒初现;1992年拍《黄飞鸿2之男儿当自强》自创“湿布武器”,正身为屈指可数的功夫明星;1993年出演《少年黄飞鸿之铁马骝》,展露“无影脚”,打造出那个10年里港派武打片的经典作之一;走在90年代的香港街头,被电视剧粉丝直呼为“陈真”……“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已经没有刺激的打戏体验了。”这句话从甄子丹口中吐出,令记者猝不及防地震惊了一番。
仔细想来这样的回答也并非不易接受。早在年初,网络上就有甄子丹疯狂接戏,打算3年后彻底退休的传闻。即便此说无凭无据,但事实是《叶问2》杀青后,甄子丹还得马不停蹄地投入刘伟强执导的新版《陈真》和电影《关云长》的拍摄中,算上之前已经上映的《锦衣卫》,在一年之内接下4部真打实干的武打片,绝非常人的体力可以承受。
“我身上有很多旧伤,今年又多了两处,隔三岔五不做运动就会周身痛。像我这样经常泡在片场,为了表现镜头效果,在很累的情况下做一些高难度动作,就容易受伤。而且不像年轻时,过几天伤就好了,现在可能6个月都好不了。拍《锦衣卫》拉伤了我一条腿,好在《叶问2》里的功夫几乎不用腿,完了之后再拍《陈真》,我这回非常小心翼翼,懂得了保存实力,后面与几十位高手过招腿功的那场戏,才成功拍了下来。”如今甄子丹已经不会天天去健身房了,那样太浪费时间,他只会在拍片时根据需要,有针对性地把肌肉练起来。
尽管影片宣传方一直拿他在《叶问2》里与老戏骨洪金宝的“真人对打”做文章,但甄子丹坦言像这种程度的亮点其实他已阅历无数,“最刺激的体验只能留在观众心目中了。多年前,我在电影的打斗里花了很多时间,到最后已开始觉得没有什么要去证明和突破了。事实上,那期间的每部电影都非常震撼,也拿了很多奖,但我已经没有了满足感。20多年来,我把精力放在演戏上,但最后大家只是说,甄子丹很能打,却经常不记得我到底演过谁。”谈到这个让他下定决心好好做演技的“心结”,甄子丹还是有点无奈。
“从《画皮》和《叶问》开始,到去年我的野心更大,一下子接下了《十月围城》《锦衣卫》《叶问2》《陈真》,每部的角色和题材都不一样。在《叶问》的续集里,我有信心把这个人物诠释得更加刻骨铭心,所以我跟叶伟信导演讲,《叶问2》一定可以成为经典,因为它改变了这么多年来霍元甲、黄飞鸿、陈真等银幕人物给我们留下的固定形象,把一代武学宗师塑造成一个很能打的居家男人,他给人的亲切感超越了相对以往的功夫师傅,实现了一个很大的跨度,不仅男人喜欢,女人也会更爱。”
我和叶问真很像
最重要的是太太给我一个家
《叶问》系列之所以能奠定甄子丹现今的影坛地位,或许因为这位武学宗师的角色正是为他量身打造的。因此,他对这个人物“太有亲切感,很煽情,很感动”,每每谈及叶问就像在谈他自己,“现在我们说到叶问就是怕老婆,其实真实的他并没有那么戏剧化。”
将家庭生活视为自己的精神支柱,是甄子丹和叶问的共通点,说到自己的现任太太汪诗诗时,他难以掩饰一个大男人的爱怜之情,“我太太嫁给我时,才22岁,在她最宝贵的青春时候,她做了最宝贵的选择,跟我在一起。当然她是一个现代的、能干的女性,也有属于自己的圈子,但同时又能照顾好家和孩子,所以在这方面我的福气比较好,非常感谢,她是我的妻子,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看着甄子丹一脸保养得令人羡慕的皮肤,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即将“奔五”的男人,记者探问其秘诀,原来依旧是太太的功劳,“她会帮我选择护肤保养品,不仅在生活细节上打理得很好,最重要的还是她给我了一个家。有时候,我们会一边一起看电视,一边一起做面膜。我是一个宅男,不喜欢夜生活,拍了戏就回家,特别注意保持睡眠。我跟自己的女儿、儿子玩,他们很逗,让我找到了一种年轻的心境。”
家庭生活的温馨,同样也给甄子丹在创作的空间上带来灵感,“以前我没结婚,看的东西没有那么宽,等结婚有了孩子之后,在创作、演戏方面,我看得很清楚,而且很远。作为一个演员,要跳出来用观众的眼光去看,在自己的世界里创造作品,未必符合市场,别人未必喜欢。就像有了家庭之后,我就是一个附属的位置,家庭永远摆在前面,这样的想法,也让我懂得需要在市场和自我之间寻找到平衡。”
感情戏很难演?
