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录：新浪潮华语类型片论剑之《关云长》
新浪潮华语类型片论剑之古装英雄海报
导演庄文强谈《关云长》拍摄过程
金牌导演麦兆辉倾听媒体提问
新浪潮华语类型片论剑第二场古装英雄
新浪娱乐讯 继刘伟强于冬做客畅谈都市爱情片之后，新浪潮华语类型片论剑2011之“古装/英雄”继续开讲。23日下午13：00，香港金牌导演麦兆辉、庄文强与嘉宾主持文隽一起，就新片《关云长》与影迷、媒体现场交流古装英雄片的创作理念与发展方向。以下为文字实录：
魏君子：欢迎大家来参加由新浪娱乐主办的新浪潮华语类型片论剑。昨天的论坛我们请来刘伟强和于冬探讨都市爱情片在华语类型片大环境下的发展，今天的主题是古装英雄，现在华语市场火爆，商业片此起彼伏，很多导演拍古装类型大片，那么今天来交流的是麦兆辉、庄文强两位导演，以及他们的片子《关云长》。
嘉宾主持文隽：昨天跟刘伟强讨论都市爱情片，今天跟麦庄导演。说起来这两场论坛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我们都知道他们与刘伟强曾经合作过。虽然我和麦兆辉庄文强没合作过，但我觉得我跟他们很熟，也很有渊源，所以我也很荣幸。上周在北京我先睹为快《关云长》，大家知道影片背后的一些八卦，今天是比较严肃的，不会太八卦，哈哈。大家都很奇怪，这两位导演，从《无间道》开始跟刘伟强有一系列的合作，到后面他们两个，用刘导演的话来讲是“长大成人”，两个人一起拍了很多片，比如《窃听风云》就非常出色。但我们真的没想过他们俩会突然转身拍一部很多人不一定敢碰的古装题材。很多香港导演会擅长拍武侠小说里的故事，但他们俩竟然去碰很多人会有争议的关云长。这是什么缘分，让你们第一次拍古装片就拍关云长？
麦兆辉：其实从03年开始，我们已经开始有这个想法，我们希望能拍一个三国的故事。因为我们都觉得三国的故事里还是有很多空间可去展开。一般来讲三国的历史大部分都是从《三国演义》来的，里面情节很丰富，人物黑白分明，但我们觉得应该不是这样的，尤其在那个时代，打仗很长时间，人与人冲突很激烈。但这些想法一直没实现，因为每一个来找我们的投资人一开口就跟我们谈警匪题材，有一些真的讲得很直白，就问可不可以再帮他拍一个《无间道》。我总是说没有这个可能，已经拍过了。09年，《关云长》这个戏的投资人来找我们，问有没有兴趣拍一部三国的戏，只说了三个字——关云长。这个想法跟我们一样，他的理由很简单，关云长这个人物，台湾香港内地，所有地方的华人都知道这个人物，对他来讲这个是很好的市场题材。
文隽：我上周看完这部影片就发了微博，甄子丹就回复了我，说谢谢文隽夸奖，说觉得当初他去找麦庄两位导演合作是对的。这是因为甄子丹和投资方都一直想要彼此合作，那么他们去找什么人来拍甄子丹演的关云长？后来就找到麦庄，但据说光合约就磨了4个月？
庄文强：因为他们一开始就提，要甄子丹演关云长，但到第二个月，甄子丹说没有信心，提出不要拍了。后来我们觉得不对劲，就要求投资方在合约上添加了一条，如果不是甄子丹演，那么我们就不拍。
文隽：当时“关云长”还有其他人选吗？
庄文强：现在很多人说甄子丹不像，一开始的时候我们在华语的武打巨星里选择不多，就只有成龙、李连杰、甄子丹，我让大家来挑，你们说谁演？
文隽：脸长一点的才像。定了甄子丹演关云长，那说到三国故事，大家的认知都是从《三国演义》来的，关云长的故事里有很多可以选择的，但100分钟的影片，预告片里我们看到刘备有五六个镜头，张飞有2个镜头，重点不在他们身上，海报上是有曹操，他占据很大的位置，这是出于什么考虑？
庄文强：我们从来都是相信小故事，一个很小的结构才能发挥电影最大的魅力，我们以前拍戏都是这样的。比如桃园结义，本身四个字就已经把故事写完了，还能有什么变化？颠覆也不可能到什么地步。投名状在几年前也已经拍了。基本上投资人找我们，就问过我们要拍哪一段，我们很肯定地说要拍千里走单骑，主角就是关云长，而且本来《三国演义》我觉得写的不好，每到一关就碰到守门人，觉得不顺眼就将他砍掉。那么站在守门人的角度看，为什么要阻挡关云长过关？故事就浮出水面了，他们都是曹操的守门人吗？跟曹操的关系如何？更大的故事就出来了，对于创作是有好处的。
