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白郁虹
宁财神是典型的宅男,中午起床,饭后开始写作,写不下去的时候,便到小区附近遛上一圈。写作一直坚持到晚上七八点,然后喝点啤酒,上上网,关灯睡觉,再开始新的一天。他是一个情绪容易波动的男人,这也是他宅在家里不出门的原因。不过,今年他闲散的生活要改变了,随着电影《武林外传》《大笑江湖》等影片的陆续开拍,宁财神将被越来越多的人请到台前。
有责任心是因为天生胆小
除了耳垂上那颗闪亮亮的耳环表明这个男人有些叛逆、怪诞,喜欢追求新鲜事物外,剩下的,从这张黑面厚唇中读到的还有憨厚、忠诚、慵懒,甚至琐碎,你一定想象不到他就是创造了“葵花点穴手”“额的神啊”等疯癫台词,把新鲜自由、非口语化的网络语言带进主流媒体的金牌编剧宁财神。更想象不到的是,他是个土生土长的上海人,具备上海男人的一切特性,精明,与陌生人保持适度距离,怕老婆,有责任心,但并非天生有,而是因为胆小,因为怕承担后果,怕打官司,所以即使咬着后槽牙也要把事情担住。这与周立波带给我们的上海人不可一世、唯我独大、极度排外的形象相去甚远。宁财神辩解说上海人其实也很温和,有些上海人不温和是因为他要从市场出发,“谁爱听什么他就说什么,这并不代表上海人都有攻击性。”
宁财神的警惕、戒备在采访中随处可见,仅“周立波”三个字,就让宁财神退避三舍,“周立波不敢多说,目前我不敢招惹这种事。”问他对于中国电影原创精神如何看时他同样摆出拒人千里的架势:“这个行业我不评了,容易得罪人。”再提到他与赵本山合作电影前刚刚写博文《得罪人了》批评赵本山的春晚小品,宁财神再次慌忙封嘴道:“不想说了。”
这实在不是我们想象中的白衣飘飘、口若悬河、“疯狂的疯狂”的青年才子,喜剧作家特有的讽刺精神、锋芒个性在他身上全然不见。不过,宁财神也说了:“锋芒我有,如果光写小说,我肯定骂人。”再有,私底下和朋友侃大山,也可以做到撒开了狂喷,喝酒喝高了,更是疯疯癫癫,犯贱得不行。但现在,宁财神时刻提醒自己,要夹着尾巴做人,因为接下来的几档事都与他息息相关——他编剧的电影《武林传外》四月初开机,他编剧的电影《大笑江湖》主创阵容亮相,主演赵本山、小沈阳,导演朱延平,武指程小东都是圈中极受关注的明星大腕。此外,他还担任了有近万名播客(视频分享)参加的土豆映像节专家评审团副主席,4月17日,映像节就要举行颁奖礼。而由他监制的另一项计划——网络影视剧正在悄然进行。
这一系列大大小小的动作让宁财神变得谨慎起来,他说:“现在一挑事我就完蛋了,如果没有发布会,就算骂人,人也不会说你炒作,可有几个发布会等着,我再说点难听的,人家会说你想干嘛啊?我现在做的行业其实牵扯到每个人的切身利益,如果我惹了事,会给别人带来麻烦,整个项目也会因此受到影响。”
《武林外传》没有武指
《大笑江湖》要请最好的武指
宁财神对武侠的痴狂是不言而喻的,在他的作品里,构筑了“宁式”无厘头江湖世界,如果当年不是别人抢先注册了宁采臣,宁财神原本应该叫做宁采臣的。
很奇怪的是,宁财神眼里的江湖,不是刀光剑影、仙风道骨,而是家常过日子,就像《武林外传》里的同福客栈,发生的全是生活琐事,郭芙蓉的“排山倒海”常常失灵,就是因为解决问题需要的是人与人之间的宽容。“谁都得吃喝拉撒睡,不可能整天拎着棍子出去打架吧。”他反对“暴力武侠”,在他看来,任何一个大侠都没有手刃他人的权力。
不过,《武林外传》说是“武林”,却是在江湖边缘转悠,《大笑江湖》才具备了真正的武侠感。“严格说,它更像一部武侠片,《武林外传》是没有武指的,《大笑江湖》要请最好的武指。”这个最好的武指就是宁财神少年时崇拜的偶像程小东。
《大笑江湖》写于两年前,讲的是小人物成为大宗师的故事。后被台湾导演朱延平看中,因为是喜剧,朱延平便想到了赵本山和小沈阳。所以,片中混迹江湖的小鞋匠不可能像某些人猜测的那样是宁财神为小沈阳量身定做的很“娘”的一个人,相反,小鞋匠很爷们儿。“跟小沈阳生活里很像,沉默、憨厚又倔强。”
《大笑江湖》也绝不是《三枪》翻版,你在里面看不到任何二人转的影子。宁财神说:“不要因为小沈阳来了,就认为他演的每一部戏都是《三枪》,这对他不公平。我跟他吃过饭,他是一个只要导演有要求,他就能做到的演员,毕竟这么多年了,舞台经验很丰富,他知道自己在演什么。而且,《三枪》从骨架上是悬疑剧,它的喜剧感都是通过演员生找出来的。《大笑》不是,《大笑》的喜剧是在情境里的,它们是两种不同的质感。”
不久,宁财神将随剧组前往拍摄地,根据现场磨合,再做进一步的剧本调整。这个被导演尚敬称为“思绪飞扬的怪才”的年轻编剧,希望用勤奋弥补缺憾,因为他认为自己很笨。“我是写了多少才会进步多少的人,这么多年,我都是一个字一个字练出来的,它跟经验有关,跟思考有关。有的人一上来就能写得很好,那是人家的造化,我不是,我是写完两个电影以后,才大致知道电影是怎么回事。前面两个电影全部写臭掉了,但我慢慢知道电影该往哪里去努力。”
写作从泡妞开始
在成为金牌编剧之前,宁财神是中国网络写手的领军人,曾在著名文学网站“榕树下”当编辑,再早前,他是国际金融专业的大学毕业生,做过期货,开过广告公司,当过平面设计,但都一事无成。因为遇到心仪女生,想追,又觉得写情书太酸,干脆写故事,所以他的第一批小说,都是写给当时的那个女孩的。写《武林外传》时,他的爱情荷尔蒙愈加发达,一边写一边与身边的美女程姣娥交往,一来二去,《武林外传》中的几段姻缘变得活色生香,他们的恋情也极速升温。后来,他们步入婚姻殿堂。宁财神笑说:“爱情至少激发我的表达欲望,在表达过程中发现了它的独特乐趣。”
对话宁财神
网剧:
因为百无禁忌 所以喜欢
记者:听说你到土豆网上班拿工资了,这和你之前的身份有什么不同吗?
