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小刚：大地震不是2012 观众不“走心”就失败
导演冯小刚接受新浪娱乐专访
冯小刚侃侃而谈
新浪娱乐讯 7月13日，电影《唐山大地震》举行首映发布会。发布会后，导演冯小刚独家对话新浪娱乐，畅聊新片。
《唐山大地震》昨晚在唐山举行了首映，全场1.5万观众都被电影中散发的浓烈亲情 视频：《大地震》首映 徐帆冯小刚对话新浪 媒体来源：新浪娱乐 所感染，正如冯小刚说的那样，“亲人，永远是亲人。”在现在纷繁复杂的电影市场里，冯小刚总能抓住最有代表性，最符合时代特征的题材，这是他敏锐的一面。正如他自己说的那样，《大地震》要让观众“走心”，这部电影不是《2012》，并不是展现视觉奇观，如果观众不“走心”就失败了。
所以说，冯小刚虽然是中国最卖座的导演，但《唐山大地震》并不是一部纯粹的商业片。
冯小刚不想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特效上，聊到最感动自己的一个场景，他提到了徐帆送儿子上车回老家的那一幕，“长途车拉起的烟尘越来越远，你就觉得心空了。”
现在聊到冯小刚，大家就会说，“他最近又放炮了吧。”的确，冯小刚总是愿意在公众场合说一些别人不愿意说的“实话”，对此冯小刚这么解释：“我其实是一个非常感性的人，我真的不能掩饰自己的情绪。你一不讲理了，我就容易把我身上‘混蛋’的东西勾出来。”
在《非诚勿扰》里，冯小刚用了一首谷村新司的《星》表现了他对于友情的重视。“我仍然觉得朋友之间要真的有感情，更不要说自己家里的亲人，所以这样的一种世界观放到我的电影里，就很容易和观众产生一个没有遮拦的通道。”
所以冯小刚会说，我感动于所有观众看过电影之后的感动。
“他们说哭多少遍，我没什么感觉”
新浪娱乐：很多媒体都在报道说看这个电影哭了多少次，您认可这个角度吗？
冯小刚：其实做导演来说，是不会想拍一部电影要让观众哭多少次的。当然有媒体喜欢统计最后观影的效果，比方说笑多少次、哭多少次，这个对我来说，我没什么感觉。
我觉得对我来说就是两个任务：第一个既然是拍地震，这个地震要真实，要对观众构成强烈的压迫感，这是一个对我来说不能够轻松完成的任务，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第二个任务就是我怎么把戏里人物的情感拍得真实，接地气，不能飘。因为这直接导致坐在电影里的观众是不是能够进入到我们角色的情感世界里去。
这两个任务其实都很难完成，所以我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这两件事上，这个对我来说就是很大的挑战。有些电影其实可以不走心，比如像《2012》这种电影，其实观众不走心也能看好，他看的是奇观，在天塌地陷的时候观众并没有觉得情感受到了伤害，观众就是看，你们还能怎么着，还能达到什么程度。但是像《唐山大地震》这种电影，观众如果不走心电影就真的失败了。这个就是我从接手做这个事，一直到混录完最担心的，也是下工夫最大的事。
我被演员感动流泪很多次
新浪娱乐：徐帆老师给张静初下跪那场戏拍了三天，听说很多人，包括您都哭了。
冯小刚：对，那是一大场戏，我也说说咱们把道歉的戏放在最后拍。之前我们就想，这场戏别拍太多遍，第一遍肯定是发自内心的，到第二遍可能就要想因为那口气出去了，就该用技巧了。这种戏如果要用了技巧，就肯定不对了，观众看更觉得不对了。所以我就多摆了几台摄影机，一遍拿下来。
我原来跟静初说，你尽管决定推开回家的这扇门了，但是你走进这个家，看到母亲的时候，你真的就原谅了吗，其实你的内心还是带着一种要问问她的感觉。你看到母亲，其实你心里头还凉着呢，还想说你为什么不要我，其实这个问题折磨了你几十年。