文隽：从一个小点出发去说故事。过五关斩六将都是曹操的手下，那么谁演曹操就成了这个影片最大的一个命题。甄子丹是先定的，那么姜文演曹操，大家看到海报都说“牛啊”，票房7个亿的甄子丹，票房8个亿的姜文，这个组合一出来，那票房就高得跳海了。大家都知道姜文不容易找，为什么你们敢去打姜文的主意？分享一下你们的方法，以后媒体去约个专访也说不定，因为姜文太难搞了。
麦兆辉：刚开始我们有另外的人来演这个角色，但我还是觉得不满意，气场不够，差不多开始到北京准备筹备的时候，我们有想法，不如找姜文来演。想不起来谁先提出这个想法的。
庄文强：在演员里面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还能选谁？
麦兆辉：这个想法告诉投资方之后，对方问真的想找姜文吗？他是出了名很麻烦的人，是大导演。
庄文强：我们有分析过，如果对打的话，我们两个，他一个，还是够打的。
麦兆辉：开玩笑的，这么一个能演的人，一定是对剧本有要求的人，所以还没碰面我们就先把剧本给他看，但他当时很忙还在做《让子弹飞》的后期，看完剧本一个礼拜之后他约我们见面，没有谈剧本问题就是聊天，他问了我们几个问题，再过了一个星期，他告诉我们他要来演。
文隽：所以先要用剧本打动演员。姜文来了有没有带来麻烦呢？
庄文强：对我来讲，没有麻烦，反而让我进步了很多，当然基础剧本我还是很有信心的，能打动他，他也点出到底是那一场戏打动了他，他说如果我们把这个砍掉，他就不来了。
文隽：我来猜一猜是那一句台词打动他，是“英雄你来当，小人我来？”
庄文强：这个是其中一句，还有那句“挟天子以令诸侯”，那个新的解释，还有农田那一段，还有就是他跟他孩子的戏。
文隽：还有一句是“刘备过时了”。
庄文强：“为什么马不吃回头草”，他说这个好，哈哈。
文隽：他昨天跟记者说，他在戏里其实是客串，但我看完不是客串。我跟新浪的魏君子聊，可能理由是，他进了剧组只拍了十几天的戏，现在可能不拍上三四十天大家觉得都不算大片，姜文可能不懂，觉得一个主角得拍三十四天。但其实在香港三四十天都能拍两个主角了。
我跟姜文很熟，他说他拍这个戏去了三次，每次5天，原本他答应的二十几天档期都不需要了，还缩短了。姜文是非常欣赏两位导演的，他特别满意。
文隽：另外片子中，一开始曹操看见关云长已经死了。他说“他有一颗羊的心，但现在是狼的世界。”这句话是不是从《喜羊羊灰太狼》里来的灵感呢？(全场笑)这也是这部片子的主题。谈谈狼与羊的问题。
庄文强：创作从来都是从生活开始的，为什么会写出这句我也搞不清楚，但潜意识里我是感觉现在是狼的世界。当时拍完这一场的时候，我跟几个演员去看下一场，姜文在休息，闭着眼睛晒太阳，有演员就说庄导你那场戏真好，姜文立刻睡醒了站起来说：“现在狼已经是好人了。”然后又去睡了，哈哈。姜文也跟我们谈过很多次，他说我们是用心写剧本，很老实地把感受写在剧本里，没有刻意去表达一种感情一种理念，这是最打动他的地方。
文隽：有个疑问：双雄对决、黑白不分、狼的世界，你们是把过去创作《无间道》等时装片的理念套用到古装中？是一脉相承延续了那种精神？
麦兆辉：一定是有这个影响的，因为还没拍的时候姜文问我会怎么去拍这个戏，我说古装其实我完全不懂，但我有一个想法是我很怕那种古装片，演员演出来像是京剧一样，我跟姜文说我只会用现代的角度去拍戏，不会当他是古装片。
文隽：所以关云长是用现代角度去写的？
庄文强：我们是现代人，没可能回到古装的现场，我们也花了很多时间去研究，去看资料，但不管看多少，你还是回不到历史现场，我们如果很真诚的把想法放进去，肯定现代感是有的。我们是香港人，受武侠电影的影响还很深，武侠最重要的一点是人与人的关系比城墙、千军万马都要深，我们是从这个出发。
