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纪录片太难了,大家帮帮忙!”昨天,贾樟柯带着他的最新纪录片《海上传奇》来广州试映和宣传,面对记者他“哀求”道。其实,两个小时的纪录片颇有看头,因为《海上传奇》中总共收录了18个访谈人物的回忆,主角包括知名艺术家陈丹青、侯孝贤、王童,以及杨杏佛之子杨小佛、杜月笙之女杜美如和曾国藩之曾外孙女张心漪等名门后代,甚至还有年轻一代风云人物韩寒,他们貌似在说自己的成长经历,却也给人不少有关命运的启迪。
在当天下午的采访中,贾樟柯详细阐述了这部纪录片的创作思路,他自叹花了“拍三部电影的时间和精力”。因此,即使对再拍一部《广州传奇》颇有兴趣,但贾樟柯也表示:“太累,不会马上就去拍。”
问题一 电影中放进了很多老电影镜头,用意是什么?
贾樟柯:本来我只考虑放安东尼奥尼的《中国》,因为我一直对其中体现上海茶楼的部分印象很深,而且那可能是文革期间留下的唯一一部能被外界看到的纪录片了。但后来在采访黄宝妹的时候,这个上世纪50年代著名的全国劳模提到当时有一个关于她的电影,导演是谢晋。我特别吃惊,之后就开始注意这些讲述者背后有没有什么相关的电影。
问题二 为什么每个人讲述的都是生命中的惨痛经历?
贾樟柯:我总共访问了八十多个人,他们记忆的重点都是生命中重大的变故以及难忘的感情经历。其实每个人的讲述都是完整的,从出生到现在。但你会发现,每个人都会很快地搜索到重点,其余他们会匆匆带过。电影保留的就是这些他们激情最饱满的部分,像王童一直在说离开上海时的情景,杨小佛则说他看到父亲怎么被杀,上官云珠儿子韦然回忆自己的姐姐。当时的历史背景大家都清楚,但这个过程里,人是怎么一回事?我有一种寻找细节的冲动。这些细节也像一把一把的钥匙,打开,就能回到过去。
问题三 选择这些讲述者的最重要的依据是什么?
贾樟柯:一定要是当事人或者当事人的直系亲属。我不要专家和学者,因为我不需要作出历史结论,我要的是私人角度来看历史。有很多惊喜,比如我没想到张心漪女士会很大方地谈到她的爱情故事。我一开始是把她归类在“金枝玉叶”里面的,曾国藩的后代嘛,但她讲的是跟她丈夫怎么相识。她代表的是一个上世纪30年代上海人的状态。代表新时代的有杨百万和韩寒,前者代表的是这个城市的财富梦,而后者则代表自由梦。
问题四 赵涛是片中唯一的职业演员,她的角色究竟有什么意味?
贾樟柯:本来纪录片不该有演员的出现。一开始,我把她当成一个链接的功能,但我想,这个功能我早晚也得给她赋予一个角色。这事也没法叫别的女演员,因为拍了两个月也不知道这个角色是干什么的,人家可能不能理解,只好又找回赵涛。慢慢地,我觉得她是一个游魂,一个从过去时空来的人,结尾其实最后剪掉了:她走到弄堂里,看到一个正在烧菜的老人。她演得很好,但跟我原来设想的不一样了,有点太实了。
问题五 为什么片中的上海色彩如此不鲜艳?
贾樟柯:我拍的是真实的上海,你真的在那里生活,就会感觉到雨、雾、灰。我一开始就面临选择,拍一个怎样的上海。最后的决定是,我还是应该客观呈现一个真实的上海,没有被修改或赋予主观色彩的自然的上海。包括世博的场地,当时正在建设期,所以也没有弄得像宣传片那样绚烂。其实这就是一个日常化的上海,但现在跟其他很多宣传片比起来,反而显得不正常了。
问题六 你已经拍了成都和上海,什么时候会拍一下广州?
贾樟柯:除了上海,我对中国的两个城市很感兴趣。我对广州有兴趣,一个原因是广州在近代史上的地位,另一个原因是我的团队里有一半是香港人。很奇怪,他们跟别人介绍自己的时候,都说自己是广州人、中山人、佛山人,说的是祖籍,那种归属感很强。但目前不会再拍这类题材了。《海上传奇》拍得很不容易,去了上海、台北、香港,整个制片模式都是新的,就像拍了三个电影一样。不过我不会放弃,因为这个世界可能不需要常见的那种商业片了,太多了,反而需要贾樟柯模式的商业片。
问题七 片中的受访者大多数是中老年人,你会不会担心年轻观众不来看?
贾樟柯:我担心的是大家的惯性观影习惯。现在关心历史的人很多吗?我也不知道。纪录片这种形式也是一个障碍。所以我们这次走八个城市,努力推广,希望让大家对历史的话题感兴趣。其实你很难有一个机会聆听这么多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去讲他们人生的境遇。它不是教大家中国发生过什么,不是普及历史,而是展现不同命运的一个状态。年轻观众可以从中看到生活的危机以及潜伏的可能性,是一个很好的学习生活的机会。
问题八 你的下一部作品——武侠片《在清朝》,会考虑再跟韩寒合作吗?
贾樟柯:现在演员还没定,但我想跟他合作。他能把很多年轻人的感受准确表达出来,这是他的一个特长。他自己也保持着很多兴趣,我想,如果他去当导演,他肯定是一个好导演。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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