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戏演员难生存 谈《大武生》梨园规矩没那么狠
高晓松电影《大武生》上映一周，票房号称超过三千万，里面一对大武生吴尊、韩庚经历了爱恨情仇的同时，也让人们关注了他们漂亮外表下武生这个行当。当时的武生真这样？现在的武生又如何？听听我们跟真武生的对话，你就会知晓变化的梨园行。
圈里有句话说，看武生要看京剧武生，这是因为京剧武生通常很出彩，昔日武生宗师杨小楼、盖叫天的名字如雷贯耳。然而，京剧处低谷，武戏更不堪的说法让梨园陷入困境。京剧武生名家张云溪曾说：“京剧危机，首当其冲是武戏。”
武戏演员难生存，一年也只有二三十场演出的窘境让很多人走上了改行之路。记者昨日采访了陕西省京剧院真实版大武生张强。作为目前剧院里武生顶梁柱，从张强身上，我们可以看到真武生的真烦恼。
武戏演员更难生存
“我10岁左右开始练功，那是1988年左右的事，我爸是豫剧团打鼓的，家里就干这个，所以找老师练功。练功这东西是通的，那时候我爸喜欢京剧，我也喜欢，正赶上京剧班招生，就进团学戏，我记得当时班里40多个人，有四五个武生算不少了。那时候教戏的武戏老师挺多，比如我们老师王俊鹏，是陪盖叫天演过戏的，还有豫剧团、京剧团等，那时候一个学生要跟很多老师学，因为他们有不同的长处。”
张强今年35岁，算起来是老人了，但他现在是顶梁柱，院里还有武生，但年纪大了也就不上场。“一批人退休以后，现在也很少有新人，加上京剧演员工资不多，我在圈里算好点，但你也知道现在的生活成本，很难全身心投入。”
在京剧剧团里，武戏演员更难生存，文戏演员，能到处走穴，上台就能唱一段，还有些额外收入。可武戏演员又不能上台就翻跟斗。虽然下的工夫更大，但收入却不行。加上很多京剧院团排演新编戏，往往是文戏演员的专利，武戏演员就没机会了。张强走得算不错，缘于他其实是“文武老生”，文戏武戏都来得。
“我们文戏演员，拿个伴奏带就能唱，跑场唱戏挣点钱，可武戏一般都要群打，武生你不可能一个人上台演吧？要带人、带服装，跑场就很不现实了。加上陕西京剧演出也少，就是有些活动要个综合节目能出去一下，基本没有活动。我们当时很多同学是按武行招进来的，武行和武生不一样，武行生活更不行，但京剧武生比较规范，所以就到一些学校带学生基本功。如果功底子好点，嗓子也不错，文武老生更好一些，这是从名家李少春老师那里开始的，也更能重视。在温州演出的时候，文武老生酬劳也要高一些。”据说，温州等南方地区，每到过年期间总有很多演出，好多人都去那里挣钱，张强说：“别人是过年回家，我们是过年远行，南方很多私人老板在全国各个团找人给村子唱戏，没办法，都要生活。”
不扔，是真的很爱它
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李蔷华曾说过，京剧再不重视武戏演员的培养，不久的将来，武戏就有可能绝迹京剧舞台。张强也说，现在陕西没什么京剧科班，而且武生练功辛苦，作为戏曲行当，练出来练不出来也难说，所以人越来越少。
上海京剧院院长孙重亮认为如今武戏演员的职称晋级也比文戏演员困难。而且武戏演员练功、演出都有很大危险，艺术生命也短，家长们都不愿意让自己孩子来学武戏。
张强说：“演出少，挣不到太多演出费。我有一年在温州演戏，那边环境苦，大年初三，外面下着雨，我睡在地上，当时就问自己：‘从小吃了苦，那么多年练功，现在流落成这样，是为了什么？’我当时觉得自己跟乞丐差不多了。当年看《霸王别姬》的时候，我还是练功的孩子，看着程蝶衣被前呼后拥地去唱戏，当时就想什么时候能再回到那个时候，现在看来是不太可能了。”马上就要有孩子的张强很直率地说：“如果京剧还是这样的状况，我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再进这行。”
武生辛苦，虽然演戏场次不多，但张强基本天天要保持两到三个小时的练功时间，这还只是动，不包括唱的练习。“一天不练自己知道，两天不练别人知道，三天不练观众知道。就是这样。”
北京、上海京剧发展得不错，但张强说现在人家主要培养新人了，他们已经是老人了。
张强没带徒弟，“我们这里也没招来新人，就私下有两个孩子学，我先也不带，但他们说喜欢，跟我小时候一样，中毒太深，就教教。我好多朋友都不练了，我还是有点不甘心，总觉得会比现在更好，只是现在更多是精神上的寄托，从小吃了好多苦，扔了有点可惜。不扔，是真的很爱它”。
去伪存真
梨园规矩没那么‘狠’
演绎：《大武生》里展现了不少梨园规矩，比如“武生花旦不能苟且”，剧中韩庚对大S深情说出“我爱你”，被认为破了禁忌；“武生比武输者撅枪退出，永不登台”，元彪与于荣光争第一武生地位的“武生泰斗”匾额而输，再没能登上武生舞台；还有“后台不能喝酒”；“无刀马旦不成戏”等等，但是这些都是真的吗？
解答：据京剧演员说，“武生花旦不能苟且”这个禁忌在当时的梨园行并没有。也有网友举例说明，称当年梅兰芳与孟小冬，以及梅兰芳的前妻都是唱戏的，如果有这条规则岂不是早就出问题了。
“武生比武输者撅枪退出”的说法也存在不同的答案。记者从行业人士处了解到，过去梨园行有比戏(轧戏)一说，但没有“武生比武”的说法。轧戏现在也有，过去是同一时间内，两位名角分别在各自的戏院中演出，哪边捧场的人多就算哪边赢。现在南方，也有比戏，可没那时候漂亮，一般在一块地方，同时支起两个棚子打擂台。圈内人士说：“各地会来很多要戏的‘戏商’，擂台边哪家戏迷多，下半年的演出订单就多，谁就不用发愁。”有网友称《大武生》里有当年杨小楼和盖叫天两位大腕的影子，圈内人士告诉记者：“这两位一南一北走的就不是一种功。杨小楼是演大将那类的大武生，盖叫天多是绿林好汉，武松那样的，两种没可比性。当然武生名角也是比戏，但不可能像电影中那样两人同场对打。更不可能撅枪，不登台吃什么？顶多不是很走红，所以梨园里的规矩没那么狠。”
很多网友对“后台不能喝酒”提出质疑，认为有名角在演出前会喝酒开嗓。据悉当时没有这样硬性要求，可能是不同戏班自己定来约束武生的，怕误事。至于“无刀马旦不成戏”也没有这个硬性规矩，只是为了男女搭配演戏好看，吸引戏迷。
本组稿件均由本报记者刘慧 采写
(责编： 羊小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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