所以当母亲给张静初道歉的时候，我们的镜头就围着静初慢慢转过来。我和静初说，你真的不用走过去，你不用有任何的表示，你就看她要说什么。可是徐帆往下一跪，那番话一说出来之后，张静初就不由自主地被母亲的话给拽过来了，我们的镜头只能跟着演员走了，原来的那种设想，在这种真实情感的冲击下就不重要了。最后我们机器说跟着她、跟着她，张静初自己走过来跪到母亲面前了。
原来一直在跟张静初讨论，方登怎么能够原谅母亲，这个问题一直在困扰着她，实际上也在困扰着我、困扰着我们的编剧，可当这个母亲的这番话说出来之后，这个表演在现场出来之后，一下就感觉这个问题不成问题了。就应了那句话，“亲人永远是亲人”，这个冰山就熔化了，这就是血缘的力量。
所以很多时候，我觉得我们在创作的时候，太多的时候是很理性地在想这个结构，在想这个东西会不会这样，其实有的时候我们想得特别复杂，然后我们找不着答案。可是我们真的沿着人的那种感情，跟着这个感情往里走的时候，你就发现答案都在那摆着呢。
新浪娱乐：您还有没有印象，还有多少次在监视器后面被演员的表演所感动流泪的？
冯小刚：很多次。其实地震那部分我倒没有，因为地震我完全是在想怎么能够按照这个部署把电影的画面实现。但是你看拍李元妮站在长途车站，长途车开走，我们有一个镜头是架在车窗那跟着。你就觉得长途车拉起的烟尘越来越远，你就觉得心空了。我在车上看监视器的时候，我自己就有这个感受。所以我在混录的时候，把音乐往那一放，长途车一停，小方达下了车，徐帆撕心裂肺的一哭，镜头往上一推，我就觉得真的是给了她活下去的一个理由。
“你不讲理，我就容易混蛋”
新浪娱乐：刚才听您说这番话，我觉得虽然这个电影的特效特别好，但是其实这个特效对您来讲并不是最吸引人的，吸引人的其实是跟感情贴得更紧的东西是吧？
冯小刚：是，其实是内心，内心从看到小说，到拍摄的过程中，到剪接完了，这种感情对我来说特别重要，我自己其实是一个非常感性的人，在我们大家最熟悉的这些导演里其实我是最口无遮拦的、最感性的，我觉得我其实不能够做到特别的圆滑，所谓让大家觉得稳重。因此，可能我也很适合做导演这个工作，我做不了一个政治家，我当不了一个政客，真的不能掩饰自己的情绪。同时我认为，我也是一个对周围的人群有善意的人，其实我容易原谅别人，有的时候即便我是非常气愤……当然如果说这个人来跟你说了一个“对不起”，你马上觉得好像你要再怎么着就挺那样的。因此我是很容易动感情的，我也在乎这个感情。刚才在发布会上，道明说不需要朋友，朋友就是伤害你的人，一个生人怎么可能伤害你的感情呢。虽然我觉得他说的都对，但是我仍然觉得朋友之间要真的有感情，在一起相处，更不要说自己家里的亲人，所以这样的一种世界观放到我的电影里，就很容易和观众产生一个没有遮拦的通道，这个导演和这个观众内心的这种感情的通道非常的畅通。
新浪娱乐：刚才您也说了，自己是一个真性情的人。但是好多时候，媒体总说你“放炮”是为了炒作自己，您怎么看这种说法呢？
冯小刚：其实我觉得我不需要炒作了，我其实很多时候是想讲一个理，我讲这个理的时候我没有采取一个心平气和的方式，当我觉得对方不跟我讲这个理的时候，其实我容易愤怒，因为我觉得你跟我不讲理了，你一不讲理了，其实我就容易把我身上“混蛋”的东西勾出来。但大多数的时候，我觉得其实我也不希望那样。
新浪娱乐：还是要讲理。
冯小刚：我就希望咱们大家能够坐到这儿，心平气和的，你要把这个道理给我讲的我心服口服了，我其实可以接受。因为一个人当他指责你的时候其实也有两种，一种其实没有太大的恶意，他就觉得你这个事做的不漂亮、不好。还有一种，他实际上是憋着坏提这个，我是能把这个分清楚。其实对于第一种类型的意见，我还是愿意认真的倾听，我觉得这对我实际上是有帮助的。