文隽：对一些看传统三国的人来说，有一些角度是很颠覆的。投资方找甄子丹演关云长，大家愿意看甄子丹也是看他一个人打几个人几百个人，片中甄子丹过五关斩六将，动作指导也是甄子丹，但是文武结合才是好看的影片。当初甄子丹演关云长，投资方有没有要求必须有多少武打场面？
庄文强：没有要求，但我们是专业的商业片导演，我们是会有一个平衡，大概是四六分。文戏和武戏的融合，文戏的张力是需要有武戏的强度，武戏是需要有文戏的细腻。这也是我们对甄子丹的要求。他是现场动作导演，但还不是整个影片的导演，所以我们是会给他一些指令的，他也很开心的，以前有的导演离开让他自己发挥，结果拍到最后发现错了，这次不是，我们一早就把场景设置好了，比如窄巷、兵工厂、大雾的原野，都给了他，他反而发挥的更好。
文隽：其中王学兵、聂远、安志杰，他们有场戏是很好的，我之前跟甄子丹通电话，我说有一个画面是所有人开打，然后城门就关掉了，后来门打开，发现人都死了。这是影片中的留白，不一定要血流成河，就好像画画一样，不一定涂满颜料才好看。我问一下这是谁的想法？
庄文强：这是我的构想，因为之前已经打了很多场，到这时候是需要一个转变，让人意想不到，其实声音的打会比画面要好看，而且也不是完全留白，我们也有留个小洞让大家看。
文隽：商业片总是不能没有爱情线，我们都知道关云长这个人很闷，一辈子都没有女人在他身边。但是你们是有改动的，历史上过五关斩六将，千里送皇嫂，现在改了，唯一的女主角是孙俪，这个是凭空创造的还是？为什么用她来代替两个嫂子？我们从没见过的关云长的爱情线，片子中也有。以前我们看有的片子里是关公戏貂蝉，两个人是有交集的，大家都是觉得关公是需要有柔情的，就乱想跟貂蝉。现在孙俪这个角色的出发点是什么？
麦兆辉：如果要拍关公，感情方面一定是要有的，但又不可能太过脱离大家印象中的范围。如果我们拍千里送皇嫂，跟刘备的老婆之间，那还是有问题，很难通过审查，也不够好看，所以我们先把刘备老婆送回去。孙俪的角色其实是跟关公是同乡，很小的时候他们就碰面，关公一直都很喜欢孙俪但从没讲出来，长大以后再碰见，孙俪已经在刘备家快要过门了，所以就有很多的感情线可以展开。而且中国的感情是很含蓄的不一定要讲出来。
文隽：以前很多影片表现的是兄弟结义，现在这部片子讲的是跟欣赏他的敌人之间的友情比较重。那么无论黑道白道都是拜关二哥的，他是偶像，是神。那在这部片中我也发觉，有个元素就是佛，有个寺庙的僧人，透过他的嘴巴说了很多好像《无间道》刚开场时的那些佛经，三国时佛家其实还没那么昌盛，也没有那么地位高，这方面你们考虑是什么？
庄文强：整个故事是从千里走单骑来的，在洛阳城里面他们逃到镇国寺，我们查了历史，那时候佛教刚进入中国不久，还是小乘佛教，还不是一个宗教团体。他们有一个理想的生活方式，他们开的不是寺庙，叫做珈蓝。我们就把镇国寺改成了野地里的珈蓝。我们片中和尚是有头发的，叫做沙门。他们只是住在一起过着苦行的生活。但是那时候已经有佛教的思想了，我们在戏里面找到镇国寺这个点，就将其放大了一点，变成了曹操的一面镜子，有时候要说一些政治啊天下啊攻略的东西还是需要舒服一点的讲法。后来杜汶泽知道我们拍关云长，还送了一个金刚经给我，说希望它能保佑我。我自己也练过很多次金刚经，因为我妈妈是佛教徒。我就看到一句话很适合电影：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为什么放到电影里，是希望给大家有个提示，我们准备做关羽一生的故事。
文隽：有一些不太读书的影评人会质疑为什么三国时期会有佛教，所以让导演先解释一下。那么问下两位，拍完《关云长》，你们对关公以前的认知跟拍完之后有什么改变？比如拜神的时候是不是就拜关公了？
麦兆辉：之前的看法跟香港人差不多，他代表的就是义气和忠心。但拍这个故事的时候想法就改变了。我们不可能拍一部戏，戏里这个角色还是个神，我们必须要把他还原成人，要去想他的动机。要问想法有什么不同，就得大家去看这部戏。
