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樟柯：发现是电影节的使命 生命力如婴儿一般
晨报记者 陈文 威尼斯报道
贾樟柯(微博)应该算是中国内地导演中和国际电影节最有缘分的一个人，一年到头，他是多个国际电影节的座上宾，多年的近距离接触，也让他对电影节有着不同于普通导演的体验。在他看来，电影节的核心永远是电影，而“发现”更是一个电影节不可推卸的神圣使命——新的地域、新的文化、新的作者、新的技术，这些发现让电影节永不衰老，充满如同初生婴儿一般的生命力。
[今日嘉宾]
贾樟柯
中国知名导演。 1993年就读于北京电影学院文学系，1995年起开始电影编导工作，主要导演作品有 《小武》、《站台》、《任逍遥》、《世界》、《东》、《三峡好人》、《无用》、《二十四城记》、《海上传奇》，其中《三峡好人》获第63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最佳影片金狮奖，《海上传奇》获第30届夏威夷国际电影节最佳纪录片金兰花奖。法国《电影手册》评论他的首部长片《小武》摆脱了中国电影的常规，是标志着中国电影复兴与活力的影片。本届威尼斯电影节担任地平线单元评委会主席。
选片人能力关乎影展成败
晨报记者(以下简称记)：今年的威尼斯电影节给了你什么惊喜？
贾樟柯(以下简称贾)：今年选片，无论哪个单元都比较强。个人感觉威尼斯电影节有一个很强的地方，虽然它已经第68届了，但还在不断地完善。比如今年地平线单元整个改革就很好，它把短片、长片都混在一起，而且不分纪录片、实验片还是剧情片，一起来争夺最佳影片。我觉得这种设置有它的观点，推动了电影形式的多元化。
记：一个电影节的好坏取决于什么因素？
贾：影片质量当然是核心，关键是选片。电影节是一个节目策划的概念，节目和节目之间要有构成关系，这就好像策划展览一样。并不是说选来都是强片，就是一个好电影节，而是试图通过不同类型的电影形成一种观点，这种观点怎么形成，很考验策展人的水平。欧洲三大电影节一直能够引领世界电影的潮流，就是因为他们有这个能力。
记：比如说？
贾：我记得威尼斯在2004年数码技术刚兴起的时候，就设立了数码电影专门奖项，3D刚兴起时又设立3D电影的奖项，这些都对当时的技术变革有推波助澜的作用。
记：除了电影本身的质量，还有哪些东西能影响一个电影节的口碑？
贾：我觉得是发现的能力，发现新的电影的地域，发现新的电影的作者。电影节有一个很大的使命就是发现，通过选片人的努力，寻找到不为人知的作者和电影，把他们的电影文化介绍出来，就好像上世纪80年代介绍中国电影，后来介绍伊朗电影，再后来介绍哈萨克斯坦电影，现在是泰国电影、菲律宾电影。
关注新地域才会保持个性
记：现在电影节那么多，比如威尼斯才开幕没多久，多伦多又开幕了，会不会让人有泛滥的感觉？
贾：这些电影节的气氛不一样。多伦多是一个展映影展，是一个吐纳量很大的全球电影市场交易平台；而威尼斯功能不一样，整个电影工业的确都在等待威尼斯告诉我们有什么新的作者、什么新的电影。两个电影节是互补的，就像我们都这样操作——先在威尼斯首映，然后到在多伦多交易。
记：电影节当中你最喜欢哪个？
贾：我觉得都非常强，就我个人来说，柏林去得少一点，那是因为它老跟春节重叠，我是绝不牺牲我的春节的。
记：一个电影节如何保持它的独特个性以区别其他？
贾：我觉得还是对新的电影地域的关注，比如你能发现很好的东欧电影、前苏联电影，它并不处在一个国际主流的文化区域，但这些电影在这里能够受到尊敬。如果拿戛纳和威尼斯比的话，戛纳比较需要商业和艺术的平衡，而威尼斯更鼓励艺术电影。
有没有红毯不是创新的标准
记：红毯、明星、颁奖礼，当然还有电影本身，这些元素成了组成一个电影节的固定套路，看久了会不会有审美疲劳？
贾：我不太清楚将来会不会改变，我觉得还是电影最重要吧。如果全身心投入电影节，你会发现红毯只是电影节的一个仪式，最重要的还在谈论电影，电影是主角。
记：那么一个电影节的创新理念该体现在什么地方？
贾：创新是建立在对电影发展的根本了解和长时间跟踪上的，你只有长时间跟踪电影艺术的变化，才能知道电影发生了哪些变化，电影节是随着这些变化而创新的，而不是为了变革而变革。
记：所以组织者很重要。
贾：他们本身就是电影发展的专家和观察者，他们带来的创新都是基于深入了解电影的变化。创新的核心依然是电影，一切电影节的核心都是电影，有没有红毯不是一个创新的指标。
文化强势才会成就伟大的电影节
记：所以说，国内的电影节影响力不够，就是因为缺少这样的观察者？
贾：一方面是没有专家，或者是专家没办法进入电影节工作；另一方面，我觉得最主要还是整个国家的文化状态。我们不得不承认，中国的文化不是强势的，那中国办的电影节必然也不会强势。所以我基本不怎么抱怨中国的电影节，不指望一个中国的电影节能够像戛纳、柏林、威尼斯一样强大，这样想就脱离国情了。
记：中国的电影也是整体不强势的一部分？
贾：内地电影的整体质量真的很低，反正观众就爱看那样的电影，电影工业也就那样的水平。这些环节都是互动的，并不是说一个国家的电影文化里有一两个杰出的人，就能把整个水准拉起来。一方面是电影工业的水平，一方面是电影观众的水平，观众买什么电影的账，什么样的电影就能大行其道，但现在中国观众鼓励的电影一般都拿不出手。
(责编： yx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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