宁财神:没有,就是想做网剧(网络影视剧),希望找一个很好的平台。做网剧,允许网络特征更加鲜明,而且受众人群更加清晰。现在电视剧市场以中老年观众为主,给年轻人看的不那么好做,也不好发行。而电影市场门槛高,投资成本大,一些更新更冒险的东西一般人也不敢投。网剧成本低,还可以做得好玩,而且限制少,可以百无禁忌。所以我蛮想做这样的尝试的。
记者:网剧的前景如何,会对传统影视剧有冲击吗?
宁财神:从影响力和资金量来说,它跟传统媒体差的不是数量级,想赶上不容易,但我相信它有它独特的用户群和市场,但超过电影、电视剧,短期不可能。
类型:
我也可以写惊悚片
记者:为什么那么偏爱喜剧?
宁财神:正好有人找我写,我就写了。其实我也写其他的戏,比如惊悚片我也会写,如果不是我主动写惊悚片,别人也不会找到我,包括纯动作片,一般人都不会想到我吧。所以,只能自己去立项。
记者:你这一两年有这么多作品问世,一年要写这么多,能保证质量吗?
宁财神:今年是蛮多的,好几个电影和话剧,明年也比较多。其实是三年做了五个电影,好多项目正好堆在今年开机了。如果从文字量来说也不算多。如果一年超过一个电视剧,就没法保证质量了,我最多一年或一年半写一部电视剧,再多就不行了。但一年做两三部电影,我觉得没问题,毕竟只有两三万字,应该能做到。
今年下半年我还是会写电视剧,电视剧受众面大,而且有些话在一部电影里说不清的,在电视剧里可以说。
要求:
我不在作品上偷懒
记者:创作了这么多台话剧,你对话剧上瘾吗?
宁财神:话剧可以直接见到观众,可以知道哪里对,哪里不对,观众不会因为谁写的而给面子,不好他就转身走了,好他就会鼓掌。我很喜欢直接的交流。我可以脸皮厚一点说,我跟导演何念做了四部话剧,每一部都很好,我敢吹这个牛。
记者:现在很多文艺作品严重媚俗,像话剧市场有那么多滥剧,你在创作中,会因所谓的市场而妥协吗?
宁财神:如果不注意质量,太多烂戏的话,它是会崩盘的。我当然也会妥协,比如现在“喜剧+爱情”好卖,那我们就写“喜剧+爱情”,但这不代表你得降低艺术质量,只是我们选择了更保险的题材,更保险的方向。如果创作时对自己没有要求,那会很麻烦。如果作品不被人骂,还能赚两年钱,如果糊弄,那就很快被人骂死了。这不光是对自己的要求,也是观众的要求吧。
记者:你对自己的要求是什么?
宁财神:至少对得起自己现在的能力,我不会在作品上偷懒,如果实在能力达不到,我也没办法,但还是尽可能做到最好。
记者:写剧本时是哪个给钱多才写哪个吗?
宁财神:不会,我现在房子也买了,按揭还上了,我自己开销也不是很大,相对白领收入还不错。所以,我现在做项目不怎么考虑钱的问题。
这是一个资讯和链接的时代
记者:现在很多作品都网络化了,你们这一代作家,也被认为话语方式和精神空间被“网络化”了,你怎么看?
宁财神:影视作品里如果网络化风格太明显的话,不是什么好事,会造成山寨感,至少我自己在尽量避免这样的趋势。但是我们已经生活在网络时代了,你每天离不开这些,其实所谓的网络语言也是生活语言的一部分,实在避不开也就不避了。
记者:怎么看随处可见的山寨文化?
宁财神:当然是好事,全民娱乐,大家的思路比以前打开了,每个人都试图有创作的欲望,时间长了,它会激活一个民族的创作力量。也许现在是山寨,但你哪知道再过几十年,人家不会变成好的导演,好的编剧?像斯皮尔伯格小时候就是瞎拍瞎玩,包括徐克,等他们长大了,都做得非常好。
记者:所以不必用过度批判的眼光去看待?
宁财神:过去没有人愿意在网上写小段、写小说,现在每个人都在网络上写东西,多好的事啊!每个人都有表达的欲望,而且有表达的能力。现在大家已经不是沉默的大多数了,所有的事件,像“打酱油”很迅速地在网络上传播成你无法控制的事件,就说明表达欲望和表达能力对社会是有推动的。
记者:作为第一代网络写手,网络带给你们怎样的影响?
宁财神:都是良性的影响,资讯完全打开,学会适应,吸收资讯,挑选资讯。每个人都活在资讯和链接的时代,不管你怎么贬低网络,你是无法回避这个事实的,你获取的绝大部分资讯都来自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