我从没想过要拍文艺片
谈到近一年来出演的几部感情戏份很重的电影,甄子丹并不认为在《锦衣卫》里和赵薇的浪漫缠绵对他而言太过夸张,“我从来不觉得感情戏很难演,有人生经验的人肯定有感情体验,只要有这样的体验,就能去表现感情上的自信,这些对我来说不是问题。”
“相反,我觉得武打戏更难演。角色的武功高强也好,不会武功也好,我都要去把那个人物的心理状态演出来,但一个武打的角色更需要体能上的配合,所以在感情和技能方面就有了双重要求。”去年,很多影评人对甄子丹的“转型”不惜溢美之词,能接受内涵更丰富的角色挑战,恰恰是《叶问》为他打开了心扉,“现在我选择角色就是故意想要达到多元化,以前我的作品都比较单线条,就是硬汉型的,其实我希望一些不一样的电影作品可以告诉大家,甄子丹这个人还有很多面。”
对文戏的向往,并不能取代他对武戏的热爱,甄子丹对二者的平衡有着独到见解,“只演文戏不演武戏,我觉得没有必要尝试。首先,我并不是那种非要证明自己可以当影帝的人,坦白说我爱演戏,但家庭才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其次,要把电影拍好,我会考虑观众喜欢看我演什么,如果我拍一部文艺片,观众都不喜欢,这就完全是出自我个人很自私的兴趣,我没有必要通过这个来证明我的演技有多棒,完全可以用动作片来表达啊。”
谁说胖子不能是型男?
生活中每个人都是硬汉
穿着整洁的浅蓝色针织毛衫,甄子丹熟练得将一只大腿架在另一团富有弹力的肌腱上面,不时整理一下修剪得一丝不苟的齐寸短发,可能从记者口中蹦的“型男”一词,一时间令他还觉得有点飘忽,“赞美的谁不喜欢听啊,难道你喜欢听自己被人家骂吗,我做人这么多年,好话可以听进去,但不会摆在心里,做人一定要很清楚。”
“型男可以很丑、很胖,但要有自己的气概,在气质上、行动上,从平常的举止到内心的世界,他都是一个很独特的人。”在甄子丹眼里,大卫·贝克汉姆、张艺谋、吴尊是各类型男的代表,而自己只是一个很感性、很诚恳、很直率的普通人,“我可以装成一个型男,因为我比较喜欢时尚的东西,如果有人觉得我属于型男的范围,我不希望那是因为我的打扮,而是我的行动。”
“如果他很差、很浪,再好的外表也会被摧毁,对自己缺乏控制力的,从某种程度上也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不能归类到型男。”讲到这里甄子丹若有所思,似乎想举出几个名字,但短暂的沉默过后又作罢,“我的缺点就是永远记不清好多人的名字,在大街上碰到很多面熟的人,还经常问身边的人他是谁,比如我现在看着你,脑子里可能想的却是电影上的东西。”
的确,眼神是他比拳脚、武器更狠的杀手锏,女人被他的魅力打动,男人为他的真诚折服,“当我想故意得到认同或勉励时,眼神就会很用力。假如我要勾引谁的话,嘴巴还会说一堆甜言蜜语。”说完他故意憨厚地瞪大双眼,露出一个鬼马的表情,逗得身旁的女孩咯咯直笑。
“在现实生活中,每个人都是硬汉,面对生活的一些问题,努力去解决是一个好的方式,就这么简单。影视作品中的硬汉,可能都是些戏剧化的英雄。”经过事业上的诸多不顺,一路风风雨雨,最后大器晚成,甄子丹已对外在的“型”看得很淡,“以前我不喜欢应酬,很多媒体说我不会笑、不会哭。这几年我变成了话题,得到更多机会和明星打交道,把门打开了,但大家又说我说话过头了。”对于负面报道,他已学会泰然处之,这个男人心中的温柔的茧正在逐渐结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