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雨》岂能无“江湖”？ 老中青三代的武侠梦(4)
苏照彬 鬼才心目中的江湖
戴立忍年轻有为，去年拿下了金马奖最佳导演让他名声大振，但在他眼中，老友苏照彬简直就是个恐怖的鬼才，他说：“他有办法在一个星期之内写出一个让你读来称奇的剧本。他效率非常高，以前是学电脑理工科的，所以我一直觉得，他是不是有一个什么程式在帮助他写剧本……”
苏照彬出道甚晚，而且根本就是半路出道，向来不按理出牌的他从创作《运转手之恋》到后来的《爱情灵药》、《三更》、《双瞳》、《诡丝》等，却每局打得精彩纷呈，实在令人难免和戴立忍一样“啧啧称奇”了。
苏照彬心中有他的一片江湖，有点诡异，但不失传统的江湖道义。为了拍出他的武侠江湖，他苦等了多年，终于让他有了机会把“魔”爪伸入其中。一部《剑雨》就此诞生。
误打入行——《运转手之恋》75%是我家真实的故事
新浪娱乐：您是怎么开始进入电影这一行的？
苏照彬：其实我是学理工出身，大学四年念机械系机械工程，然后在研究所呆了两年，其实和电影完全都没有关系，那个时候我也没有想会走现在这条路。毕业后我去当了两年兵，那两年蛮孤独的，每天都要演习，当我静静的一个人在军中总会想一些事情，然后就写一写，这样慢慢的开始冒出很多想法，觉得自己在这方面有能力。
退伍之后，我出来做网页设计，是台湾第一代设计网页的。后来有一天接到一个案子，是一家电视台想要做网站，应该说做网站是96年很新鲜的事情，我就去应征那个网站，没有被录取，但是我第一次跟娱乐行业有一点点接触，后来我跟那个频道保持一些关系，从那时开始就慢慢进入这种“讲故事”的行业。
我很喜欢看电影。其实不是只有我一个，一年看更多部电影的大有人在，正好有一个时期，有一个气氛，因为有一些前辈导演吸引大家看电影这个风潮。我在那个时候就看了蛮多电影，艺术片、商业片。
新浪娱乐：那跟陈以文合作《运转手之恋》是怎么开始的呢？这个故事好象也是一个挺奇怪的，不是特别主流的那种故事！
苏照彬：我去电视台不是做工程师，只是半打工，接一些很杂的案子，类似现在自由撰稿人，收入也还好，但是做了三年之后，我就觉得没什么突破。那个时候我都不太敢跟别人说我想拍电影，因为对于他们来讲很不可思议，我只是拍过一些短片。那个时候有一个想法想去再念书，就申请了一个国外学校，在申请的同时，突然那家电视台的总经理，一个姓倪的先生，问我会不会写剧本，我从来没写过剧本，但是他既然敢问我，我就说：“那我试试看吧！”但那时我不晓得要写什么，我甚至还跑去跟人家拿了一个剧本来看，看格式是怎么样的。写什么呢？最后写的是一个最熟悉的故事，就是我自己家庭的故事。《运转手之恋》其实里面75%是我们家真实发生的故事。
我爸爸就是开计程车行，电影那个路口不是三岔路口吗？其实我家是五岔路口，小时候每天放学回家，我就坐在那个路口，心情不太好，就等着有车祸发生。那个路口车祸实在太频繁了，有一天我有同学来找我，我要去打车，妈妈就在下面找，砰的一声就在附近发生了一起车祸，同学和我妈妈都吓坏了。后来同学跟我讲，这个蛮好笑的，我就把这些情节也写在里面。剧本后来拿给制片人张华坤，他以前帮侯孝贤拍过很多的戏，然后他就找了陈以文来做。那时我只是一个刚入行的编剧，有人拍我就觉得挺开心。
编剧时期——《双瞳》有另一个结局
新浪娱乐：做编剧是怎么一个过程。
苏照彬：我导的第一部片子是《爱情灵药》，其他的片子写完之后，剧本在某种程度上都受我当时心态的影响，其实我可以写一个很复杂的故事，你们看到的电影，大概只有原来作品的六成吧，后面还有四成，因为拍不出来，有三成没有拍，剪掉一成。
