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国际市场,收获1.5亿也没什么骄傲
日前,在尔冬升导演新作《枪王之王》宣传活动上,本报记者对尔冬升进行了一次面对面专访,他从过去的邵氏明星年代一路谈到今天,分析了自己对于人生的悲观如何一点点渗入作品中去。但在表达的自由度上,在影迷心中拍了不少好电影的大导演尔冬升却说,电影就是个市场,没有什么面子会给你,别以为自己是什么大导演。
而谈到近两年内地电影票房动辄过亿的火爆,尔冬升却很冷静,认为电影院里的纯商业片太多,文艺片太少。中国电影不差尔冬升,只差贾樟柯。
悲观
编剧时完全流露我人性中的正邪
吴彦祖是尔冬升爱用的一个演员,但从《旺角黑夜》到《门徒》到《新宿事件》,吴彦祖扮演的角色没有一次能够善终,从来没有逃脱过折磨,有人开玩笑说,尔冬升导演喜欢“糟蹋”帅哥——就连在尔冬升监制的《窃听风云》中,吴彦祖的下场也是被人用绳勒毙。
尔冬升说,这类电影中人性正邪,往往来自他本人,他年轻时根本就是一个“愤青”。而娱乐圈现实、复杂的人际关系,是他抱着一种抽离的态度看待世界的原因之一。
广州日报:《旺角黑夜》、《门徒》中有不少暴力场面,悲观情绪比较重,你内心中是否有些黑暗情绪?
尔冬升:现在回想起来,其实我年轻的时候比较愤青,觉得世界并不美好。看着半杯水,明明是一半有水,但我觉得它是半空的。拍了《新不了情》(电视版 电影版) 之后我还是有所转变,原来我也可以拍一下善良的东西啊。到了拍《忘不了》,也是尽量往“人生有希望”那边去靠拢。我也一直提醒自己要微调一下,看事情要乐观一点。《真心话》里那个女孩那些灰暗的对白,就是说给我自己听的。
广州日报:对比之前和现在的作品,人生阅历有没有什么影响?
尔冬升:我老觉得,一个人很难分析自己。平常的我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尤其是我身处在这个娱乐圈子里,看着人来人往,人际关系之间的现实都见过太多。工作以外的我,怎么说呢,也不能说是冷漠吧,应该说我是带着抽离的态度来看待这一切,情绪上不会太感性太投入。
广州日报:人变得越来越成熟?
尔冬升:也不是。反而在电影作品里,我会把自己的情绪放进去。当我写剧本的时候,会放进我的愤怒、我的憧憬,还有一些现实中得不到的爱情、一些我想做的坏事,会统统放进我的故事中。可能在我写剧本的时候,我才会完全流露出我人性中的正邪。其实这样不太健康,所以我近年找了一些其他编剧如秦天南、刘浩良一起合作《枪王之王》。有其他人参与创作的时候,我比较能够抽离一些,不会完全沉浸在这部戏中。
广州日报:以后还会写《新不了情》、《忘不了》这类比较“善良”的故事吗?
尔冬升:《新不了情》这样的剧本很难去瞎编,你刻意去写,根本写不出这样的故事。《新不了情》冯宝宝、秦沛这些人物,原型来自我认识的一个卖唱家庭,我跟他们一起生活了两三个月,看他们怎么过日子,找一些感人的东西,再加上另外一个人物的故事,才能加工拼凑出来。你要写这样的故事,就要把它当成兴趣来慢慢培养,很难在三个月内赶工赶出来。它不是工业制品,多着急也做不出来。
痛苦
邵氏时期没演过戏,只做过工具
高大帅气的尔冬升曾经在邵氏电影公司拍过很多电影,角色通常是古装武侠片中的俊朗小生,但对尔冬升来说却是痛苦的回忆:演古装戏不需要表情,那叫什么演戏?
广州日报:你从前演过不少电影,你认为自己是偶像派还是实力派?
尔冬升:老实说,我没演过戏,古装戏根本不需要表情。那时候的导演跟我说,你演的是大侠,大侠不能老眨眼睛,眼神要很镇定。而且大侠不吃饭不上厕所,睡觉也不脱鞋,敌人一杀到,大侠马上跳下床,鞋已经在脚上了。既然没有表情,你说我这算是当过演员吗?就是大公司里的一个工具而已。
广州日报:演员没有自己的选择权利?
尔冬升:当时没得选择,叫你演什么就演什么,签了卖身契嘛。当时我很想演反派,反派可以有表情,在电影里比较突出,但公司就是不让我演。身在电影公司,感觉就像在工厂里面一样,给你一个工作就每天拍每天拍,其实很痛苦。
无奈
大导演也要低头求人
近两年内地电影市场火爆,哪部电影票房不过亿都不好意思拿出来说,对此尔冬升却很冷静,认为如果没有国际市场的话,就算内地拿到1.5亿票房,电影公司本身其实也收不回多少成本。在这种情况下,作为一个导演,能自由表达的程度并不高,按尔冬升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别以为自己是什么大导演。
广州日报:你怎样看待内地的电影业?
尔冬升:市场太火了。对于商业片来说,在中国内地收获票房8千万和1.2亿,并没有多大区别。大家都很清楚能从国内电影院那里回收的钱是多少。没有国际市场和华人市场的话,你收1.5亿也没有用,制作公司回本同样还是很吃力。
广州日报:在你看来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尔冬升:市场太单向是个大问题。电影院里的纯商业片太多,文艺片太少。中国电影不差尔冬升,只差贾樟柯。商业片和文艺片在电影院里面的比例要平衡才行,很多国产小片垮掉了都没人知道,除了消耗了制作费之外,更严重的是很多创意被消耗掉了,很多不错的小片没有机会,这是个大问题。
广州日报:你在题材选择上有多大的自由?
尔冬升:我有一部比较暴力、火爆震撼的警匪片剧本,我一直很想拍出来,很想自己投资来拍,那样做的话,就要跟演员们说让他们减价,我要去求很多的人,包括找工作人员、找电影院帮你忙上片子,我干嘛做这种事?这是一个很痛苦的过程。没有什么面子会给你,你别以为自己是什么大导演。这个就是市场。
(广州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