修复被撕裂的亲情很温暖
新浪娱乐：有人觉得这个电影一方面是献给大地震的死难者的，另一方面是献给母亲的，您认为可以这么理解吗？
冯小刚：每个人的感受都不一样，我希望它是一个放射性的，就像很多人给我发来短信或者留言，有人说我看完这个特想回家看看父母陪陪他们，有的人说我特想回去抱我的孩子，有的人说我想结婚，我不想再拖了。因此我想，我们每个人的感情都那么的丰富，那么的柔软，你一旦触碰到他最柔软的那部分的时候，每个人荡起的涟漪都不一样。对我来说，我其实就是感动于大家对这部电影的感动。
新浪娱乐：观众可能各种各样的感受，从您真正个人来讲，您拍这个电影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冯小刚：我觉得这个电影让我觉得挺暖的，我拍了一个苦难，但是我的心里头并不寒心。你想想这个灾难把人性逼到了一个这么灰暗的角落里面去了，陷入这么一个绝境，亲情被撕裂，但整个电影我认为自己拍完了，其实我是暖的。为什么呢？其实整部电影一直在修复这个被撕裂的亲情，一直到让她们母女见面，我是怀着一个特别大的善良的愿望，在电影里去修复这些被撕裂的情形。做这样的事，我的内心觉得特别的舒服、温暖。
新浪娱乐：您说的这些可能更多的是带给别人的一种感受，给别人的一个温暖，对您自己来讲呢？其实我想知道，您拍这个电影自己为了什么，有没有给自己的东西？
冯小刚：我真是觉得，这个小说是一部对我们导演来说如饥似渴找的一个好故事，把它拍出来了，这对我来说就是一个满足。而且它让我觉得对我的创作是一个很大的尝试，拍这么一个类型的电影，之前我没有特别大的把握，这个实践对我来说很重要。
从“地震”走出后拍《非诚勿扰2》
新浪娱乐：有消息称《唐山大地震》最低票价提高到了35元，很多影院经理对此也有有些微词……
冯小刚：提高最低票价和消费者没有太大的关系。现在的影院太险恶了，一张票他们就只报一部分的收入，剩下票房都算成爆米花和可乐了，我们要面对电影院偷漏瞒报的打击。而且好莱坞大片的最低票房都是45元，为什么我们可以接受好莱坞的电影价格那么高，不能接受国产片呢。
新浪娱乐：还有人觉得电影里的一些植入广告比较突兀。
冯小刚：中国电影的产业链其实非常薄弱，票房收入占了绝大一部分，除此之外仅有的回收就是靠植入广告。中国电影现在除了电影票房之外，音像版权和电视版权价格都不高。
实际上我也婉拒了一些厂商的合作要求，在这方面把植入广告放进电影本身也非常考验导演的能力，比如片中出现的白酒，他是一个老牌子，就可以这么用，这种结合无外乎是对产业有很大帮助的。
新浪娱乐：接下来可能还会遇到更大的尝试，您觉得您这样做累吗？
冯小刚：每个导演到这个时候都会觉得我真的特别想歇着了，想玩会儿。可是，一个新题材摆到你面前，你被它打动的时候，所有你过去说的那些话，全都烟消云散了，不算数了，你又陷入到一个新的困境里面去。
其实所有的规划、所有的设想，剧本是关键，如果你没有和这个剧本有缘份，你见不到它，那些规划都是空谈，比如我希望我今后五年分几步走，怎么样、怎么样，有的时候大家也会这么想，但实际上是瞎掰。就是你和这样一个题材，突然间你觉得山穷水尽疑无路的时候，就柳暗花明又一村了，然后你就跳到这个里头，跟着它一直一年、两年甚至三年的时间，从那里走出来。我现在要从地震里走出来，因为我要拍喜剧《非诚勿扰2》了。
王玉年/文 孙慧/图 邹健/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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