当然资金、技术方面也有问题。觉得那种心态真的不好，因为我那个时候要炫耀说，我可以写这么复杂的剧本，而且可以把它串起来，用了很多技巧，其实还是心态不好。
新浪娱乐：当时您跟陈国富是怎么认识的？为什么会做《双瞳》这样一部电影？
苏照彬：拍完《运转手之恋》之后，陈国富就来找我帮他写剧本，我就问他想要做什么，他就去和哥伦比亚的人谈，然后让我回去写了几个，我自己觉得能够上映，类型又可以掌握的，其中一个就是《双瞳》。其实《双瞳》一开始，我只写了一个类型，就是监狱里面有一个杀人魔，跟外面的一个杀人魔，他们之间有一些关系，那个故事前两天我看还是蛮兴奋的。
我记得很清楚，这个故事大概想了几天，然后有一天晚上我觉得差不多了，就用了一整晚的时间写了16页，寄出去后我就跑去睡觉，等醒来就看到有人发E-mail来恭喜我，他们觉得这个案子应该可以拍。我觉得是一个蛮大的鼓舞。当时这个故事跟道教完全没有关系的，就是单纯的连续杀人犯。后来陈国富来问我说，有没有什么异国情调的东西，我想了很久，想到加上鬼、恐怖什么的，后来我想加上道教吧，加上一个宗教的东西，他说好。
《双瞳》的结局并不好，我不是推卸责任，“有爱不死”不是我写的，原来的剧情是从头到尾全部都是黄火土的回忆，其实他已经死了。因为制作上的理由最后把原来的结局给拿掉了，用备用的结局来收尾。
新浪娱乐：《三更》是你写的吗？如何与陈德森、陈可辛相识？
苏照彬：《三更》算是我写的，本来是陈德森要拍，他们就找我去香港，然后我就选择几个故事，这就是其中一个故事，他们就要了，因为我写的《双瞳》大家觉得不错。我和陈德森就是从《三更》认识的。认识陈可辛是通过我朋友曾宝仪的爸爸曾志伟介绍，大概是7-8年前的事情。
转行导演——《剑雨》国际市场兼顾
新浪娱乐：《诡丝》投资特别高，那您对这么大的一个投资，当时犹豫过吗？
苏照彬：《诡丝》大概是五百万美金，一亿五千多万台币，比《双瞳》少一点。其实我本来不想拍，我打算是拍一千两百多万港币，但投资方眼光看的比较远，他们想要国际化的水平，如果是拍一千多万，就是单纯的台湾本土，或者加一个香港，当你把其中制作成本拉高的时候，你其他整个配套都要往上提。
当时我有一点犹豫，去拍一千两百多万港币的话，大概是一百五六十万美金，其实那个风险会比五百万美金少很多，压力也会很小。当时我本身有300多万港币，陈德森有500万港币，我再找500万港币就好了，后来我们找到电影公司，他们是想要做好一点，想要把它拉高，但拉高之后，我们小股东就撑不上去，所以小股东说那就给中寰做吧！中寰有上下游工程，所以我觉得他们也还好，除了发片，自己有宣传，有录影带，还有戏院，当时他们决策的思考就是这样子！
新浪娱乐：你参与的编剧还是导演的电影，都是国际化的，起码是半亚洲的一个阵容。包括《剑雨》里面的这个，这是您对商业上的一个认识态度吗？
苏照彬：其实《诡丝》后来在台湾卖的还可以。其他地方的接纳度，可能整个欧洲跟整个美洲，包括香港，包括日本、韩国这些国家，它是有一定的接纳度。其实有一些价钱它反而比台湾还高，因为台湾最后票房大概是快200万美金，一千多万。像《剑雨》的话，我写的时候，我并没有想说，变成一个国际化的影片，但是我的监制就说，他们在国际的销售上面有把握，他们有他们的判断，他们觉得这样子的话就是说，在国内可以，在国外也可以有兼顾的一个效果。
新浪娱乐：《诡丝》 里“孟结海绵”的概念很有理科的感觉，你认为观众对这些复杂的东西感兴趣吗？