其实我们每一部戏都有关云长出现，还有人说某部电影的结尾是关云长预告。我们是从警匪片拍过来的，贼人要去打劫，他们要拜关公，警察去抓人之前也拜关公。关公左右做人难嘛，所以基于这个我们才想到这个故事的。至于改变，对关云长研究的很多，发觉整个世界的人都对他很不负责，关公对大家的要求是什么呢，但大家都在要求关云长希望保佑自己，但大家都没有做好自己的事情。
魏君子：我也看了这部电影，虽然是一部古装英雄片，但对现代观众会有共鸣。拍的选取的角度非常好，关云长作为一个人才面对曹操刘备两大公司的挖角如何选择，这是个职场版。古装英雄片到麦庄手里可能会有一些变奏，也切合我们新浪潮的主题。
文隽：留一些时间给现场的媒体和观众。
提问1：我也是学电影的学生，有个说法是作者论，所以想问，在这部古装片里有没有什么元素会让我们看到是麦庄的作品而不是吴宇森的三国？
庄文强：作者论是研究的方法，我们不会研究那么多的，我们去拍自然有自己的想法和风格在里面，跟吴宇森是肯定不同的，虽然我们也有白鸽也有慢镜头，但一定不是像吴宇森那种，我们的白鸽是有别的用处的。
提问2：这个电影的英文名是The Lost Bladesman，是不是提示了你们很想把关云长塑造成有血有肉的人？我觉得LOST强调了关云长在抉择中的迷茫。
麦兆辉：如果真把关云长还原成一个人来看待，他也会有迷茫和不开心的时候。有媒体问怕不怕有人拍砖，比如说这里不是这样的，比如关公的脸是红的之类的，那么唯一可能用的方法就是把他还原成一个人来看待。
庄文强：英文名是我改的，这几年卖座的电影都是这个MAN那个MAN，这纯粹是商业的考虑。
文隽：关云长是有个你想不到的角度，他们作为创作者用这角度去塑造关云长，很多增添，改变都是可以接受的。
提问3：问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对于票房的期待是多少？是不是真的像刚才说的，希望是甄子丹的7亿加姜文8亿？
麦兆辉：对票房是非常期待，当然没可能是7+8，要不以后找不到演员了，如果他们豆都觉得这么价钱高，那就麻烦了，他们会觉得以后要到5个亿的片酬才来拍。
提问4：为什么不扶持一下新人，而是只在成龙李连杰甄子丹中去选？比如李治廷也很能打？
麦兆辉：一个商业的电影，投资真的很大，我们现在差不多是在7000万到8000万之间，再加上宣发，加起来大概在1个亿。现在我们可以找一个完全像关公的，脸红，能打，但完全没名气的，但你觉得还能有这个投资吗？
庄文强：李治廷的话，我可能是会拍少年关云长，不会是这一段。
提问5：在做电影中遇到的最大困难是什么？心里最大的压力？
庄文强：每一部都有困难在，因为都是全新的工作环境团队人员等，碰到的事情是新鲜的，但最大的困难是以前我们是拍时装片的，但古装片出现在银幕上的每一个东西都是必须做出来的。比如时装片你对衣服不满意你可以去店里再买，但是古装是不行的，一件衣服重新做得等好多天，古装很多是在重构一个三国的世界来的，还好三国时比较穷，战乱，也不用花多少钱。比如片子里的麦田，是我们自己中种出来的，你可能会看到曹操和皇帝都在做农活。
提问6：两位对《关云长》的海外票房怎么看待，近年来你们电影的海外发行情况如何？
麦兆辉：我不太知道，导演的工作实在太多了，要拍戏要宣传。
文隽：有华人的地方，包括日韩，肯定对关云长很有兴趣。
麦兆辉：听说找了个美国的公司来发行这个戏，我也希望看看一部中国人的戏在美国放映法力如何，这一次我觉得能学的东西也很多。
提问7：剧本改了多少遍？有没有忍痛删减的？除了主演，剧本最大的爆点是什么？
麦庄：写这个剧本写了14天~16天左右，中间去看了一次景，因为场景的问题又改了一遍，后来就一直到拍完。除了最后一场戏，我们本来是要在水上面拍的，要有个芦苇，但跑去影城找一直也找不到，后来东拼西凑找了个树林来，放了点烟。要说删减了什么，删减了一些赤兔马的戏份，爆发点就是刚才说的，我看到现在的世界有点像三国的时候。
魏君子：论坛就到这里，感谢大家的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