苏照彬：我是理工科出身，“孟结海绵”的概念很令人震惊，为什么这个东西可以捕捉，它是真正存在的。我有一个学弟，他是在MIT认识的一个学弟，他看完这个电影，打电话跟我说，这个片子很好看，为什么呢？因为他完全要关注我在讲的这些理论的东西。但是我有一些朋友，看到那里他就要睡着了，因为他不想要听这个东西。后来我就发现，其实我想要跟人家讲的，花了很多时间，我自己能理解，但是可能传达的技巧没有那么好，观众只能接受30秒的解释，我解释了一分半，于是我就失败了。那里面我真的解释了一分半，有时候你会想一些东西，复杂的东西你想给他解释听，但是我忘记了这是电影，而不是讲课！
《剑雨》江湖—— 吴宇森给了我很大帮助
新浪娱乐：《剑雨》故事的感觉还是比较复杂，这其中会不会存在一些矛盾？
苏照彬：对，还是复杂。不过《剑雨》它复杂的原因跟《诡丝》不太一样，因为《剑雨》有很多明星阵容，创作者通常比较担心的就是说，用了这个卡士，你希望它有一点点血肉，就多写一点给它，因为其实本来余文乐跟戴立忍的角色很单纯的，它就是坏人，出来就是这样的形象。把余文乐的角色写完之后，才发现他有一个老婆，这个老婆也不错，又把老婆写了一点点。通常也是希望下次可以克服，就是说取到一个比较好的妥协吧！真正的创作者永远贪心，他永远想要让你多看一点，多告诉你一点。
希望下一个片子可以在这方面的平衡做的好一点。最近看了一个片，对我来讲有蛮多启发的。你拍了这么一个复杂的戏，我觉得它蛮复杂的，我一路跟，跟到后面，还是有一些线头忽略掉了，但是它最后，整个东西制作有冲突，有冲突那个东西，永远能找到一个正面支撑的例子，找到一个反面支撑一个例子。
新浪娱乐：《剑雨》这个片子，你和吴宇森两个人是怎么分工的呢？
苏照彬：我是导演跟编剧。我很尊重吴宇森导演，他现场很放手让我自己去做，他有时候会提一些制作上的经验，有什么解决的办法，下雨、拍夏天戏、下雪，经验这方面，给我蛮多的帮助。吴导演也提高了这个电影的曝光率，我觉得他这方面帮助蛮大的。像我刚才讲的，他现场也会给我一些经验，他以前拍电视会遇到一些困难怎么处理，他也帮我拍了一场戏，有一场就是他女儿出现的。我觉得他在现场就是那种父亲对女儿的关怀，完全流露出来。
新浪娱乐：杨紫琼和郑雨盛挺新鲜的，《剑雨》在演员方面是如何考虑的？
苏照彬：在演员这一方面，可能兼顾，有一个内地跟海外的市场，当然其实他们两个都是非常称职的演员，他们两个是我拍过，经验最丰富，最大牌的演员，但是开工的时候非常的轻松，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跟他们合作。我想这个片主力应该包括内地，当然很难讲，因为竞争蛮多的，我觉得中国市场，其实你看起来很蓬勃，其实这个竞争我觉得很惊人。因为你看《唐山大地震》之后，我记得连续上了八部电影。它很蓬勃，但是竞争也很激烈，因为大家看到它蓬勃，所有的英雄好汉全部跑来了。
新浪娱乐：《剑雨》有没有压力？
苏照彬：压力当然都会有。因为我觉得当导演有一件事儿蛮吓人的，这个电影首映的那一天，那些没有看过的人去看这个电影，他看完之后，骂一声，哎！什么片，这么难看，他就走了，其实让我心里的那种感觉就非常不好，当然压力会有。
武侠片如果想要拍，只有内地能拍，就是说从经验、产品、资源来看都应该是这样子，因为我想，从小大家看武侠小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象，那我就把我想象中的那个世界拍出来，就是这样子。因为我觉得其实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拍到武侠片的，我觉得我蛮幸运的，因为我很快把我想拍的类型拍了，武侠片其实很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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